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詭事錄之西行》中的第二個故事比第一個謀權故事更感人肺腑。
随着調查的一步步深入,真相逐漸浮出了水面,案件本身并不複雜,但其背後的真相卻令人扼腕歎息。
原來仵作孤獨羊是自殺身亡。
獨孤羊為了救小舅子春山,錯手殺死了魯二,壞了行業規矩,不得不引咎自裁。
原來作仵作這一行不可殺人,仵作隻管驗人戶,不可害人命。無論因何緣由,犯此規者當即日自裁。
是以,獨孤羊便在當晚自盡了。
在臨死之際,他請求更夫幫一個忙,那就是指證董好古為殺人兇手。
其實,我覺得他此意并非是因為自己的娘子經常和董好古喝茶而心生嫉恨,而是因為他知道董好古對自己的娘子并非真心,隻是想通過她拿到那件寶物多面印。
是以,他想在死後為妻子除掉這個禍害。
此外他還做了兩件事情,令我們看到了他對妻子的真心。
也令我們看到了一個當時的現實,仵作是一個卑賤的行業。
但是行業卑賤,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卻一點也不卑賤。
在我看來,他們都很值得尊敬,比如獨孤羊,他的娘,以及後來加入的春條。
更有一個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令我們看到了一個凡塵俗世中最純真的愛情。
01、獨孤羊最深沉的愛
獨孤羊是仵作,為屍體查驗死因,本來是一個非常重要,意義深遠的職業。
可是在古代,卻被認為是一種低賤的職業,而且整天是和屍體打交道,會被認為是很晦氣的人和事。
仵作的後代不得考取功名,也不得從事别的行業。
且仵作雖然供職于衙門,卻不屬于公職,卻沒有正經在冊身份。
當年春條的父親死于非命,是獨孤羊的母親曹蕙替他驗屍,發現他是被在人頭頂刺入鐵釘而死,由此抓到了兇手,還了死者一個公道。
出于感恩之心,美麗聰慧的春條嫁給了獨孤羊。
可見得,她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子,敢愛敢恨,令人佩服。
獨孤羊當然是滿心歡喜,想要好好對待春條。
無奈因為仵作的收入太過微薄,他憑借着好手藝,開了一家明器店好貼補家用。
而正是因為想要多賺點銀兩,讓妻子過上好生活,他每天在明器店忙于生計,進而冷落了妻子。
加上他不善言辭,令春條産生了誤會,覺得孤獨羊并不愛自己。
于是,兩人之間便有了嫌隙。
其實獨孤羊愛慘了她。
為了她,用全部的業餘時間辛苦地經營這家明器店,還暗中收徒賺了一些銀兩,本想着到時給春條一個意外的驚喜。
春條并非嫌棄獨孤羊窮,她想要的是丈夫對妻子的關愛。
獨孤羊覺得對妻子的好,就是盡可能給她創造更好的物質條件。
他每日為了三兩碎銀而奔波勞碌,哪裡還有閑情逸緻來陪春條喝茶談情呢?
她不明白獨孤羊固執背後的深愛,獨孤羊不懂她任性背後的期盼。
是以他們都誤會了對方,以至于造成終身的遺憾。
02、春條的愛和怨
春條一直以為獨孤羊不解風情,也不愛自己。
商人董好古為了得到獨孤羊家中的祖傳寶物多面印,他不惜雙管齊下,一邊和春條打感情牌,希望通過她低價買入,另一方面用蠅頭小利讓春山去偷得此寶物。
其實,春條并不喜歡董好古,她每次因為被獨孤羊冷落,是以才會負氣和董好古去喝茶,以此來激将獨孤羊。
同時她更是希望能夠和董好古做成這樁買賣,那樣以後獨孤羊日後就不必那麼辛苦,兩人可以和和美美地過小日子了。
其實這是她對兩人新生活新未來的一種美好期許。
可惜獨孤羊沒有讀懂,因為他隻是固守着心中的想法,要把這件寶物世世代代傳下去。
其實兩人都沒有錯,錯就錯在他們沒有彼此坦誠内心的想法。
而春條也不了解獨孤羊,她以為獨孤羊不在意自己。
是以即便是聽到獨孤羊的死訊,她也未見有多少傷心,而是大喊一聲“娘”,就進屋了。
但是在她的内心還是在意的。
當縣官獨孤遐叔在堂上詢問她時,她一口咬定就是盜墓賊殺死了他,還說:
“他整夜睡在明器店,那是常有的事,一弄他那個泥人就是一整晚,是以,你們知道什麼叫做守活寡了吧?”
“我再來問你,獨孤羊可有與人結怨?”
“巧了,就是我,這幾年,我從沒有給過他好臉色。我看不上他當仵作,沒錢,還被人看不起。我連孩子也不敢生,生了不能考取功名,繼續被人瞧不起。”
這是她的負氣話,是對獨孤羊愛而得不到回應的怨恨之情。
也并非是看不上仵作,不然之後怎麼會妻承夫業,做了一名女仵作呢?
她在堂上一陣嬉笑怒罵,連縣令和蘇無名也敢調侃。
可見得,因為平日裡獨孤羊身價低微,而妻子春條又長得花容月貌,常常會遭到其他男人的想入非非和糾纏,是以她懂得如何來保護自己。
當她看到蘇無名拂袖生氣時,便正了正臉色道:
“那好,說得正經的,我夫的屍身何時可以帶回去?”
