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終于是我們自己的家了!"妻子張婷興奮地轉了個圈,長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微笑着看着她,心裡滿是幸福和成就感。這套90平米的兩房間,凝聚了我們兩年來的心血和汗水。雖然首付的一大半來自嶽父嶽母的資助,但剩下的部分可都是我和張婷省吃儉用攢下來的。
"是啊,我們的小窩。"我走到張婷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以後咱們就要好好經營這個家了。"
張婷靠在我肩上,輕聲說:"明哥,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想法?說來聽聽。"我有些好奇。
"我在想...要不要把奶奶接過來一起住?"張婷擡頭看着我,眼裡閃爍着溫柔的光,"她一個人住在老家,我總覺得不放心。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好好孝順她嗎?"
我愣了一下,心裡湧起一陣感動。張婷知道奶奶對我的重要性,她主動提出這個想法,讓我既驚喜又感激。
"婷婷,你真好。"我緊緊抱住妻子,"我正想跟你商量這件事呢。奶奶養了我這麼多年,現在也80歲了,是該我們照顧她的時候了。"
張婷笑着拍了拍我的後背:"那就這麼定了!明天周末,我們一起回老家接奶奶,好不好?"
"好!"我用力點頭,心裡已經開始想象奶奶住進新家的場景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張婷就開車回了老家。當我們告訴奶奶要接她去城裡一起住時,老人家先是驚訝,繼而眼圈紅了。
"這...這不太好吧?"奶奶有些猶豫,"我一個老太婆,住你們那兒多不友善啊。"
"奶奶,您養我這麼多年,現在該我們照顧您了。"我握住奶奶布滿皺紋的手,"您就當是幫我們帶孩子,好不好?"
聽我這麼說,奶奶眼裡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好...好孩子...奶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就這樣,我們接奶奶回到了新家。看着80歲的老人坐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裡,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和張婷相視一笑,心裡充滿了溫暖和滿足。
"奶奶,您喜歡這個新家嗎?"張婷給奶奶倒了杯熱茶,溫柔地問道。
"喜歡,喜歡!"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有你們在身邊,奶奶哪兒都喜歡。"
看着眼前其樂融融的一幕,我心想,這就是我期待已久的幸福生活啊。然而,我怎麼也沒想到,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很快就要面臨一個巨大的挑戰...
新家安頓下來後,生活步入了正軌。每天早晨,我都是躊躇滿志地出門上班,心裡充滿對美好生活的期待。
這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準備出門。剛走到玄關,張婷就拿着我的公文包追了出來。
"明哥,你又忘帶包了。"她無奈地笑着,把包遞給我。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是你細心。今天晚上我請你吃大餐,犒勞犒勞我的賢内助!"
"就你嘴甜。"張婷白了我一眼,又叮囑道,"别忘了今天要早點回來,奶奶說要給我們做她拿手的紅燒肉呢。"
"遵命,夫人大人!"我笑着敬了個禮,轉身出了門。
走出小區大門,我深吸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心裡美滋滋的。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好心情。
"小明...是你嗎?"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正站在不遠處,身邊還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婦女的目光緊緊盯着我,眼裡滿是複雜的情緒。
"您是..."我有些困惑,總覺得這個婦女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婦女慢慢走近,聲音有些顫抖:"小明,你...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你媽啊。"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瞬間将我劈得外焦裡嫩。我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婦女,腦子裡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我媽早就..."
"小明,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也很困惑。"婦女眼裡噙着淚水,"但我真的是你媽媽。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你。"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兒時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那個曾經溫柔可親的媽媽,竟然真的和眼前這個婦女重合了。
"你...你真的是我媽?"我的聲音有些發抖,"那你當年為什麼..."
"小明,這事說來話長。"婦女...不,應該說是我的媽媽王芳,深深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但在這之前,我想先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她轉身指了指身邊的年輕人:"這是王強,你的...弟弟。"
我的目光移向那個年輕人。他看起來比我小不少,臉上寫滿了忐忑和期待。
"弟...弟弟?"我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爆炸了,"這怎麼可能?"
"小明,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媽媽王芳語氣中充滿歉意,"但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解釋清楚。可以嗎?"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理智告訴我應該冷靜下來,聽聽她的解釋。但情感上,我卻感到一陣強烈的抗拒。
"好吧。"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但不是現在。我得先去上班。晚上八點,在小區門口的咖啡廳見面吧。"
媽媽和王強如釋重負地點頭答應。看着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我隻覺得頭痛欲裂。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原本美好的生活瞬間蒙上了一層陰霾。
那天晚上,我編了個理由推掉了奶奶的紅燒肉,獨自來到了約定的咖啡廳。媽媽和王強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小明,你來了。"媽媽熱切地迎上來,想要拉我的手,卻被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我們坐下後,我直截了當地開口:"說吧,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為什麼要抛下我?"
