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立
陸軍德械師第10師第28旅[旅長陳牧農]第57團[團長劉明夏]第2營第4連一等傳令兵王傑仁回憶:
第二天上午,敵機對我大白水村[忻口西15公裡]周圍的防守陣地低空反複偵察,下午約1時左右,敵步兵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十幾輛坦克做先鋒,向我第2營右翼陣地發起猛攻。正好在敵坦克進攻的路線陣地上,配備有德制三七戰防炮兩門。當敵人的坦克進入我戰防炮射程以内時,第2營營長指令戰防炮開始射擊,頭兩發沒有打中,營長就指令說:再打不中,我殺你排長的頭!
此時副排長着急了,一隻手将炮手拉開炮位,親自打,5發炮彈打毀敵坦克三四輛。
這時敵機發現了我戰防陣地,十幾架敵機輪流轟炸,十幾門大炮集中轟擊,雨點似的飛機炸彈、炮彈,飛機上的機槍子彈,不過十幾分鐘,就把一個戰防炮排陣地炸得血肉橫飛,塵土漫天。戰防炮排的官兵完全與陣地共存亡,無一幸存者。
敵步兵在飛機大炮的狂轟濫炸、坦克橫沖直撞的掩護下,向我第2營陣地發起猛攻。第2營官兵英勇沉着,待敵接近陣地,一陣輕重機槍猛烈射擊,一陣子手榴彈的爆炸聲,把敵人打退。敵人始終沒完全占領第2營陣地,但我官兵傷亡慘重,兩天陣亡兩個營長,第6連官兵被敵坦克碾埋于戰壕内,隻剩下上士班長楊少雄和七八個士兵,其餘不傷即亡。整個第2營剩下不足100人,陣地縮小到橫寬隻有200米。在戰壕内的太陽旗看得清清楚楚。
在這緊急關頭,守衛大白水村[忻口西15公裡]的第3營第7連,奉命增援第2營。
我是第3營第7連的上等傳令兵,在部隊前頭領路前進,要通過村南邊兩邊都長着個柳樹的幹河渠。敵炮彈打落的大小樹枝,布滿整個河身,平均有50公分厚。每前進一步,連腿都拔不出來,實在難行。有些傷兵壓在樹下;輕傷哭叫,重傷呻吟,因戰鬥緊急,也來不及擡走。過了幹河渠,還要通過一段平坦的開闊地,才能到達第2營陣地。
這段平坦開闊地,敵人用三四挺輕重機槍封鎖着。此時我在部隊最前頭,前進五六十米,快到敵機槍封鎖線時,我卧倒少息,然後一鼓作氣躍過去,安全到達第2營陣地。
後邊部隊通過時被打倒七八個士兵。這時第2營營長陳震,由戰壕内站起來,拿着望遠鏡向敵方看,并高喊:弟兄們狠狠地打!援軍已到。話音未落,頭部中彈,倒了下去。
此時情況十分危急,第2營官兵在戰壕内都上好刺刀,手榴彈揭開蓋,拉火索套在手指上,準備最後死戰。我們剛剛到第2營陣地不久,敵人的飛機大炮又向大白水村我第1營陣地猛轟濫炸,把整個村子打得天昏地暗,塵土漫天,對面看不見人。
此時敵人将老鄉的牛羊趕過來向我一營陣地猛沖過來,敵步兵跟着牛羊群向我第1營陣地猛攻。我第1營官兵沉着勇敢,不怕犧牲,打退敵人多次沖鋒,并躍出陣地,與敵肉搏。
敵人在優勢炮火掩護下,我第1營官兵傷亡慘重。敵人由大白水村西北角突進村來,并占領大白水村2/3的地方。此時戰鬥空前激烈,戰況十分危急。
我連奉命又由第2營陣地調回來,增援大白水村[忻口西15公裡]的戰鬥。此時顧不得敵機敵炮的狂轟濫炸,我連以最快的速度增援大白水村的戰鬥。
我們剛到村的南口時,團長劉明夏、副團長魏巍正率領團所有直屬部隊、夥馬夫、勤雜兵,進行反沖鋒,槍聲、炮聲、手榴彈爆炸聲、官兵的喊殺聲,同沖鋒号聲交織在一起,響徹雲霄。
我們扔下背包,從村的南口沖進去。剛進村不遠,就被打倒幾個弟兄。這時隻好從西半邊爬牆上房前進。我們與敵遇牆必争,遇房必奪,遇院子必打,展開了激烈的村落争奪戰。我連第4班一個上等兵,名字我記不得了,是徐州人,在攻占一個大院後,上了房,敵人正在房檐下一側架設重機槍,準備向我射擊,他3顆手榴彈一齊拉火擲下去,将敵人完全炸死,機槍炸毀。經過兩個小時的激烈巷戰,把敵人打到村中大廟一帶。
此時德械師第83師(師長劉戡)兩個步兵連來援,背包未下,刺刀見紅。我軍愈戰愈勇,敵人節節敗退。又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激烈村落戰,才将敵人圍困在村中大廟院子裡。此時天已近黑,戰鬥暫停,準備第二天拂曉,完全徹底地消滅被圍困之敵。誰能知道,不可一世的闆垣師團在我德械師第10師第57團[團長劉明夏]面前丢了臉,利用黑夜偷偷地逃跑了。從此敵人再不敢進攻大白水村,直到娘子關失守,我軍奉命後撤時,大白水村仍然安全無事。
大白水村的防禦反擊戰,是李默庵第14軍德械師第10師第28旅[旅長陳牧農]第57團全體官兵打的。團長劉明夏、副團長魏巍,親自指揮,帶頭沖殺,終于奪取了勝利。在大白水村20多天的防禦反擊戰中,副團長魏巍受傷,第2營營長陳震和另一個張營長陣亡,第8連連長陣亡,第9連連長劉恩第受傷,7、8兩連6個排長完全戰死。
