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歡喜（短篇小說）

一

一天，峨眉嶺荷花村的江金明和一位叫何小薇的姑娘相親。

當女孩何小薇問了男方的基本情況後，江金明做了以下保證：“婚後我掙的錢全交，家裡活全幹，剩菜剩飯全吃。”

來相親的女孩何小薇聽了他的話，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一旁的媒婆蔡玉枝見狀也趕忙上前，讓兩人拉拉手。

這樣，這次相親就算成了。

誰知江金明卻害羞地不敢動彈，最後女孩何小薇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主動握了握他的手。

沒想到感受到對方體溫的一瞬間，江金明就像觸了電似的，不僅甩開了何小薇的手，還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次相親就這樣以失敗而告終。

事後，媒婆蔡玉枝才知道，原來江金明是嫌棄女孩何小薇太主動，覺得這樣不是過日子的人。這一次相親失敗，大家都怪江金明腦筋太不靈活了，認為主動的姑娘才能當家過日子。

隻是村居民組長劉有福支援江金明的決定。

二

在劉有福看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江金明這麼勤快，就得找個聰明賢惠的媳婦才行。不過這還得從長計議。

第二天，江金明照例到山上砍柴，同村的孩子都來找他玩耍。别看江金明漢子一個，卻十分喜歡與孩子相處。可能是心智相近，他和鄰居家的二虎相處得十分融洽。

二虎喊江金明叔叔，因為他是撿來的孩子，加上養父母有了親生兒子，二虎在家的日子愈發難過，小小年紀就要上山砍柴。江金明每次見了他都十分心疼，他擔心二虎上山出意外，每次他都要和二虎為伴，直到看着他回家才放心。

江金明的爹媽很早就走了，村裡的居民組長劉有福夫妻倆，在江金明的生活裡，充當了大哥大嫂的角色，為了他娶媳婦也費了不少的心。

這天，劉有福和二叔聊天，從對方口中得知，鄰村王家坪村有一戶姑娘，和江金明十分般配，隻是年紀大了點，劉有福聽到後，頓時忙活起來。

也許該江金明時來運轉，姑娘的父親陳景祿，當即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三

陳景祿給予江金明高度評價：“我這女婿啊，聰明勤快多實在，我這老閨女啊，有福氣啊！”

人人都嫌棄的江金明，在老嶽父眼裡，卻成了一塊寶。

在劉有福的幫襯下，江金明和姑娘陳翠花拍了照，領了結婚證。結婚日子定在了來年的正月十六。

江金明的終身大事解決後，村裡人開始忙活起來，大家都主動來幫忙，給江金明蓋新房，這也是他平時樂于助人的緣故。正所謂人多力量大，很快房子就蓋好了。

眼看離辦結婚酒席的日子越來越近，江金明心裡除了激動，也開始焦慮起來。他不想有了媳婦，還讓對方跟自己過苦日子。是以在婚期前的一段時間，他便卯足了勁兒砍柴，想多攢些家業。

四

這天，江金明剛砍完柴回家，卻在半路上遇到了二虎。

大雪紛飛的天氣，二虎卻穿着單薄的衣服，被凍得直哭。

江金明猜想，二虎準是被養父母趕出來的。“這大冷天的，你媽又叫你出來砍柴。”

“叔叔，砍不回來柴，爸媽不讓我吃飯。”

江金明不明白，二虎的養父母為什麼會如此狠心。為了幫二虎渡過難關，他把自己砍來的柴，分了一半給二虎，讓他回家有口飯吃。

這時，二虎卻告訴江金明，再過幾天他們一家就要搬走了。養父母盤算着将他抛棄。“到了關外，就把我扔了，凍死我。”二虎哭着說。

“哪能呢，現在是法制社會，不能。”江金明隻能用自己的思維方式盡力安慰二虎，可他自己也知道，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臨走時，為了哄二虎開心，江金明還送給他一隻小鳥。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隻小鳥會改變他和二虎的一生。

五

晚上，江金明失眠了。一想到馬上就要洞房花燭夜，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江金明就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就在這時，一陣哭聲打亂了他的思緒。江金明趴在窗戶上一看，發現是二虎被趕出了家門。

此時，外面寒風呼嘯，屋裡的養父汪長勝無視二虎的哭聲，隻顧着自己的寶貝兒子金娃。

江金明趕忙穿上衣服出門，他趴在圍牆上呼喊鄰居，喊了好一會兒，汪長勝的後門才終于打開。

怎料養父汪長勝養母馮桂花卻認為二虎給自己丢了臉，抄起東西就要動手。

“滾你的，喪門星！”養父汪長勝吼道。

“小雜種，我叫你喊，揍他，往死裡打。”養母馮桂花助威。

為了保護二虎，江金明翻下圍牆，擋在了前面。

劉有福和村民們聽到動靜後，聞訊趕來。

得知事情的經過後，衆人紛紛指責二虎的養父母。

六

不料，養母馮桂花卻惡人先告狀：“這都是江金明的錯，怪他送小鳥的時候，為啥不多送幾隻，導緻自己的孩子眼紅。我的孩子得不到，二虎也别想好過。”說着還将小鳥扔在地上一腳踩死。