媽媽歎了口氣,開始講述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記憶拉回到二十多年前,那時我們一家三口還住在小山村裡。爸爸是個木匠,媽媽在家種地。雖然生活并不富裕,但我們過得很幸福。
我還記得,每天出去玩回家,都能看到爸爸在院子裡忙活,媽媽在廚房裡準備晚飯。那時的我,總是蹦蹦跳跳地跑進院子,撲到爸爸懷裡撒嬌。
媽媽也會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笑着說:"我們小明這麼聰明,以後一定能考上大學,出人頭地!"
然而,好景不長。我六歲那年,爸爸決定外出打工。他說要賺更多的錢,讓我能有更好的生活和教育。
爸爸走後,我就由媽媽和奶奶一起撫養。雖然少了爸爸在身邊,但有媽媽和奶奶的疼愛,我依然過得很快樂。
直到我十歲那年,噩耗傳來。爸爸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永遠離開了我們。
我還記得那天,媽媽抱着我嚎啕大哭,奶奶跪在地上不停地捶胸頓足。我雖然年幼,卻也懂得再也見不到爸爸了。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即使過去這麼多年,回想起來依然令人心碎。
然而,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爸爸去世不到半年,媽媽也突然消失了。那天早上醒來,我發現家裡隻剩下我和奶奶。
"奶奶,媽媽呢?"我天真地問道。
奶奶紅着眼睛,哽咽着說:"媽媽...媽媽有事出去了,過段時間就回來。"
可是,我等啊等,從春天等到冬天,從冬天等到來年,媽媽始終沒有回來。
奶奶的身體每況愈下,姑姑李華不得不從城裡回來照顧我們。就這樣,在奶奶和姑姑的撫養下,我艱難地成長。
為了不讓奶奶和姑姑失望,我發奮圖強,最終考上了大學。畢業後,我在城裡找到了工作,認識了張婷,組建了自己的小家。
"小明,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媽媽的聲音将我拉回現實,"當年我太年輕,太沖動了。你爸爸走後,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我遇到了王強的爸爸,他說可以帶我離開那個傷心地。我...我一時糊塗就跟他走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是以你就為了自己的幸福,抛棄了年幼的我?"
"不,小明,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媽媽急切地解釋,"我本來打算安頓下來就回去接你的。可是...可是我懷孕了。王強的爸爸不允許我回去,他說如果我敢回去,就再也别想見到孩子。我...我不知所措,就這樣一天天拖了下來。"
我看向一直沉默的王強,他低着頭,似乎對這段往事也感到愧疚。
"後來呢?"我強壓住心中的怒氣,繼續問道。
"後來王強的爸爸抛棄了我們母子。"媽媽苦澀地說,"我帶着王強四處打工,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這些年,我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終于在去年聽說你在這個城市工作。我們就搬了過來,想要找到你。"
聽完媽媽的解釋,我的心情異常複雜。一方面,我了解她當年的困境;另一方面,我又無法原諒她抛棄我的事實。
"小明,我知道我的行為很自私,但我真的很想重建立立起我們的關系。"媽媽懇切地說,"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我沉默不語,目光落在王強身上。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擡起頭怯生生地說:"哥...我知道你可能不願意承認我們的關系。但是...但是我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什麼意思?"我皺起眉頭。
媽媽歎了口氣:"小明,我們現在的情況不太好。王強剛找到工作,工資不高。我年紀大了,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我們...我們希望你能幫幫我們。"
我冷笑一聲:"是以,你們找我是為了錢?"
"不,不全是!"媽媽急忙解釋,"我是真心想和你重建關系的。隻是...隻是我們現在确實很困難。"
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奶奶和姑姑的身影,想起她們這些年來對我的養育之恩。再睜開眼,我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我可以給你們一些經濟上的幫助。"我緩緩說道,"但僅此而已。我不可能認同母子關系,也不會認王強這個弟弟。"
媽媽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露出感激的神色:"謝謝你,小明。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王強欲言又止,最後隻是低聲說了句:"謝謝哥。"
我站起身來:"我會每個月給你們打一筆錢。但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我轉身離開了咖啡廳,留下媽媽和王強在身後沉默不語。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知道,我的決定可能很殘忍,但我無法欺騙自己的感情。那個曾經深愛我的媽媽,在我心中已經死去多年。而眼前這個陌生的婦女,我實在無法接受她重新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回到家,張婷正在客廳裡陪奶奶看電視。看到我回來,她欣喜地迎了上來:"明哥,你可算回來了。奶奶做的紅燒肉都快涼了。"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抱歉,公司臨時有事耽擱了。"
奶奶慈祥地看着我:"沒事沒事,隻要平安回來就好。來,快嘗嘗奶奶的手藝。"
看着眼前其樂融融的場景,我心裡泛起一陣酸楚。這才是我的家,這才是我真正的親人。
當晚,我把遇到媽媽的事告訴了張婷。她聽完後,沉默了許久。
"明哥,你真的不再給你媽媽一次機會嗎?"張婷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搖搖頭:"婷婷,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有些傷害,是無法輕易愈合的。我已經決定給她們經濟上的幫助,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張婷輕輕抱住我:"我了解你的感受。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你的。"
我感激地看着妻子,心裡湧起一股暖流。有她在身邊,我覺得自己有勇氣面對一切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