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往事
中國在美資産也曾被美國當機過
俄烏沖突爆發後,美國聯合歐盟、日本當機了俄羅斯存在這些國家的資産,總額超過3000億美元。此舉展示了美國利用其金融影響力對他國實施經濟制裁的能力,這也是美國維持其世界霸權強有力的手段之一。
美國聯合西方國家當機俄羅斯海外資産
其實,在當機他國資産方面,俄羅斯已不是頭一家了。二戰後,美國曾當機過不少國家的資産。如:
古巴:自20世紀60年代古巴革命以來,美國對古巴實施了包括全面禁運在内的各種制裁措施。1963年,美國全面當機古巴在美國的資産,并通過《古巴資産管制條例》公然處置被當機的古巴資産。
北韓:2009年,美國當機了北韓原子能總局和北韓檀君貿易公司的資産,這兩個機構被認為支援北韓的飛彈和核計劃。
阿富汗:2021年8月,随着阿富汗塔利班進入首都喀布爾,美軍撤出阿富汗,阿富汗中央銀行的70億美元儲備金遭美國當機。這筆資金對阿富汗的國家重建和改善民生至關重要,但美國拒絕解凍并歸還。
委内瑞拉:2019年,美國為制裁委内瑞拉政府,當機了委内瑞拉中央銀行在美國的3.42億美元,并将這些資金的控制權交予委内瑞拉的反對派。委内瑞拉政府多次與美國交涉,但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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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您有所不知,新中國建立伊始,美國也曾經當機了中國在美資産。
1950年10月25日,赴朝作戰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第40軍118師,在中朝邊境附近的溫井、兩水洞,全殲南北韓軍第2師第6團一個加強營,打響了抗美援朝戰争的第一槍。
志願軍118師師長鄧嶽指揮兩水洞戰鬥(1950年10月25日)
1950年12月16日,美國國務院發表了當機令,公布了《當機中朝資産條例》,對中國及其國民在美國境内的有形的、無形的動産、不動産和或有資産及其權益進行當機,且資産總額8.05億美元。
針對美國政府頒發的當機令,中國政府立即作出了反應。1950年12月28日政務院釋出《關于管制美國在華财産當機美國在華存款的指令》。鑒于美國政府已宣告管制大陸在美國的公私财産,加劇對大陸的敵視破壞活動,決定管制美國政府和美國企業在華的一切财産,當機一切美國在華公私存款。指令全文如下:
1050年10月29日《人民日報》
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
《關于管制美國在華财産當機美國在華存款的指令》
美國政府于一九五零年十二月十六日宣布管制我中華人民共和國在美國轄區内的公私财産并禁止一切在美注冊的船隻開往中國港口,企圖繼其武裝侵略我台灣、轟炸我東北、炮擊我商船之後,進一步在經濟上來掠奪中國人民的财産。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鑒于美國政府這種對大陸日益加劇的侵略和敵視行動,為了防止其在大陸境内從事經濟破壞和危害大陸家人民的利益起見,特采取如下措施:
一、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内之美國政府和美國企業的一切财産,應即由當地人民政府加以管制,并進行清查非經大行政區人民政府(軍政委員會)之核準,不得轉移和處理(中央直屬省、市報經政務院财政經濟委員會核準之)。各該财産的所有者或其管理者應負責保護這些财産,不得加以破壞。
二、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内所有銀行的一切美國公私存款,應即行當機。為維持正當業務及個人生活必需的費用,亦須經當地人民政府核準後始得動用。其動用數額。由政務院财政經濟委員會另行規定。
