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42歲的周某安經人介紹與喪偶的女子常某芝結婚了,二人沒有登記,隻是請鄰居親戚擺了幾桌子酒席就算結婚了。常某芝的丈夫幾年前因病死亡,她一個人帶着兩個兒子生活挺艱難的。
周某安年輕的時候,父母常年有病,家庭十分困難,沒有娶上媳婦。當他把父母都養老送終以後,一轉眼42歲了,想娶媳婦卻過了年齡,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
在介紹人的安排下,周某安與常某芝見面了,兩個人一經交談,互相便産生了感覺。常某芝有兩個男孩,一個10歲,一個8歲,周某安沒有嫌棄。他對常某芝說:“咱們倆的年齡都挺大的,結婚後就不考慮生孩子的事情了,你這倆孩子就當我的兒子養吧。狗養長了都能喂熟和主人親近,我就不相信,我把這兩孩子養大之後,對我沒感情?”
就這樣,周某安把常某芝和兩個兒子接到了自己的家裡,在村主任的安排下,請了幾個鄰居和親戚,擺了幾桌酒席,在大家的賀喜聲中,兩個人就算結婚了。結婚後,周某安對常某芝呵護有加,把他的兩個兒子視如己出。
周某安結婚之前,自己一個人生活,并沒有感到生活困難。如今家裡一下子添了三張嘴,他這才知道,娶媳婦容易,養活妻子帶來的兩個孩子可真不容易。周某安每天早貪黑的勞動,還要接着孩子上學放學,整天像個牲口似的疲于奔命。好在周某安的身體壯,他一個人在兩個村子裡跑來跑去,把自己家的承包田和妻子原來家裡的承包田都種好,保證全家人能吃飽,還要過上安逸的生活。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轉眼間,常某芝的兩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大兒中專畢業,在一家國有企業工作,每月可以收入五千多元。二兒子從國小習好,如今大學畢業好幾年了,在一家事業機關裡工作。周某安看到兩個兒子都成才了非常高興,他沒有放棄責任,在種田之餘,每年春天上山挖野菜到市場上賣,秋天采蘑菇、采木耳、采藥材,哪一年也能掙二三十萬。兩個兒子都有了對象,周某安要掙錢給兩個繼子娶妻生子。
如今,長子李成三十歲,他已經結婚三年了,并有了一個兒子。結婚時買房子的30萬元首付款是周某安交的,娶媳婦的20萬元彩禮也是周某安給的錢。次子李東如今28歲,今年剛結婚,周某安不偏不倚,也給了50萬元。
周某安62歲了,17年猶如彈指一揮間,他累出了一身病痛。如今兩個繼子都結婚安家了,他以為自己可以頤養天年,含饴弄孫了。
2022年的冬天,周某安和常某芝都沒有躲過疫情,常某芝感染新冠之後,沒有救過來死去了,周某安因為白肺住院一個多月才出院。住院期間,周某安被發現胃裡有一個惡性良性腫瘤,格外花了不少錢。這些治療費由新農合報帳了大部分,還有将近10萬元的缺口需要自己承擔。
周某安為了兩個兒子傾盡了自己的全部,如今住院欠了将近十萬元不能報帳的費用,他卻沒有支付能力了。兩個繼子聽說繼父缺錢,都說:“我結婚以後沒有餘錢了,兩個老人患病住院儲蓄也都花光了,實在沒有錢幫助繼父解決欠費問題。”
周某安一見兩個兒子誰也不給錢,便把自己的房子賣了還錢。沒有地方住,他便借住在村委會後院的一間廢棄的老房子裡。這間房子原來是一間倉庫,門窗都漏風,室内塵土飛揚。周某安隻能用報紙把門窗糊了一下,在屋裡安了一個舊汽油桶改的取暖爐,爐子旁邊放了一張行軍床。過日子的東西都堆放在一張破桌子上。
有一天,繼子李成和李東來找周某安,一進門兩個人就站在爐子跟前,捂着鼻子說:“大伯,我家在東村老房子的房照和土地承包證你能不能還給我們?那是我媽生前和我爸的共同财産。我們想把房子賣了,把土地流轉給别人。”
周某安出院以後,身體瘦弱,天天咳嗽不止。今天看到兩個繼子來要妻子家原來的房照和土地承包證,心一下子涼透了。這處房子常某芝生前租給别人了,土地這些年一直由自己耕種,并用種地的收入維持家庭正常生活。眼下,自己剛從醫院裡出來沒幾天,兩個繼子就來要這些東西。想到這裡,周某安鼻子有些發酸。
正在這時,周某安的侄女周鑫來看望伯父,當她進入周某安居住的倉庫時,一下子呆了。她問道:“伯父,你怎麼搬到這裡住了?”
