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袁國祥
1972年，中國共産黨在北京召開了第十次代表大會。會上，毛主席、周總理掌握着大方向，特别來自工農兵基層的代表，絕大多數都是響當當的勞動模範和做出重大貢獻的英雄人物。當時，新疆軍區黨組織推選出的一位“十大”代表，就是西藏阿裡軍分區且坎邊防站站長蔣德仁。他就是一位在艱苦邊防線上守衛邊防，堵擊叛匪多年，立下過赫赫戰功的模範人物。
我有幸在1970年兩次來到這個邊防站，進行過長期調查研究工作，和這位忠厚樸實、吃苦耐勞，英勇奮戰在邊防前線的蔣德仁同志，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我知道他是四川江津人，1960年入伍，在阿裡騎兵支隊曆任班長、排長、副連長和邊防站站長。他在這個地處邊防一線要點的且坎哨所已當了3年相當于連長的站長。
且坎邊防站設立在日土縣日松區甲崗鄉的一個小山嘴上，面對拉達克山上的5個山口，都可以通向印度侵占大陸的巴裡加斯地區。1959年3月西藏發生叛亂，接着前後藏的叛匪向西逃竄，妄圖從阿裡偷越國境，已随達賴喇嘛叛逃至印度的匪徒，也常潛入我境襲擊藏胞、劫掠牛羊。是以，甲崗鄉一帶成為我軍邊防守備的一個重點地區。
1970年夏，南疆軍區工作組上阿裡高原調查研究，幫助工作。時任組織處副處長的我和軍分區宣傳幹事王亞泉，被分派至且坎邊防站蹲點，以深入了解，并挖掘和整理那裡的“軍民聯防”先進事迹。我們二人到且坎邊防站後，受到了幹部戰士的歡迎，在那裡工作了近一月時間，不僅和戰士們同住、同吃、同學習，而且訓練、巡邏、勞動和娛樂也都在一起，特别是和站長蔣德仁、翻譯蘇生财，揚鞭策馬走遍了甲崗鄉的山山水水，深入當地群衆，逐家進行過通路。同時也參加過曾立戰功的甲崗民兵排的學習、訓練、勞動，以及軍民并肩巡邏活動，拍下了一些好照片，結識了武裝民兵排長、鄉長奴拉央加、班長紮喜多吉、次仁頓珠等民兵骨幹。進而，充分掌握了甲崗情況，寫出了《岡底斯山中英雄哨兵》的先進典型材料。
甲崗的意思是在鐵上，那裡海拔4500米，地處一條寬闊的山谷中。當時甲崗鄉曾建立過一個“前哨”人民公社，有幾十戶藏族同胞，靠種植青稞和放牧牛羊過着艱辛而愉快的生活。他們和邊防站官兵團結互助，相依為命，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孩子們上學困難，邊防站便辦了個馬背國小，派藏族戰士當教員，讓出門口一間房屋當教室，使不少孩子在這裡讀書識字，受到了良好教育。這裡缺醫少藥，邊防站軍醫無償為群衆看病，送醫送藥上門，有時還收治被群衆擡來的重病号，讓他們在這裡得到醫療，轉危為安。春季來臨，站長蔣德仁便和鄉長奴拉央加商量，怎樣安排好農牧業生産，搞好農田種植。那裡天冷，無霜期僅100餘天，幹部戰士常扛起鐵鍁、十字鎬，去和藏胞一起修渠築壩，打冰放水，平整農田，并從新疆買來新式步犁，教會藏胞耕作方法，幫助他們種好莊稼。秋季來臨，青稞黃熟，戰士們又積極出動，幫藏胞收割、運送。當青稞堆滿麥場，戰士們幫助打場休息時，藏胞便端來酥油茶、青稞酒請戰士們喝，還和戰士們一起唱歌跳舞，歡慶豐收。那種軍民親密無間、魚水深情，不僅使他們很受感動，而且也鼓舞着甲崗廣大群衆。
