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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滿城盡飄豆腐香

李冬生

豆腐,是中國發明的。據傳公元前164年,漢高祖劉邦之孫——淮南王劉安,煉丹時偶把石膏點入豆汁進而形成豆腐。當然,當時那個豆漿未加熱,隻是豆腐的雛形。(當然,火藥也是在煉丹時煉出來的,是以說中國的化學家出現的更早,隻不過當時被尊稱為煉丹師)。宋朝時豆腐傳到了北韓,19世紀才傳入了歐洲、非洲、北美洲。

介休也有豆腐,介休比較出名的豆腐是羅王莊的豆腐。

羅王莊介休俗稱:蔺窩JIO(音譯),緊鄰汾河。早年有好幾次差點被汾河倒灌。記得03年剛到龍鳳的時候,和龍鳳村的一個老村幹部聊天。他說你們村我去過,七幾年下大雨,縣裡組織各村的去你們村防汛,大熱天的,我們外村的都在那裡加強河堤,你村裡的人卻躺着睡大覺!我心裡笑得,經常在汾河邊玩兒的一群人,啥大風大浪沒見過!

至于蔺窩jio這個方言的叫法,我想了半天,猜測估計在好久好久以前羅王莊這三個字的讀法,對于介休這一片居民來說可能就是蔺窩jio這個發音。包括,沁源的王河,當地人方言都是窩hi。是以,可以認為蔺窩jio是羅王莊的古語叫法。包括下城南咱們叫ha shei 南等等。大家細細分析分析是不是這個理!而且,這種古老的語言發音也隻有在村名和物名或者是一些傳承不變的固定稱道的詞語中延續下來:比如闆闆{外婆的意思}、大大(姐姐)等這些類詞語上才能延續下來(但估計以後就慢慢消失了)。靠人名把這種比較古老的叫法延續下來,主要集中于神仙類的:比如介休人叫的闫窩衣指的就是閻王爺。也是把王念成了窩!個人盲猜,不存在學術價值啊!

繼續說豆腐!那豆腐又是何時傳入羅王莊呢?查閱現有的《介休縣志》,目前尚未發現對羅王莊豆腐的記載,我估計蓋因《介休縣志》對清朝以來工商業記載頗少,再者羅王莊豆腐估計在曆史上一直以小作坊的形式發展且未成規模,對當時經濟影響不大,導緻沒有記下濃濃的一筆。但從王家大院資料中顯示,王家始祖在元皇慶年間(1312——1313年)已開始經營豆腐生意。羅王莊緊臨汾河,離得縣城七八裡地,我推測羅王莊開始做豆腐不會遲于這個時間。

說起這,我都認為羅王莊也有奇葩的方面。這麼多年我都沒見過一塊有文字的石碑,無論是記載寺廟的還是其他的,難道是文革po si jiu的時候,除了把寺廟之類的拆除之外,把相關文字都毀屍滅迹了?把那些石碑之類的都扔到汾河裡去了?現在唯一能看見比較老的有曆史痕迹的,就是在供銷社跟前一座具有260年的清朝嘉慶年間的二層樓房。除此之外,很難找到印證曆史的東西了。

據我家老爺子(現在87歲了)講,他小的時候村裡就有好些家做豆腐的,但是并不多。一斤豆腐掙個一兩毛錢,成本大,銷路也并不像現在這麼好,掙錢不容易。是以,在當時沒有大規模的發展。不過,在那個特殊的時代,豆腐實屬奢侈品,發展不開也很正常。

羅王莊的豆腐一直以來以品相白、口感細軟,炒不爛,入口香,被介休人廣泛接納。特别是在城區範圍之内,是廣大市民首選的家常豆制品。而羅王莊發明的炒眨眼豆腐也是頗具特色,那燒得讓人咋舌的蝦醬豆腐基本上是大家常點的一道菜。羅王莊的豆腐、洪山的香和貫餡糖這三樣,目前屬于僅有的、一直延續沒斷的本土特産。