其實,從她在堂上的一系清單現不難看出,春條對丈夫的感情很複雜,她對他既愛又怨。
03、休書之中字字皆是愛
當最後案件真相大白之時,春條一直在追問獨孤羊可有什麼留給自己。
獨孤遐叔說:“這五塊銀铤獨孤羊授藝所得,現歸還家人。本來有六塊,他給春山一塊,還剩五塊。”
“隻有這些?我說的不是銀铤。難道他就沒有别的什麼留給我了?哪怕是一句話!”
不得已之下,遐叔隻好拿出了獨孤羊生前寫下的休書。
春條顯得有點意外和難過,迫不及待地打開休書:
《獨孤羊放妻春條書》
蓋聞一日夫妻有百日恩情,獨孤何人竟遇娘子,一舟共渡須十年修得,同床邀夢則是三世之緣。
獨孤與娘子本欲花下攜手,共事炊煙,造伉俪之深情,成他人之豔羨。然獨孤生于仵作之家,向為世人所輕,又無通達性情,難令娘子歡顔,雖有雕蟲小技,造泥傭以營生,擋盜賊于墓穴,亦不為世人所重。
悠悠七載,間隙既生,怨忿難平,已為深谷。獨孤内欲改性情,然朝夕難至,獨孤外欲棄仵作,怎奈年久生情。獨孤蒼蒼而娘子青青,若以此拖宕竟困娘子,獨孤不為。
今放春條,歡喜各生,伏願娘子,覓得良家,對鏡展眉,育女生兒,六親皆歡,獨孤無憾。
為留後憑,雍州拾陽縣獨孤羊謹立。
看完後,春條喜極而泣,既有愛得到回應的歡喜,也有痛失所愛的悲傷。
“好你個獨孤羊,這哪裡是休書,分明滿紙皆是不舍,看來我這個妻子也沒有這麼不堪。”
他把休書寫成了情書,她從休書讀懂了不舍,此時他們都讀懂了對方的心意,隻可惜兩人已經生死相隔。
獨孤羊把自己對春條滿腔的愛都宣洩于筆下,他愛妻子,卻不善于表達,因為缺少溝通是以彼此誤解了對方的心意,進而兩人之間有了隔閡。
但即便是如此,獨孤羊卻對春條沒有半句怨言,反而是對自己很是自責,覺得自己“生于仵作之家,為世人所輕,又無通達性情,難令娘子歡顔”。
而且不願意是以而拖累青春有活力的春條,希望放手,讓她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從此後“對鏡展眉,育女生兒,六親皆歡”。
這樣的深情厚意,實在是叫人感動,他雖然愛春條,但是并不是要占有她,而是希望她能夠幸福快樂。
這樣的愛,既令人感動,更叫人心生敬意!
04、木偶盒中的托孤之意
其實,獨孤羊不僅僅是希望春條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他内心中早就做好了盤算。
他送給獨孤遐叔的那個裝着木偶的盒子中就藏着他最深的心機。
獨孤羊發現這個縣令和其他人不同,他不會因為自己是低賤的仵作而輕看他,反而是邀請他一起喝酒。
獨孤遐叔因為想念妻子,将妻子的畫像挂在房間,日夜觀看思念。
可見他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
那晚獨孤羊抱着一個木匣來看望獨孤遐叔,打開一看,原來是根據他亡妻的容貌雕刻的木偶,簡直是栩栩如生,一模一樣。
獨孤遐叔見了,感激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用桃木刻的,辟邪,縣令自上任以來,嚴懲盜墓賊,開本縣之新風。孤獨羊深感傾佩。”
“盜墓,乃是大唐律法之重罪,我身為縣令,豈能坐視?你開的明器店,一直出售防禦盜墓賊的泥傭。也是值得嘉獎的。”
“我那隻不過是謀生之計,您知道,靠仵作所得,無法養家糊口呀。”
“雖為仵作,位卑家貧,但若縣裡有命案,又如何少得了兄長呢?”
“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們都姓獨孤,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兄長。”
“看來我找對了人!”
其實,不難看出,獨孤羊一直心事重重,當他聽到縣令稱之為兄長時,臉上方有了喜色,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擔。
接着他便要獨孤遐叔好好保管這個木盒,看似話中另有深意。
“若是覺得這木雕雕得還可以,請務必珍惜,一生不棄,最好傳于後人。”
接着他邀請獨孤遐叔第二天一定要去家中做客,嘗嘗妻子做的拿手的傅饪(即面片湯)。
其實當晚獨孤羊便已經自盡。
第二天,當獨孤遐叔前去他家時不僅沒有看到獨孤羊,反而發現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春條和自己的亡妻輕紅長得一模一樣,隻是臉上多了一顆痣。
原來這就是獨孤羊的好謀算!
他将許多人垂涎三尺的多面印就藏在那個裝在刻着妻子木偶的盒子中,一直珍藏在身邊。
當他決意赴死之際,便把妻子和多面印都托付給了獨孤遐叔。
因為他知道此人忠厚重情義,值得托付。
難怪那晚,他會如此神情凝重,心事重重,最後又如釋重負。
一切都是想在赴死之前,給妻子找到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歸宿。
結語:
獨孤家應該之前也是名門望族,不然怎麼會有傳家寶多面印。
獨孤父家道中落入贅仵作家,但始終沒有賣掉傳家寶,甯可留下來傳給後人。
這就是獨孤家的高貴氣節。
獨孤羊便是如此,即便身份貧賤,環境艱難,但依然保持着應有的骨氣。
他為了保護小舅子,誤殺了人,甯可犧牲性命也不敢違反行規,這就是他的骨風。
在踏入死地之前,他還從容不迫安排好妻子的歸宿,這樣的愛令人感動涕零。
獨孤羊,是一個值得敬重的真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