以上指令,于公布之日起立即施行。
總理 周恩來
一九五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其實,新中國建立時,為貫徹毛澤東主席關于“打掃幹淨屋子”外交戰略,清除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經濟特權一事,已列入國家的議事日程。外交部成立伊始,由外交部政策委員會、外交部領事司牽頭,會同各省市的外事部門,着手對各帝國主義國家在華資産情況進行調查。
新中國外交部東大門-北京東城外交部街31号
剛解放時,在中國的外國企業共1700多家,其中英國299家,美國212家,且主要集中在上海,僅銀行就有12家。考慮到一些外國在華企業涉及到了國計民生,若立即關停勢必對經濟建設和老百姓的生活産生巨大影響,如美國人辦的上海電力公司、上海電話公司和上海電氣公司等。還有一些外國企業,我方人力和技術力量尚不能完全将其接管運作,若被接管或關停,勢必造成大批勞工的失業,如造船廠、航運船隊、煙草公司等。盡管調查工作仍在進行中,但這些外國企業并未觸及。換言之,隻要守法經商生産,企業仍可繼續營運。
然,美國政府的當機令迫使中國政府不得不對美國在華資産提前“下手”了。1950年12月31日,在歡送蘇聯駐華大使尤金回國的宴會上,毛澤東向他提及了中國政府對美國在華資産當機一事:“由于美帝當機了大陸的資金,我們一夜之間,決定接收受美國津貼的大學十六所、中學二百五十所、國小一千六百餘所,保護了我們祖國的教育事業。” 看來沒收美國在華資産不僅是銀行、工廠、商業等企業,還有一大批學校。如燕京、聖約翰、輔仁、湘雅醫學院、嶺南大學、金陵大學等名校的名字就是在那個時期銷聲匿迹的。
1941年3月拍攝的燕京大學校門(今北京大學)
中國政府的做法是先當機,再清理。具體做法如下:
首先,對美國的電力、公用事業、房地産等企業實行軍事管制,把美國人在這些企業裡面的股權、債權交中國人民銀行設立專門賬戶予以當機。上海電力公司資産金額達5700多萬美元,上海電話公司1930年美國人從英國人手中買下時,所付就達1000萬兩白銀。
上海電話公司(今上海江西中路232号)
其次,對美國人所屬的碼頭、倉庫、船舶、石油公司等等,立即征用,撇開産權問題不談,先把企業的管理權收歸人民政府。對一些物資、房産,以及其他可以作價的财産,一律由人民銀行按物作價,所收資金由人民銀行予以當機。當時有不少美國人的企業早就歇業,人民政府指令他們限期自行清理出售全部财産,所得款項同樣由人民銀行當機。除此之外,對帝國主義過去憑借特權占有的地皮、農田、跑馬場之類的地方,全部要收回。
上海跑馬廳(今人民廣場)
第三,在成功實施對電力、電話、電氣三大公司的管制之後,上海市人民政府又分别對包括美國商業銀行、德士古石油公司和美孚石油公司等在内的115家美國企業施行了管制。與此同時,北京、青島、重慶等地也按照中央的方針,對美國企業、資産進行清查、當機。
美孚石油公司上海油碼頭
盡管英國在華資産居各國之首,但英國政府于1950年1月6日宣布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且并未像美國那樣當機中國在英資産,故中國政府在處理英國在華資産時與美國不同,而是持較為溫和的态度。
英國駐華代辦處-北京東長安街14号
這項行動一直持續到1952年底才基本結束,全國各地共接收管制美資企業304家,僅當機的存款就有上億美元。清查美國在華資産的資料,中國政府始終未公之于衆。據目前揭秘後公布的資料顯示,當時,中國沒收美國政府及企業在華資産總額達到了5600萬美元。另外,美國在華投資的固定資産,例如港口、碼頭、包括其他基礎設施、各種裝備,估值約為1億美元。當時,美國所謂“國外賠償清算委員會”統計被中國政府沒收的美國在華資産約為3億美元,多于中國統計的數字。
彼時的中美兩國互為敵國,且雙方的鬥争可謂“你死我活”。在中國政府的眼中,要從美國人那兒收回在美資産希望渺茫,中美之間的這筆賬似乎隻能以雙方互相“當機”的方式了結了......