大白水村[忻口西15公裡]的防禦反擊戰結束後,7、8兩連合編為一個連,由潘奇任連長,隻剩下40來個人,我是其中之一。除第2營營長張光裕在小白水村【大白水南1公裡】負傷外,其餘營連長傷亡都是雙數。第1營我隻知傷亡慘重,具體情況不詳。但我知道大白水村的戰鬥,是空前激烈殘酷的,我可以這樣說:該村每個角落,都灑有抗日傷亡官兵的鮮血,村的周圍每塊地方都埋有第57團陣亡官兵的遺骨。他們是抗日犧牲的民族英雄,應當永垂史冊。
大白水村的防禦反擊戰,是忻口防禦戰的主要組成部分,20多天的激烈戰鬥,1000多人的流血犧牲,打破了敵人3個月滅亡中國的黃粱美夢,堅定了軍民抗戰必勝的信心。第14軍[軍長李默庵]德械師第10師和德械師第83師[師長劉戡,德械師】傷亡在一萬人以上,撤到洪洞時,每師不到3000人。我團原有2000人左右,整編之後到一個營。
(王傑仁曾在内蒙古自治區集甯市糖業酒類批發站工作,後離休)
圖中有大白水村的位置。
德械師第10師第57團團長劉明夏簡介
劉明夏像。
劉明夏(1905~1951)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别字禹平。湖北京山人。父劉英為老同盟會員
1924年春劉明夏考入黃埔軍校,同年5月入黃埔軍校第一期第四隊學習。在學期間加入中國共産黨。畢業後曆任黃埔軍校教導二團排長,國民革命軍第二師第六團連黨代表,第十一軍二十四師七十一團參謀長、團長,曾參加南昌起義。
1928年受黨委派瓊崖開展工農武裝鬥争,任瓊崖工農革命軍總指揮部東路軍總指揮。
1929年脫離中共組織關系。同年秋到南京黃埔同學會登記,派中央訓練團将校訓練班受訓。後任第一集團軍獨立第二旅參謀長、旅長。抗日戰争爆發後,劉明夏在1937年忻口戰役時,是第14軍(軍長李默庵)德械師第10師第28旅[旅長陳牧農]第57團團長,在忻口左翼的大白水一帶阻擊日軍。第14軍德械師第10師(師長李默庵兼)大白水之役戰鬥詳報記載:
幸賴旅長劉明夏斯時升旅長,接副師長陳牧農遺旅長缺,振臂一呼:“弟兄們,本團為總理衛隊,今日為吾人成功成仁之時,前進!”及團長魏人鑒率7、9兩連逆襲,同時,副師長陳牧農親率56團之1,2兩營自小白水村【大白水南1公裡】之右翼出擊,将敵反包圍。一時殺聲震天,頓成混戰,因我官兵抱與陣地共存亡之決心,守軍屹然不動,攻擊者則奮不顧身,前仆後繼,敵我傷亡枕藉,卒将其侵入之戰車擊毀,随伴來攻之步兵殲滅大半,敵即頓挫,乃挽回戰局。
劉明夏後任第5集團軍第3軍第12師副師長,後任第14軍第94師師長,1939年7月授少将軍銜。中條山戰役失利被日軍俘虜,曾任汪僞少将參贊武官,汪僞财政部稅警總團副總團長和上海特别市第一區行政督察專員等。
劉明夏與公秉藩和日軍軍官握手。
1943年10月劉明夏被汪僞軍事委員會授予陸軍少将軍銜。抗戰勝利後,被國民黨當局逮捕入獄,不久保釋出獄,旋營商。
1951年春在鎮反中被處決。
【【未完待續,請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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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人物中前331篇記載了1911年山西辛亥革命的過程,有王建基、李正清去廣州參加黃花崗起義,因病未成。有閻錫山、溫壽泉等太原起義,有吳錄貞與閻錫山聯合反清,吳祿貞被人割去腦袋。有崞縣續西峰、續範亭、弓富魁等人組成忻代甯公團北伐大同,被清軍包圍,有代縣李嵩山岱嶽奪槍,被清軍殺害。有五台王建基、崞縣賈英在懷仁被清軍包圍犧牲。有李岐山、張士秀等人在運城反清,并組建河東軍政府分府,北進臨汾,與清軍大戰臨汾。有閻錫山率革命軍北伐標頭、綏遠,與清軍大戰陶思浩村,王家駒捐軀。
從332篇到405篇,是山西大文豪、運城景梅九寫的自傳體《入獄始末記》,記載了他因反袁世凱而遭到逮捕,在北京監獄中的生活。每天過得心驚膽戰,生怕某天被拉出去槍殺掉。
忻口血戰連載1到83篇是寫崞縣、原平1937年抗戰的。83篇之後的内容是寫忻口戰役的。約25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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