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宗孝武皇帝下
太元十九年(甲午,公元三九四年)
原文:後秦太子先始發喪,即皇帝位于槐裡,大赦,改元皇初,遂如安定。谥後秦主苌曰武昭皇帝,廟号太祖。
廢橋一戰,苻登精銳盡失,不但如此,還丢城失地(自己放棄的)。
廢橋一戰,姚興一舉成名,樹立了自己的威望,自己繼位,誰還敢不服?于是給姚苌發喪!繼位!大赦!改元。
真正屬于自己的時代來臨了!
原文:六月,壬子,追尊會稽王太妃鄭氏曰簡文宣太後。群臣謂宣太後應配食元帝,太子前率徐邈曰:“宣太後平素之時,不伉俪于先帝。至于子孫,豈可為祖考立配!”國學明教東莞臧焘曰:“今尊号既正,則罔極之情申;别建寝廟,則嚴祢之義顯;系子為稱,兼明貴之所由。一舉而允三義,不亦善乎?”乃立廟于太廟路西。
簡文宣太後是簡文帝司馬昱的親生母親,是司馬睿的夫人之一,不得寵。司馬昱繼位後追尊她為太妃,司馬曜追尊她為簡文宣太後。
現在司馬曜又想給自己的奶奶正位,讓她跟司馬睿一起享受供奉,由此引發的朝堂讨論。
看似很無聊,其實就是争個名分。我們,不研究也罷。
原文:燕主垂進軍圍長子。西燕主永欲奔後秦,侍中蘭英曰:“昔石虎伐龍都,太祖堅守不去,卒成大燕之基。今垂七十老翁,厭苦兵革,終不能頓兵連歲以攻我也。但當城守以疲之。”永從之。
慕容垂進軍,圍住長子城,慕容永信心不足,要跑。
蘭英說,不能跑。
留下還有機會,主動放棄,神仙難救。
蘭英本着好事做到底的原則,不但給結果,還給案例進行佐證。
他說當年石虎領兵打龍都(前燕都城)的時候,先祖慕容皝就堅守城池,結果不但成功抵禦住石虎,還一戰成名,越打地盤越大。
蘭英還分析慕容垂的短闆,他們遠道而來,慕容垂年老力衰,肯定不能持久,隻要我們能守得住,勝利一定會屬于我們。
蘭英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有個前提,那就是:他們得守得住。
慕容永也覺得很有道理,是以決定:不跑了,留下跟慕容垂死磕。
原文:秦主登遣其子汝陰王宗為質于河南王乾歸以請救,進封乾歸梁王,納其妹為梁王後。乾歸遣前軍将軍乞伏益州等帥騎一萬救之。秋,七月,登引兵出迎乾歸兵。後秦主興自安定如泾陽,與登戰于山南,執登,殺之。悉散其部衆,使歸農業,徙陰密三萬戶于長安,以李後賜姚晃。益州等聞之,引兵還。秦太子崇奔湟中,即帝位,改元延初。谥登曰高皇帝,廟号太宗。
苻登在馬毛山啃了幾個月樹皮,深刻反思之後,終于鼓起勇氣,重新站了起來。可光站着不行,還得想辦法打出去,于是決定,找外援。
離自己最近的就是乞伏乾歸,就他了。
求人辦事,必須得帶點東西。求人出兵,那就得狠狠出點血才行。鑒于之前有過送空頭支票的不良記錄(加九錫),這次苻登誠意滿滿(不拿出點誠意不行了,形勢逼人),送的是實實在在的大禮!
清單如下:
第一件禮物:送太子苻宗為人質。目前确實沒啥可送的,以苻宗為人質,事成之後肯定重謝。還是空頭支票,隻不過有了個“信物”。苻登也是沒辦法,畢竟自己一日三餐都得不到保障,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第二件禮物:進封乞伏乾歸為梁王。依然是空頭支票。
第三件禮物:把自己的妹妹送給乞伏乾歸做大老婆。和親,隻有這件禮物是實在的。
乞伏乾歸被打動,派自己最能打的将軍乞伏益州帥騎兵一萬,前去救援。
話說乞伏乾歸相當不道地,當初苻登把舉國之兵都帶到前線去跟姚興死拼,結果被打的一敗塗地,單槍匹馬逃回來。“盡衆而東”、 “單騎奔雍”。
現在苻登把太子都送給乞伏乾歸了,他竟然隻派了一萬騎兵。也許他對自己騎兵戰力很自信,也許他就是應付應付苻登,也許他根本就不想讓苻登繼續存在在這個世上。反正,不管什麼原因,我總覺得,他誠意不夠。
但這對苻登來說,也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親自領兵出山迎接。
這邊姚興也沒閑着,他知道煮熟的鴨子隻要沒吃到嘴裡,就不算是自己的。雖然他這段時間沒有忙着對苻登趕盡殺絕,但是他也絕不會眼看着苻登再度做大。
當得到乞伏乾歸即将救援苻登的時候,他知道,跟苻登最後一戰的時刻來了,刻不容緩,讓别人去可能貫徹的不夠徹底,于是親自領兵從安定跑到泾陽,在馬毛山南圍住剛剛出山的苻登。
不得不說,姚興情報工作做的真是好,片刻沒有耽誤。這也隻能說,雖然苻登在馬毛山啃樹皮,姚興也沒有放松對他的監視。
苻登沒迎接到乞伏益州,反倒迎接到姚興的大部隊。苻登很意外,姚興一點都不意外。苻登此生碰到姚苌、姚興這爺倆,真是不幸,一舉一動都讓他們算計的死死的。别無選擇,隻有硬拼。過程應該很壯烈,但結果一點都不意外,苻登被俘,被殺。
苻登應該是一個勇猛,勇敢,會帶兵的人(圓陣),但他不是一個會算計的人(相比姚氏父子而言),是以他不是權謀家(處理窦沖事件)。
姚興應該是一個善良的人(對李後的處置比姚苌強一點,也就一點而已)、會算計的人(兩次親自領兵的經曆)、懂得抓主要沖突的人(秘不發喪)。
姚興還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他沒有為難跟着苻登混的殘部,讓他們各回各家去種地。把陰密受苻登影響較重的三萬戶遷到長安居住,以免他們再鬧事。
這邊姚興把所有事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乞伏益州這個老兄帶着他的一萬騎兵才悠哉悠哉的趕來。半道上聽說苻登已經被殺,調頭就回去了。
我們實在不能不懷疑乞伏乾歸的誠意。
當然,我們也不能責怪乞伏乾歸,畢竟在這個時候,他能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他還能做做樣子,讓苻登有一個心裡安慰,他做的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雖然他很沒有誠意,但我們不得不說,他還算“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