豆腐對于羅王莊人來說,那就是看門的手藝,雖然沒有記載在書上,但已經烙刻在每個村民心裡、血液裡的。無論是張三家還是李四家,即使這些年沒做過豆腐,但時光往前追溯,幾乎每家都做過豆腐的經曆!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在我的記憶裡,我家也沒做過豆腐。有一次閑聊,問我家老爺子,你賣過豆腐沒?結果我家老爺子說,賣過,十六歲那年,正趕上皮娃站得鬧騰的厲害的時候,有一天把豆腐送到紗廠,剛貓下腰舀着喝稀飯,準備喝了稀飯回家,結果一個子彈“嗖”的就從頭上飛了過去,吓得我家老爺子回家說成啥也不賣豆腐了,直接就去趕了馬車!這都是七十年前的事了!當然,後期也做過一段豆腐,經常聽我媽說做豆腐的辛苦——起早貪黑、烏煙瘴氣,冬天裡凍手凍腳!當然,我記得我姐家也做了好多年的豆腐。因為記得在她家熬過豆漿的大鍋裡扣過鍋巴吃!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對于羅王莊人來說,做豆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首先,技術是敞開的,不存在技術壁壘:去姑姑家學不會,可以在去舅舅家再補補課,鄰居二小家也會讓你現場看看。大緻流程不會差,隻是有手法上有差別。若遇到真是窮的叮當響,連個本錢都掏不出來,但也想靠做豆腐謀生路的,不用擔心,隻要你開開口:東家借個缸,西家借個煮豆漿的大鍋,前院接個木桶,後院借杆秤,村裡支援你三十斤豆子,東拼西湊,家夥什一應俱全,就能開工做豆腐了!也從來不用擔心存在同行之間競争的忌諱,大家你賣你的,我賣我的,買賣不大,糊口養家沒問題。而且,以前大家都習慣養上一兩頭豬,利用加工豆腐的副産品,比如:泔水、豆渣等進行喂養,一年下來不知不覺又增加了一項收入。當然,這樣養出來的豬,肉肯定也是更香一些的!

在最艱苦的日子,做豆腐這個行當支撐了羅王莊好多家庭渡過難關。記憶深刻的就是聽我媽說,六零年的時候,豆腐舍不得吃,自己把豆渣加點鹽,捏成團兒放到竈火下面的後圪兜兒裡烤熟了吃。我參加工作後,和其他村的老人們聊起來,他們都說那時候這都屬于好吃的。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可能有人問,羅王莊做豆腐的方法隻對本村人開放,羅王莊人也并不覺得豁達啊!我告你,錯了,我們村做豆腐的方法,一直是可以共享的。也沒聽誰埋怨過誰誰家把做豆腐的手藝傳出去了,咱們應該批鬥他!做豆腐的手藝你随便看,随便學!

但五裡八村的嘗試這麼多年也沒見幾個外村的能做出這麼好的豆腐來!為啥?秘訣在于水!羅王莊得天獨厚的水質優勢!

俗話說,有好水的地方有好酒,有好水的地方有美女。同樣,豆腐好不好,水是靈魂。豆腐的好壞與水的硬度有直接關系。豆腐技藝傳承了這麼多年,為啥就在羅王莊發揚光大,沿亘下來,個人覺得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因素,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是以,可以說是豆腐選擇了羅王莊。當然這也與羅王莊離城近也有一定的關系,保證銷量也是産品得以延續的主要因素。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據我家老爺子回憶,早先在現在的村委會西面有一口井,人們就用那口井裡的水做豆腐。後來,井被填埋了,就在村中間的一個村裡的公共地方挖了和水塘,用那個水塘的水做豆腐(早些年村裡水位高),後來才開始用自來水。據村裡的人說,有的村做豆腐,磨了豆子還要順便帶桶水回去,為了保證豆腐的品質。

我們村的豆腐制作,并沒有固定的配方和嚴格的标準化技術。大家都是靠口口相傳的做法和自我感覺的手法來加工。特别是點鹵的手法,都是通過觀察豆花的變化和個人的感覺操作。是以,外人一說羅王莊的豆腐都會籠統地說好、不錯。但隻有本村人才能分辨出那些細微的差别。直到現在大家在街上都會讨論,誰家的豆腐做的粗了,誰家的豆腐做的細了,哪家的豆腐點的老了(點鹵);十年前誰做的豆腐好吃,現在誰做的豆腐好吃。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一般人不敢在羅王莊街上賣豆腐,除非這個人膽子特别大,或者就是絕對敢在村裡人面前亮手藝的。說實話,街上那麼多做豆腐的,看你是班門弄炒瓢還是長袖善舞。而我認為做的最好吃的、而且敢在羅王莊大街上擺攤賣豆腐的那個張伯,已經過世了。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早些年人們賣豆腐,都是騎着車子,車子後座插着一根木棍或者鐵棍,挑着一個豆腐走村串巷到處叫賣。記憶中,說過羅王莊豆腐不好的是,有那麼一兩年,黃豆太貴,有些家換用豆餅做豆腐。結果,羅王莊豆腐的名聲一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後來人們杜絕了這種做法。但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對我們村的豆腐說三道四的。特别是在全介休打聽,羅王莊人賣豆腐,沒有出現過缺斤短兩的!羅王莊人騎着自行車走遍了介休的每個村落,好名聲也傳到了四面八方。曾經有個大老闆和我聊天,在我村實施過上千萬的工程,雇傭了我村好幾個人,到工程結束連個釘子都沒丢。我以前下鄉,去了别村裡和村裡的人聊天,一問得知我是羅王莊的,馬上就問,二小認識不?經常來我村賣豆腐!我們是好朋友,他還叫我去他家喝酒呢!我急忙點頭道:認識,認識,和我家是鄰居!實際上,我也是善意的附和一下,因為我村賣過豆腐的二小也有十來個:張二小,孫二小等等,真不能确切他們到底指的是哪個二小?人家這不是在說我們村好嘛,我這不是也是心裡高興嘛!

