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文人相輕,意思是說文人之間互相不服氣,畢竟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學的好壞各花入各眼,才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建國以後,大陸現代文學家的排名是“魯郭茅巴老曹”,可以看出,魯迅先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郭沫若屈居第二。
這倆人是誰也瞧不上誰,動辄就“口誅筆伐”彼此,來場“文鬥”。
奇怪的是,這兩位互怼了半個世紀的筆墨冤家,竟然從未見過面,完全展現出了文人的傲骨。
可是當魯迅去世的時候,郭沫若情真意切地寫下了一對肉麻的挽聯,展現了他對魯迅的尊敬之情。
一、早年糾葛
魯迅比郭沫若大了十幾歲,二人也同樣有在日本留學的經曆,并且魯迅成名已久,也願意提攜後輩。
按照常理來說,在那樣一個左翼作家都很團結的年代,魯迅和郭沫若應該能結下深厚的友誼,可是他們倆在很長一段時期都是敵對狀态。
1920年,39歲的魯迅已經在北京大學當上了老師,《狂人日記》也已經發表了兩年,他在中國文壇的地位急速攀升。
特别是在五四運動之後,新青年們迎來了思想革命,閱讀魯迅的文章,學習魯迅的思想成為了一種潮流。
一方面在宣統皇帝退位之後,思想解放成為了不可逆的大勢,全國上下所有的讀書人都在思考中國該往何處去,魯迅的文章又十分犀利,這讓他俘獲了一大批讀者,青年學生都以魯迅為精神旗幟。
但是郭沫若不這麼認為,同樣是1920年,比起風生水起的魯迅,郭沫若才剛剛在文壇嶄露頭角,當時的他正在着手翻譯《浮士德》,也許是受西方文學的影響較深,郭沫若對魯迅的文章有些不感冒。
他認為,魯迅對底層人民的刻畫太過于尖銳了,這完全是一種階級優越感,魯迅先生的小說也很無聊,郭沫若甚至都讀不下去。
這很好了解,魯迅先生筆下的那些底層人民,都是生活在封建的舊社會,隻有将現實徹底打破放在他們面前,這些人才能反應過來一點點。
魯迅的筆鋒之是以如此辛辣,是因為他恨鐵不成鋼,對于這個不惑之年的文人來說,寫得批判性再高一點,愚昧的國人就能再少一點。
郭沫若太年輕,又太早成名,此時的他覺得依靠個人的努力就能有美好的明天,于是魯迅的思想他是完全不同意的,次年郭沫若創辦創造社,第一炮就瞄準了魯迅。
創造社以批判魯迅的《呐喊》為“噱頭”撰寫了大量的文章,也讓創造社迅速打開了知名度。
面對小輩們的“手段”,魯迅倒是顯得很大度,他隻是說郭沫若太過激進,為了“流量”不擇手段。
魯迅的不計較反而讓郭沫若心生愧疚,鑒于魯迅是留日學生老大哥的身份,他提出了合作,二人一起辦《創造周報》。
二、關系破裂
《創造周報》初誕生的時候,二人之間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由于郭沫若的留學生身份,他辦的報刊自然也吸引了很多留日歸來的學生,但是在這些學生中間,又有一部分人對魯迅十分反感。
其實還是文風上的問題,在革命年代,體諒和親近勞苦大衆是必經之路,談救國不談解救勞苦大衆,那就不是革命。
魯迅的文章和小說,将舊社會的底層寫得太過真實,阿Q、祥林嫂、閏土等人都是成功的舊社會形象。
學生們認為,魯迅是在諷刺他們,是瞧不起他們,就算是要反映舊時代的風貌,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
郭沫若先是勸誡這些留學生,畢竟魯迅是老大哥,不能這麼幹。
但随着反對的人越來越多,郭沫若也沒辦法了,隻好結束了二人的合作。
但這都是小事,魯迅也不會真的記在心上,導緻二人關系最終破裂的還是“4·12政變”。
郭沫若寫了一篇文章批判老蔣,說他的種種行為是背叛國家、背叛革命,他也是以流亡日本。
恰好創造社的社員在此期間寫文章嗆了魯迅,魯迅是個誰都不服的人,他立馬寫了兩篇文章,譏諷回去。
在日本的郭沫若得知後,氣得不行,他覺得魯迅這是在落井下石,于是大呼魯迅是反革命,就此,兩人的罵戰正式開啟。
其實在“4·12”政變之前,魯迅先生就已經跟我黨有過接觸,政變後他積極救援涉事的學生,可惜沒能成功,之後憤而辭職,以此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可見,在家國大義面前,其實魯迅和郭沫若的态度是一緻的,他們二人都是愛國愛民的好文人,都是中華民族的寶貝。
三、郭的挽聯
1930年,左聯成立後,魯迅奠定了自己在左翼作家中的地位,許多以前寫文章批判過魯迅的人都來跟他和解,隻有郭沫若沒有。
其實究其原因,還是面子拉不下來,在之前的罵戰中,魯、郭雙方從一開始的扣帽子攻擊,發展到彼此在文章中摳字眼,罵對方沒文化,再到攻擊私生活,以魯迅的“才子加流氓”落下帷幕。
郭沫若完敗,論吵架,魯迅還沒有輸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郭沫若也不想見到魯迅,郭沫若是有着一腔孤勇的,他認為當下的中國,隻有不斷前進,用發展來解決問題。
魯迅不這麼看,他是從富到窮,又從窮到富,一路走來閱遍了人間疾苦。是以他認為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是有規律的,想要建立一個新中國,急不得,更不能信仰英雄主義,妄圖依靠幾個精英的力量就能帶領群眾走向共和。
1936年,戰鬥了一輩子的魯迅先生病逝,郭沫若得知後,第一時間竟然感到有些寂寞,這個男人就像一朵烏雲,自己一輩子也超越不了。
最後他為魯迅寫下挽聯:“魯迅是奔流,是瀑布,是急湍,但将來總有魯迅的海;魯迅是霜雪,是冰雹,是恒寒,但将來總有魯迅的春。”
有人認為這對挽聯太過肉麻了,殊不知,這才是對知己最後的惺惺相惜啊。
來源:中國知網《珍藏在上海魯迅紀念館的郭沫若手迹》吳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