豈料美國人對這筆賬卻始終耿耿于懷,念念不忘。中美“當機資産”事件發生的29年後,在1979年中美建交一個月的1979年1月30日,美國政府委派财政部長邁克爾·布魯門特爾找上門來,重新翻起了這筆老賬。時,正值鄧小平率中國代表團訪美,随行的外交部長黃華和副部長章文晉與這位“算老賬”的财長舉行了會晤。會談在布盧門撒爾的辦公室内進行。
布魯門特爾、黃華、章文晉
布魯門特爾率向中方表述了以下觀點:
1、同意将被美國當機的中國8.05億美元在美資産全部解凍。
2、由于約有一半多的資産,已被存入第三世界各國的銀行或已被中國收回等原因而無法追回,故隻能歸還中國4.017億美元。
3、經美方統計,被中國政府“當機”的美國在華資産總額為19.69億美元。其中包括以下三個部分:
1)美國郵政部資産
2)美國駐中國的大使館和領事館資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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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美國駐華領事館舊址
3)美國進出口銀行對國民黨政府的貸款(約260萬美元)
4、中國可以從被當機的19.69億美國資産中扣除這4億多美元,然後将剩餘的錢歸還美國。這筆資産應在5年内逐漸還清,且利息為5%。
黃華代表中方對美國政府要求償還的三筆資産作了如下答複:
1、所提及的第一部分資産,由于是新中國成立後産生的,中國答應歸還。
2、所提及的第二部分資産,可按照雙方确認後的金額予以償還。
3、所提及的第三部分,即美國向國民黨政府的貸款,中方拒絕歸還。
布魯門特爾向中方說明,該筆貸款是給國民黨政府購買鐵路機車使用的,且被新中國政府所使用,故應該償還這筆貸款。黃華表明了中國政府的立場,即償還美國給國民黨政府的貸款違背了新中國的外交原則,中國政府不會為舊中國政府與美國的交易買單。
見布魯門特爾對“中國政府不會為舊中國政府與美國的交易買單”這一外交辭令式的說法不滿,黃華又向布魯門特爾發問:“如果我們死摳過去的某些事情,中國政府也會認為,解放前在華的美國公司還欠有中國大量稅收,并應當給中國勞工補齊沒有達到工資标準的那部分工資。我們是不是還應談談這類問題呢?” 面對此質問,無言以對的布魯門特爾,不得不玩兒起了談判伎倆:“我認為,若想有效地解決目前的問題,最好的辦法是我們雙方都應适當放棄一些要求。”
黃華還對美方所述的以下兩種說法表示不滿:
首先,對美國單方面将歸還金額從8.05億美元變為4.017億美元不能了解。布魯門特爾解釋道:“美國政府當時并不知道這筆資産的詳細情況。我們原以為能夠控制并支配全部金額,但經過仔細核算後,才發現隻能控制其中的一半。” 如此蒼白無力的解釋顯然不能令中方滿意。
其次,對美方要求中方支付還款利息一說表示反對。其實,早在1972年當時的周恩來總理與國務卿基辛格就曾談及過此事,且此事被列入雙方達成的一攬子計劃中。黃華提醒布魯門特爾:“根據中美先前達成的一攬子計劃,美國并沒有提出中國政府在歸還美國資産的同時還要償還利息。” 因”一攬子計劃“白紙黑字”,黃華的結論有理有據,布魯門特爾亦無言以對。
基辛格與周恩來
雙方的會晤就以這樣的結果結束了。盡管至今尚未查到任何有關中美雙方後續會談的資訊或結果,但從後來官方公布的資訊中得知:
1、美國承諾歸還所當機的中國在美資産的4.017億美元已兌現。
2、美方給國民黨政府的260萬美元貸款,中方不予以支付。
3、中方無息歸還了美國被當機的在華私人資産和政府資産。
1979年9月9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釋出指令,授權中國銀行代理各持有人辦理被美國政府當機的資産的收回或提取事項。同一天,中國銀行釋出公告宣布,根據中美兩國政府于5月11日簽訂的關于解決資産要求的協定,美國政府将于10月1日宣布解凍我方被當機的全部資産,這些資産由我方悉數收回。
中國銀行舊址(北京西交民巷23号)
縱觀今日中美兩國,亦可不同日而語。美國在華企業數量已經達到了7.3萬家,總投資額超過了1.2萬億美元。盡管中國在美企業不多,但在美國的資産總額也超過了2萬億美元。在中美對抗日趨激烈之際,人們對74年前“當機”的那一幕重演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盡管專家們大都認為此事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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