淚水從周某安的臉上落了下來,看到自己的家人,他心裡有若幹的委屈和凄涼,全都化成了眼淚。
周某安說:“周鑫啊,我出院以後欠醫院将近十萬元還不上,我沒有辦法,就把那三間房子賣了,這農村的房子也賣不上價,還了住院欠的錢,剩下點錢也隻能将就着過日子。”
周鑫看到李成和李東,問道:“我伯父把你們倆從小養大,欠那點藥費,你們就不能還上?還逼得我伯父賣房子,你們可真孝順啊!”
李成用鼻子“哼”了一聲,說:“他和我媽是打夥過日子,兩人沒有領證,最多算是同居。我們哥倆和他沒有血緣關系,也沒有繼父子關系,我們憑什麼給他報帳醫療費啊?”
周鑫非常氣憤,問道:“那你們今天來這裡幹什麼?”
李東說:“周大伯和我媽搭夥過日子後,我媽把東村的房照和土地承包證都拿到西村,和周大伯一起過日子放在西村的家裡。現在我媽已經不在了,我們哥倆想把房照和土地承包證拿走。”
周鑫問周某安:“伯父,他們要的東西在哪裡?”
周某安指了一下破桌子,說:“上面有一個女包,是他們母親生前用的,東西在那裡裝的。”
李成一聽這話,急忙到桌子上把那個包拿起來,他掏出裡面的東西看了看,對弟弟李東說:“咱們走。”
周鑫看到眼前的情況,非常氣憤,說:“你們哥倆還有良心嗎?要不是我伯父養活你們長大,你們能有今天嗎?”
周某安對侄女說:“周鑫,算了吧。我這是自己找的罪受,人家的兒子,我養不熟啊。想當初,我還不如養活兩條狗呢。”
李成和李東急忙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李成差一點摔倒。
周鑫說:“伯父啊,你現在想開了也不晚。這樣吧,明天你到我家,我養你老。”
正在這時,村主任周顯民進來了。一進門,周顯民就說:“大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村西山那一片被高鐵工程征收了,你的承包田和林子都在征收範圍内,我問了一下,你的征收款差不多有200萬元。這回你可有好日子過了!”
周某安非常驚訝,問道:“顯民兄弟,你說的是真的嗎?”
周顯民說:“大哥,咱們是沒出五服的兄弟,我能騙你嗎?我剛才安排人把征收布告貼出去了,很多人都在前院大門外看呢。”
周鑫說:“伯父,太好了,這回你就不用愁了,有這筆錢,你可以把晚年的生活好好安排一下,自己把錢管住,過幾天好日子。”
這時,李東和李成回來了,一進屋,李成就說:“大伯,剛才我們哥倆商量了一下,準備把你接走,我們哥倆每人管一個月,輪流給你養老。”
周鑫冷笑了一聲,說:“你們哥倆是看到村委會前面的通告了,又回心轉意了是不是?告訴你們,這事你别想了,我伯父的這些征收補償款,今後隻能由他一個人管,誰也别掂記。”
周東安看了兩個繼子一眼,說:“你們和我沒有血緣關系,還能養我的老?别逗我玩了,我不糊塗,你們走吧。”
李東和李成讪讪地離開了,眼睛裡透露出後悔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