“太不像話了。”劉有福氣憤地說。

馮桂花絲毫不講道理。

“要是你親生親養的，你怎麼就那麼歹毒呢！”鄰居菊花嫂質問道。

“還沒見過這樣的，都二十一世紀了，你們的心——”鄰居大全叔驚訝道，這件事他感覺不可理喻。

“喲，張着大嘴說話不嫌牙疼，瞧不慣，把這個小子抱去養着哇！”馮桂花強詞奪理道。

江金明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他本來就不善言辭，這下更是徹底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于是，一氣之下，江金明就把二虎抱回了家。

七

村民們都覺得江金明傻透了，馬上就要結婚了，卻突然間多出個孩子，這讓新娘子會怎麼想。

江金明雖然心裡也沒底，卻覺得未來的媳婦，就該同意自己的做法。

“哪咋的，準同意。二十一世紀了，思想覺悟都要提高點，她能看到小二虎在遭罪。”顯然江金明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得知江金明收養了個孩子，老嶽父陳景祿怒氣沖沖地便找上門。在他看來，江金明的這個行為，簡直是對自己和閨女的不尊重。以往的誇贊在此刻也變成了指責：“這是你小子辦的人事，啊，怎知道俺那閨女過了門，是不能給你生養還是咋地，吹了。”老嶽父陳景祿将江金明痛罵一頓，随後宣告這門親事廢棄，結婚證和照片也被撕成了兩半。

江金明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就這樣徹底成了泡影。但他決定的事情并沒有改變，他收養二虎，并為其改名來順。

但來順心裡明白，自己從小到大，唯一得到過關心和溫暖，都是眼前的人給自己的，是以，來順一改往日的叔叔，他願意改口道：“爸爸——”

來順的這一聲爸爸，讓江金明是喜出望外，也讓他徹底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從那天起，江金明就和來順成了父子倆。雖然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但他卻知道愛孩子就是要保護好對方，是以每次上山砍柴的時候，為了安全着想，他絕不讓來順上山，來順也終于體會到什麼叫有爸的孩子有人疼的歡樂。

八

然而，江金明一個單身漢，又帶個孩子，他的婚事就更難辦了。

但是，俗話說命中注定的兩個人，就是隔着千山萬水也會走到一起。江金明的姻緣就是這樣。

這天，江金明幹完活打算回家，突然，他看見一個叫孫彩玲的小女孩正站在峭壁上摘杏子。江金明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女孩孫彩玲一個不小心就摔了下來，江金明趕忙上前救起小女孩孫彩玲。萬幸的是小女孩孫彩玲的傷勢并不嚴重，得知家裡實在是吃不上飯了，小女孩孫彩玲才不得不冒險，摘幾個野果充充饑。

江金明頓時動了恻隐之心，臨走時，他将身上的幹糧全部給了小女孩孫彩玲一家，說道：“讓孩子們吃吧！”

“這位大哥，你還得幹活呢！”孫彩玲的母親黃曉茹說。

江金明把幾塊烙的餅子塞給孫彩玲，轉身就走了。

“哎，這位大哥，你留步。”黃曉茹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江金明這個心底善良樸實無華的男子漢，并沒有過多停留，再次叮囑黃曉茹，不要讓孩子上山後，他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隻剩下黃曉茹，待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感謝。

九

晚上，回到家後，江金明從居民組長劉有福的口中，得知了女人黃曉茹的情況。

黃曉茹就住在隔壁的柳林村，是十裡八鄉的好女人，結婚後生了兩個孩子，一家人原本有着幸福的未來。誰料到黃曉茹的丈夫宋鐵娃卻突然得了重病，雖然四處求醫，可是後來人還是走了。

這時，大嫂荊巧蘭走了進來，從她的口中，江金明得知黃曉茹和兩個孩子吃不上飯的原因：“為了給那死鬼男人治病發喪，欠了四、五萬塊錢的外債，存着點口糧也賣個精光。村裡人也幫不上忙，她眼前又是一窩張嘴要吃的兩個孩子，再尋主吧，誰敢伸這個手。”

聽了黃曉茹的悲慘遭遇，江金明決定為她做點什麼。第二天，他帶着來順，給黃曉茹家送了一大捆柴火。

再次見到江金明，黃曉茹心裡感激不盡。連帶着上次的恩情，她一個勁兒地對江金明道謝。

江金明卻覺得，都二十一世紀了，自己做的這點小事根本微不足道。

“謝啥！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哎，來順，叫啊！”

“大娘——”來順稚嫩的甜甜的聲音。

“哎——”

江金明卸下柴火就準備離開。

十

可是，黃曉茹無論如何讓他倆進屋吃了飯再走。

江金明推辭不過隻能同意。進屋後，眼前的情景卻讓他更加同情黃曉茹。

兩個孩子坐在炕上，碗裡是好不容易挖到的野菜。

江金明看了看屋裡，就連最基本的家具也沒有。窗戶透着一股股涼風，江金明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

于是，趁人們不注意的時候，江金明掏出身上的三百元錢，放在了盤子底下。随後他拉着來順便趕忙離開。

黃曉茹剛想出門送一下他們，卻被女兒孫彩玲叫住了：“媽，你看，錢。”

“啊！這——”

苦盡甘來，水到渠成，花團錦簇，皆大歡喜。最後，在劉有福夫婦的撮合下，江金明和黃曉茹兩家人合成一家人，喜結良緣，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作者：李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