記得那年，我還參加過一次幫生産隊修建會議室的活動。軍民一齊出動，男女老幼都來參加，有的和泥巴，有的搬土塊，半天便壘起了一棟土房子，這對草原上住帳篷的遊牧群衆來說，是件盼望已久的大喜事。當晚工程結朿後，在夕陽照耀下，慶祝歌舞又開始了。使我驚訝地是，不僅女同胞能歌善舞，能做出仙鶴飲水，拍翅起飛等高難度的優美舞蹈動作，而身高體胖的奴拉央加鄉長，更是舞姿驚人，技壓群芳。他熱情奔放，豪邁潇灑，跳到高潮時，一步可跨出一米多，而且連續變花樣。這使我眼界大開，沒想到藏族民間舞蹈竟如此豐富多彩。遺憾的是我隻拍下了修房子景象，而未能拍下那獨特的舞姿。
當然，我參加過的主要活動還是軍民聯防，并肩巡邏。甲崗鄉因多次受過回竄叛匪的襲擾，曾有一位聯防隊員被叛匪殺害，是以他們同仇敵忾，一再要求建立民兵組織。阿裡地委和軍分區考慮到邊境安甯的需要，在且坎邊防站的參與下，在蔣德仁親自幫助下，首先在甲崗鄉組建了民兵排，并把武器發到民兵手中。曾經受過三大領主壓榨和流竄叛匪禍害的甲崗群衆和被選拔出的民兵，懂得武器來之不易，是保衛他們幸福生活的命根子。是以，他們對槍支非常愛護，經常擦拭得幹幹淨淨，外出随身攜帶，随時可以使用。我參加過他們的軍事訓練，并拍下過打靶的照片，可以說他們是一支召之即來，來之能戰的民兵隊伍。
甲崗民兵排成立後，就密切配合且坎邊防站，常參加軍民巡邏隊，到邊防一線去執勤。同時建立起軍民聯防網，每個牧民都成為哨兵，嚴密守衛風雪邊防。幾年來，他們曾捕獲潛入我境敵特8名，攔阻回外逃群衆4批84人，牛羊數千隻。如小兄弟德吉和乙西發現一個可疑外商，一人熱情倒茶接待，一人到邊防站報告，被我捕獲後審查，果然這是個帶有情報任務的特務分子。民兵班長、曾被領主打瘸了腿的紮喜多吉，發現一批外逃群衆蹤迹後，自己便奮力去追，路過衛生員尕桑多瑪帳篷時，這位女民兵便換上男人服裝和他一起去追。當他們發現一片帳篷和羊群時，女衛生員回來報信，紮喜多吉上前去勸阻。勸阻雖然無效，但争取了時間，軍分區很快派汽車拉來部隊，把這批有15頂帳篷和上千牛羊的幾十位藏胞攔阻回來，以後經說服讓他們傳回了家鄉。類似抓捕越境敵特分子，堵截外逃群衆的事件曾在這裡發生多次。
正由于且坎邊防站和甲崗民兵排軍民聯防，做出了突出成績，是以民兵排榮立集體三等功，還被當時代管阿裡地區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樹立為民兵工作先進機關，排長奴拉央加也被推選到北京參加了國慶觀禮，見到了各族人民敬愛的領袖毛主席。且坎邊防站也被南疆和新疆軍區先後樹立為“軍民聯防”的先進典型，當我參加編寫的《岡底斯山中的英雄哨兵》一文和我拍的一張軍民并肩巡邏的照片經新華社發稿，《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刋登宣揚後，蔣德仁也被新疆軍區推選為出席中國共産黨第十次代表大會的代表，他也見到了日夜想念的偉大領袖毛主席。同時，他還受到了中央軍委副主席葉劍英的親切詢問和接見。
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蔣德仁站長一下出名了，但他不驕不躁，依然保持着艱苦樸素，埋頭苦幹的本色。以後他被調至一個人武部當科長，又在阿裡高原上戰鬥了幾年，于1975年轉業回到四川家鄉。遺憾的是我們以後失去聯絡，直到近年我多次找他，還直接寫信給江津市民政局和他老家榮昌縣，也未打聽出他的下落。看來這個老實人不知在哪個地方又在幹着老老實實的事。但願他身體健康，工作順利，一旦打聽到他的下落，我定要送書、送照片，向他表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