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小土
編輯|李春晖
二次元在三次元的存在感越來越高。如果說最初二次元們是想在虛拟世界尋找一種超脫于現實生活的理想狀态，那麼現在他們正試圖通過二次元文化重建和現實世界的真實連接配接。
2023年“谷子”成為了為數不多的消費熱點之一。“谷子店拯救老商場”的新聞标題切實發生在每個人身邊。上海百聯ZX成為二次元打卡的新聖地，B站的線下漫展BW（BilibiliWorld）直接拉動場地周邊消費。硬糖君家附近的飯店、花店幾番轉租，谷子店則連開數家，收銀台前總排着買單隊伍。不止一位朋友說起，周圍買谷、養娃、玩手辦的人變多了。
今年國慶期間，二次元群體算是全面出征。10月2日-3日，B站承辦全球規模最大的手辦模型展 Wonder Festival（以下簡稱“WF”），兩天吸引了10萬參展人次，杭州CP30同人展，購票火熱攤位難求，都再次讓人們見識了二次元的戰鬥力。
這個國慶，硬糖君拎着大包小包站在WF的展館，舉目四望其他喜氣洋洋的同好，新老玩家都會有強烈的幸福感：都回來了，都回來了。
玩手辦的，不隻有闊佬
三米多高的高達立像、初音未來超全系列、超全《崩壞星穹鐵道》新周邊……面對WF的十萬餘件展品，應該沒有哪個手辦愛好者會兩眼空空、會空手而歸。
原本隻想随便逛逛的硬糖君，都被個人展商各種腦洞清奇的作品勾了魂，嘴上說着不能再買了，身體卻誠實地帶走一個又一個。當然，硬糖君這樣的消費水準在WF不值一提。定價59999元的绫波麗限量手辦，開展僅兩小時就被大佬全款拿下，定價14.8萬的恐龍頭，展會内就宣布售罄。
那麼問題來了，是不是有錢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手辦愛好者？
當然不是。《2024年中國手辦消費者行為洞察資料》顯示，絕大多數消費者在購買手辦時追求成本效益，但也願意為高品質的産品支付合理價格。也就是說，當下的手辦市場擁有一個跨度極大的價格區間帶，消費門檻低、但沒有天花闆。
硬糖君也觀察到，WF現場出售的産品定價從幾十到十幾萬不等，能夠滿足不同屬性使用者的需求。資深玩家看重收藏價值、乃至投資價值，投入大價錢購買工藝複雜、數量有限的手辦。普通愛好者看重實用性，針對性為自己喜歡的品牌、IP、形象買單。路人朋友也沒閑着，看到心動、新鮮的産品也會花錢嘗鮮。
硬糖君入手的第一個手辦，是《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周邊，當時還是找朋友從海外代購回來的。而現在，創作生态變得更成熟龐大，我們已經能夠輕松買到各式各樣的手辦，硬糖君也會開始買很多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産品，身邊無論是熱衷Figma、GK還是黏土人的朋友，家裡的模玩手辦展示櫃都越來越豐富了。
很愛绫波麗，但全款拿下卡皮巴拉！
一個WF現場觀衆告訴硬糖君，自己以前不關注二次元，甚至有些看不上二次元，覺得盡是花裡胡哨、稀奇古怪的東西。“之前跟風玩了《黑神話：悟空》，這次就想瞅瞅悟空半身像，沒想到這麼多好玩的小玩意兒。買了個不認識的變形機體，炫酷還好玩。”
不止手辦，買谷、集卡、養娃等愛好也在不斷泛化，曾經的圈層消費逐漸變成了當代的主流消費之一。硬糖君認識一位娃娘，就是帶孩子一起養棉花娃娃，“是母女也是同好，主打一個興趣世襲。”
在硬糖君看來，手辦、吧唧等二次元周邊能始終保有消費市場，甚至不斷擴容的原因，至少有三個：一是内容豐富，手辦、吧唧、潮玩、棉花娃娃等品類依托直播、短視訊、線下商城等管道相繼走紅，每個人都能認領最感興趣的部分。二是價格友好、豐儉由人，玩家可以按需選擇。三是線上線下全面打通，二次元和三次元的界限在不斷模糊，原來的圈層封閉性被打破。
早年我們提到手辦、養娃等，始終都還是傾向于定義成一種小衆愛好、個性圈層。但現在，這似乎不再是固定群體特殊的身份标簽，而是一種自我滿足的愛好興趣乃至消費體驗。
所謂圈子，就逃不過準入門檻？
對于任何圈層來說，新鮮血液才是保證流動性和生命力的關鍵。可任何地方，人稍微一多就容易引發紛争。二次元群體“固粉納新”的過程也并沒有那麼順暢，新老使用者之間也有過一段艱難的磨合期。
最常見的一種沖突是，圈層想要維護自身陣地以及保持圈層優越感，往往會通過制定規則來強化内部純潔性，将不同圈層、圈層和主流區隔開來，制造一個半封閉的文化地帶。其實就在三、五年前，普通群衆對二次元還是好奇、獵奇的心理，經常震驚于其内部的等級森嚴、規矩繁多。
