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着雙手,緊緊攥着那張薄薄的社保卡。這張小小的卡片,承載了我十三年來的血淚與辛酸。
兒媳婦麗麗的尖銳嗓音還在耳邊回響:"媽,你怎麼能這麼自私?我好不容易放個假,你就想撒手不管了?"
我擡起頭,對上兒子小磊冷漠的目光。他輕蔑地撇了撇嘴,說道:"媽,别找事。你就老老實實帶孩子不行嗎?"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在我心中翻湧。我,韓秋菊,今年63歲,付出了半生心血養大的兒子,如今卻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内心的波瀾,緩緩開口:"志遠,莉莉,這個家我不待了。社保卡我也要回去。你們的房貸,你們自己還吧。"
話音未落,麗麗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小磊則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愣在原地。
我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身後傳來他們慌亂的腳步聲和此起彼伏的道歉聲。然而,這一切已經太遲了。
十三年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解脫。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的人生将翻開嶄新的一頁。
那是2010年的夏天,空氣中彌漫着悶熱和潮濕。我正在廚房裡忙碌,為即将臨盆的兒媳婦麗麗準備營養餐。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屋内的甯靜。
"媽!莉莉要生了!"兒子小磊的聲音裡帶着慌亂和興奮。
我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跟着他們急匆匆地趕往醫院。十個小時的煎熬後,我終于聽到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我的大孫子,樂樂,降生了。
看着兒子抱着襁褓中的嬰兒,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的心裡充滿了欣慰。為了這一刻,我和老伴老華付出了太多太多。我們掏空了畢生積蓄,給兒子買了房子、車子,還出了一大筆彩禮錢。看到兒子成家立業,我覺得一切都值得。
"媽,您留下來幫我們帶帶孩子吧。"麗麗虛弱地說道,"我們都不會照顧孩子,您經驗豐富。"
我點點頭,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徹底改變我的人生軌迹。
就這樣,我開始了全職帶孫子的生活。從照顧月子到喂奶換尿布,從哄睡到教走路說話,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老華也經常來幫忙,我們兩個老人忙得不可開交,但看着孫子一天天長大,心裡也是說不出的歡喜。
三年後,麗麗又懷孕了。2013年冬天,我的小孫子安安出生了。我又一次無條件地承擔起了照顧新生兒的重任。
"媽,您真是我們的福星啊!"小磊拍着我的肩膀說,"有您在,我和莉莉就能安心工作了。"
我笑着點頭,心裡卻有些疲憊。照顧兩個孩子的壓力,遠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但我告訴自己,為了兒子的事業,我必須堅持下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大孫子上了國小,小孫子也到了上幼稚園的年紀。我以為生活終于可以輕松一些了,卻沒想到更大的打擊正等着我。
那天,小磊和麗麗神色凝重地坐在我面前。
"媽,我們有個事想和您商量。"小磊欲言又止。
"什麼事啊?你們說。"我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麗麗接過話頭:"是這樣的,媽。我們想換套大點的學區房,但是手頭有點緊..."
"你們要賣房子?"我驚訝地問。
小磊點點頭:"對,我們打算賣掉現在的房子,換套大的。但是新房子的房貸每個月要八千多,我們還不起..."
我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心裡一陣發涼。這套房子可是我和老華傾其所有買下的啊!
看着我沉默不語,麗麗小心翼翼地說:"媽,我們想...能不能用您的社保卡幫我們還房貸?就當是借用一下。"
我張了張嘴,想要拒絕,但看到兒子懇求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終,我點了點頭,将自己的社保卡交給了他們。
從那天起,我不僅失去了自己的積蓄,連每月的終身俸也被用來還房貸。我和老華的晚年生活,頓時變得捉襟見肘。
盡管如此,我仍然每天盡心盡力地照顧孫子們,打理家務。可是,兒子兒媳卻越來越挑剔。
"媽,您怎麼又把衣服洗皺了?"麗麗不滿地說,"我說過多少次了,要用柔順劑的。"
"對不起,我下次注意。"我低聲說,心裡卻在想,家裡的柔順劑早就用完了,他們從來不記得買。
"媽,您能不能别總是給孩子們吃那些老土的東西?"小磊皺着眉頭說,"現在的孩子要營養均衡,您這樣會影響他們的發育。"
我苦笑着點頭,心想:你們給的生活費連買肉都不夠,我哪來的錢買那些營養品?
就這樣,我在不斷的責備和抱怨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我開始懷念從前和老華安靜相守的日子,但每次提起想回老家休息幾天,都會被兒子兒媳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終于,在今年春節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來了。
麗麗興高采烈地宣布:"我放年假了,整整十天呢!"
老華眼睛一亮,對我說:"秋菊,要不我們出去旅遊幾天吧?難得有機會輕松一下。"
我心裡一陣雀躍,剛要答應,卻被麗麗的話澆了一盆冷水。
"媽,您怎麼能這麼自私啊?"她不滿地說,"我好不容易放個假,您就想撒手不管了?"
小磊也跟着說:"是啊,媽。您就安心在家帶孩子吧,别找事。"
我看着他們理所當然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陣心寒。十三年來的付出,在他們眼裡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就在那一刻,我下定了決心。我要拿回屬于自己的人生。
"志遠,莉莉,"我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這個家我不待了。社保卡我也要回去。你們的房貸,你們自己還吧。"
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小磊和麗麗面面相觑,似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媽,您在說什麼啊?"小磊率先打破沉默,"您不是一直都很樂意幫我們的嗎?"
麗麗也連忙說:"是啊,媽。您别開玩笑了。孩子們還這麼小,您怎麼能不管呢?"
我搖搖頭,苦笑道:"我不是在開玩笑。這些年來,我已經盡到了做母親、做奶奶的責任。現在,是時候為自己活一活了。"
"可是媽,您走了,我們怎麼辦?"小磊急了,"房貸怎麼還?孩子們誰來照顧?"
我平靜地看着他們,說:"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應該學會自己解決問題。我和你爸已經老了,也該享受屬于我們的晚年生活了。"
麗麗突然哭了起來:"媽,我們知道錯了。您别走好不好?我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小磊也連連道歉:"是啊,媽。我們太自私了。您别生氣,我們改,一定改。"
看着他們慌亂的樣子,我心裡既酸楚又釋然。我知道,他們并非完全不懂感恩,隻是太習慣了我的付出,把一切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改變這種狀況。我輕輕搖了搖頭,說:"不用道歉了。我的決定已經做出來了。你們要學會獨立,我和你爸也要過自己的生活。"
說完,我轉身走進卧室,開始收拾行李。身後傳來兒子兒媳的争吵聲和孩子們的哭鬧聲,但我沒有回頭。
我知道,這個決定可能會讓他們一時無所适從,甚至會怨恨我。但我相信,這對每個人都是最好的選擇。他們會學會獨立,學會珍惜;而我和老華,也終于可以好好享受屬于我們的晚年時光。
當我提着行李箱走出家門時,老華已經在樓下等我了。他沖我笑了笑,說:"走吧,回家。"
我點點頭,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是啊,回家。回到屬于我們的家,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前方的路或許不會一帆風順。兒子兒媳可能會責怪我,孫子們可能會想念我。但我不後悔。因為我終于明白,愛不是一味的付出和犧牲,而是要懂得尊重自己,也給予對方成長的機會。
十三年的枷鎖,終于解開了。我,韓秋菊,63歲,準備開始自己的新生活。這一次,我要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