這些年我村走村串巷賣豆腐的幾乎沒了,做豆腐的不多了,但凡做豆腐的都是每天做十幾個到三四十個。介休城裡的大飯店、菜店吃的、售賣的大多數是我們村的豆腐。現在條件好了,人們都是開着汽車或者是三輪車去送豆腐。早些年騎車賣豆腐比現在難得多,峪子上龍鳳那個坡大家知道吧,即使大冬天路上覆滿積雪,騎着車子,車子旁邊斜挑着一個豆腐,我村人天天上龍鳳賣豆腐,一般人想都不敢想!03年另一個副鎮長冬天下雪的時候,開着面包車下那個坡,差點出溜到溝裡去。是以說,賣豆腐結交了朋友還練就了一身膽量。還有個賣豆腐的經典就是吆喝聲。曾經在介休城裡走街串巷賣豆腐的有個叫張三旦的,叫賣聲洪亮且頗有藝術感:割——豆腐來!第一個字拉得聲音長,後面三個字黏連的緊,聲調高低起伏,頗具特色。當時介休城東西南北城的人一聽這個吆喝聲,就知道羅王莊的豆腐來了,有的家庭主婦正在和面顧不上,吆喝孩子:“賣豆腐的來了,去告他賒他二斤豆腐!”家裡小孩立馬應道:“好嘞!”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關于羅王莊賣豆腐曾經流傳過這樣一個笑話:有一天,有個人到一個村擺攤叫賣豆腐,結果迎面走來一個人,就搭讪到:“弟兄割塊豆腐?”那個人立馬就說:“割……割……”。賣豆腐的一聽,直接一刀子割了二三斤下來。結果過來這個人,急得又嘣出三字:“割不起!”氣得賣豆腐的:“哎呀呀!害死我呀!這割下來咋辦啊!”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羅王莊的豆腐出名,但還有其他兩個豆制品是味道極佳的。一是豆腐皮,和賣得那種油豆皮相似,豆腐皮是在豆漿滾開了以後,在鍋裡降溫的過程中,在豆漿表面形成的一層油皮。揭起來直接就暖軟的時候吃,那是最香的,豆香味也濃濃的。一般是把這層油皮晾幹了,除了因為舍不得吃以外,這樣還便于儲存。我們村的豆腐皮,一個豆腐基本上揭一張。是以,皮厚,味香,是調涼菜的佳品。你想想三十斤豆子出一張皮,那可是精華中的精華,有人專門買着送人。不過,提醒你提前預約,不然湊不夠你想要的量。第二個,就是豆汁米湯。就是豆漿在熬制的過程中,預留出一些豆漿專門來熬小米湯。這樣熬出的米湯,兼顧了豆香味、小米香味一體,喝一口慢慢濃郁的複合香味。這個稀飯就上一盤香油拌的老鹹菜,在就上茴則白絲和泡軟的豆皮拌的爽口涼菜,再來一份子鏊子上烤的兩面焦黃的鍋盔,那味道,真是可以用現在網絡熱詞描述:絕絕子!這直到現在都是我們村用來招待貴客的。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婆婆媽媽說了一大堆,講得是昨天的故事,展現的是今天的畫面!

現在村裡的就業好多了,村民的就業管道也不在那麼單一,有在煤礦的,有在服務業的,也有搞建築的,等等吧!是以,做豆腐不再是村裡的主導産業。但作為傳統産業來說,仍然在茁壯地成長着。包括村集體和個人都開始研究和嘗試豆腐深加工技術,通過延伸産業鍊來增加收入比例!

總之,羅王莊的豆腐不光是一個産業品牌,也是反應村風村貌的品牌——一個值得赓續的品牌。

作者簡介

滿城盡飄豆腐香 作者:李冬生

李冬生,男,1976年生,44歲,介休人,畢業于山西農業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