在這個階段，每個人都能找到圈子，但真正融進去是有難度的。硬糖君深有體會，自己入坑手辦圈的第一件事就是四處補課，學習分辨山正，生怕買到盜版産品被吐槽、被嫌棄。
到今天，圈層之間的這種抵抗性正在明顯削弱，萌新的準入門檻大大降低。絕大多數價值觀溫和的資深玩家會主動完成基礎科普，抖音學咕卡、微網誌雲養娃、B站看手辦模型，普通路人都能近距離接觸、欣賞、了解相應文化。
在今年的WF現場，能看到海洋堂現任社長宮脅修一，海外原型師黏土星人、高木亮、石長櫻子、大山龍、山口勝久之外，嘉賓陣容還涵蓋概念設計、數字雕刻、機械設計、IP創意開發等專業領域頂尖藝術家分享内容。玩樂着就把硬核知識補齊了。同樣，在CP30的現場，也有大量個人創作者擺攤，帶來很多非标準化生産但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可以說，手辦、卡牌、潮玩等品類的創作者，都越來越顯現出更高的參與度、生産力、高創造性。以手辦為例，玩家們的自主選擇性很大。你既可以收藏、改裝、塗色、原創，獲得獨一份的參與感；也可以偶爾看看短視訊、刷刷直播，把這個當做一種日常的娛樂方式；甚至可以徹底佛系，喜歡什麼才看兩眼，碎片式消遣一下。
據統計，今年WF的個人展商數量突破千名，同比去年增長50%以上，當代創作者也能因興趣生産大量優質内容、甚至是經典作品。在B站、微網誌等社交平台，網友回報也将個人展商視為本屆超出預期的亮點，“真正的細糠”“神仙打架”等好評随處可見。硬糖君不止在個人展商區收獲頗豐，額外驚喜是遇見了以前在遊戲公司的美術同僚展賣自己的原創IP産品。據她介紹生意相當不錯，個人展商中有不少老同僚，以前在公司做原畫、做手辦的，現在都開始獨立創制。
個人展商區的真·神仙！好想買給愛搓麻将的老媽
無論是品牌還是個人，這些優質創作都極大增強了手辦的延展性和流動性。除非使用者自己退坑，不然一直都有内容圍觀、有産品消費。作為一個人到中年的《新世紀福音戰士》死忠粉，硬糖君這不就找到奮鬥目标了嗎。
到底為什麼着迷？
很多人都思考過一個問題，為什麼一些看似小衆的圈層，卻有十分堅實的擁趸，且這些擁趸用有超乎尋常的投入程度。這關系着一個産業究竟能做到多大、能否成為主流。現在答案已經擺在眼前。在WF，花費大量心力打磨手辦的創作者、被一搶而空的限定手辦，無論是年輕一代，還是已過而立之年、甚至四十不惑的中年群體，他們仍會為愛好買單，并且更有實力為愛好買單。
值得注意的是，老人成長，新人入場，整個産業的核心需求總是随時代不斷變化，這意味着品牌、平台要做到差異化滿足，才能挖掘增量、留住更多人。
以時下火熱的卡牌行業為例，國内主要消費人群有00後，也有30歲以上使用者的消費力不容小觑，但大家都追求更加稀珍的卡牌，品牌的多樣化，具備獨特性的産品，才能持續保持圈層活力。
手辦也是一樣。手辦原型師馮陽昆在接受采訪時提到，在現在的市場裡，使用者看到量産的東西已經稍顯疲憊，“如果你有自己的特點，或者自己的一套表達的話，其實可以在現在的環境下做出自己的東西來。”這或許也能解釋，為何B站承辦的這屆WF上，原型師、個人攤位都得到了遠超預期的注意力。
WF上展出的 馮陽昆原創作品
當然，IP也依舊是手辦産業維持生命力重要元素。結合WF現場情況來看，我們會發現，始終具有吸引力的内容要麼足夠經典，比如高達、初音未來、《新世紀福音戰士》等IP自帶懷舊光環，隻要做到結合流行不斷輸出新内容，就能火了又火。要麼足夠新鮮，比如《第五人格》《碧藍航線》《黑神話：悟空》等熱門IP，自帶話題熱度，自然可以獲得可觀的注意力和曝光量。
這似乎也是二次元相關産業的普遍共性。在卡牌江湖裡，奧特曼、遊戲王等經典IP總能擁有穩定市場，但葉羅麗、小馬寶莉等新晉頂流也可以彎道超車，創造一個個令人震驚的消費神話。IP賦予了産品更高的情感價值。
WF這樣的大型手辦展會，是圈層狀态的具象化呈現。這是一個創辦者+愛好者+文化商業共同搭建的共創、共享空間，創作者、版權方和核心使用者的所思所想都能在這裡充分流動和被感覺。
旁觀者未必能了解，為什麼有人願意花費那麼多時間精力打磨一件模型；為什麼願意為這些模型一擲千金，但走近他們，就會發現萬千世界，個人樂趣各不相同，能找到一個可以傾心投入的愛好甚至事業，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是極其難得的。
浮生長恨歡愉少，肯愛千金輕一笑。再窮不能窮自己，再苦不能苦愛好。手辦這個坑，我是不準備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