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台劇複興”的口号愈響，另一邊又是台灣藝人北上“務工”的浪潮湧動。
最近，中國台灣地區劇集産業出現了這兩大看似抵牾的發展态勢，引人關注。
“台劇複興”已經是近幾年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此浪潮始于2019年那部扭轉“台劇=偶像劇”刻闆印象的《我們與惡的距離》。在這部由台灣公視和HBO Asia 聯手出品的社會問題劇之後，每年都有現象級台劇在内地劇迷群體中“破圈”，包括但不限于《想見你》（福斯傳媒出品）、《華燈初上》（Netflix出品）、《她和她的她》（Netflix出品）、《模仿犯》（Netflix出品）等。
這些“出圈”台劇背後，大多少不了全球性流媒體平台或跨國影視集團的身影。
台灣藝人北上“務工”的浪潮是近一年多來，才逐漸洶湧。
在外資輸血“台劇複興”的那幾年，包括林心如、賈靜雯、林依晨等曾活躍于兩岸熒屏的台灣藝人，都選擇了返鄉獨當一面。當紅台灣藝人不北上，是普遍選擇。
但最近卻風向漸轉。在風口浪尖上的，當然是最近簽約壹心娛樂的吳慷仁。
他近年在《我們與惡的距離》《華燈初上》《模仿犯》等台劇中表現突出，去年還憑借《富都青年》（這部電影9月21日在内地上映）拿了金馬影帝，是炙手可熱的台灣“頂流”。
有消息說，他出演、薛曉璐執導的情感懸疑劇《執迷》正在拍攝中。
另外，領陣此輪台劇複興的賈靜雯，目前也有一部與姚晨演對手戲的醫美題材優酷獨播劇《以美之名》待播。
同樣為台劇複興“大将”的林依晨，也出現在了綜藝《心動的信号》最新一季的錄制中。
由此可見，盡管近年來台劇在全球性流媒體平台的加持下，憑借表現尺度和争議題材頻頻破圈，但其最初想要借力外資，成為華語劇“代言人”的野心，并沒有實作。
台灣頂流藝人北上“務工”成風則證明，當下的台劇市場一是不夠飽和，二是不夠健康。
外資“輸血”，卻造成6、7成積壓劇
外資“輸血”劇集産業，在南韓和台灣地區造成了相似卻又不同的影響。
相似的是，以Netflix為代表的全球性流媒體的入局，都擡高了當地的劇集制作成本。包括演員、導演、編劇等在内的核心生産要素，都在全球性流媒體平台入局後，經曆了一輪身價飛升。當地原有的影視産業秩序被嚴重打亂。
不同的是，韓劇因為國際流通性表現良好，目前仍被全球性流媒體平台作為重點發展對象。盡管也有“降本增效”的壓力，但投資體量依舊能保障韓劇的可持續性發展。
台劇則因為規模小、數量少，且全球發行成績一般，不再是全球性流媒體平台的重點培養對象。
這就給台灣的電視劇産業留下了一地雞毛。
一來，全球性流媒體平台在台灣市場主要采用的是“先拍後賣”模式。也就是說，台灣的本土制片公司，大多要墊資先把劇集拍出來，平台看到成品後才會決定是否購買播映版權。
2020年播出的，Netflix首部口碑台劇《誰是被害者》采用的就是這種模式，由制作公司瀚草文創先行承擔了資本風險，并且把拍片成本拉高到了單集5、6百萬新台币（約合人民币100-130萬）。
此前，在電視台壟斷時代，台劇的單內建本約3、4百萬新台币（約合人民币65-90萬）。
在拍出“爆款”後，瀚草文創後續為Netflix定制的劇集，才可以拿到前期投資，并能夠在播前就得到确定的利潤數字。
這家公司，也在後續為Netflix貢獻了《模仿犯》和《誰是被害者2》兩部爆款劇。
也就是說，台灣制片公司為Netflix拍定制劇，是一件需要努力争取的事。大多想要與Netflix合作的團隊，都要豪賭一把。
二來，在内地市場缺失的情況下，全球性流媒體平台能消化的台劇數量也是有限的。每年大概也就20部左右。
2021年，在《誰是被害者》取得成功、《華燈初上》賣出天價（三季共24集，2.5億新台币，約合人民币5800萬）的刺激下，大量台灣制作公司瞄準Netflix标準上馬項目。
但這其中大多數項目都成了“炮灰”，據台媒體對資深劇集制片人的采訪資訊透露，僅2022一年，“市面上就有高達7、8成台劇賣不出去，隻能認賠”。
相對于這些“炮灰”，由賈靜雯組局斥資破億（約合300萬美元）的家庭題材劇集《媽，别鬧了！》（2022年上首播）雖然爆出虧慘的醜聞，但能被Netflix最終咬牙接盤，已經是幸運兒。
這部劇的投資，破了家庭題材台灣劇的紀錄，就是瞄着全球性流媒體平台去的。2020年10月殺青，輾轉一年後才敲定Netflix平台。但Netflix一集僅出資5萬美金，10集總版權費隻有50萬美金。後來找了CJ集團旗下公司合制，才最終以一集30萬美元賣出，勉強打平。
由賈靜雯坐鎮的大制作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其他制作團隊的境遇。
“國劇”出海起勢，台劇複興轉向
如今，“外資”台劇也形成了一定套路。主打題材邊緣、挑戰尺度，創作人才則從電影界挖角或是用擅長類型題材的劇集團隊。
今年以來，能在台灣地區Netflix Top10 排行榜上露出的台劇，基本都屬于此類。
《人生清理員》改編自同名電影，主角是一群專門做特殊死亡現場清掃的清潔社成員；
《正港分局》則是熱門電影《關于我和鬼變成家人》的衍生劇；
《無罪推定》是挑戰“未審先判”，探讨司法公正議題的律政劇；
即将上線的由陳正道執導，舒淇、李心潔主演的《回魂計》，則是一部以詐騙案為背景的暗黑懸疑複仇劇。
這一類邊緣、暗黑、冷峻的台劇，能維持多久市場熱度很難預估。但在梳理今年以來台灣地區Netflix Top10 榜單時，意外發現有不少國産劇在台灣地區表現突出。
二月份上榜的《以愛為營》《神隐》《在暴雪時分》；三月份上榜的《大唐狄公案》《别對我動心》《異人之下》；五、六月份連續霸榜，甚至曾沖至榜首的《新生》；六、七月份連續上榜的《墨雨雲間》《度華年》；八月上榜的《春色寄情人》；以及九月上榜的《半熟男女》。
從Netflix提供的資料來看，幾乎每個月都有一部國産劇在台灣地區熱播。
這意味着，即便在全球性流媒體平台入局的情況下，國産劇擅長的古裝劇、都市劇乃至懸疑劇，依舊成為了台灣地區電視劇觀衆的重要配菜。
這還沒算上,通過Disney+上線的《慶餘年2》，通過台灣本土視訊網站myVideo上線的《繁花》。
另一個與之呼應的現象是，近一年來台劇複興的代表作，與“外資”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少。
比如，最近熱度相當高的《今夜一起為愛鼓掌》由壹壹影業開發、制作，八大戲劇台首播，是相對傳統的台劇模式。
上半年收獲了諸多贊譽的《不夠善良的我們》，由公共電視及台灣大哥大myVideo共同出品，是myVideo今年上半年播放成績最好的劇集，同時也在愛奇藝國際站上線播出。
2023年9月熱播的家庭題材台劇《有生之年》，由林心如監制，中國台灣TVBS電視台出品。
在台灣地區同步上線Netflix和愛奇藝國際，在内地則由哔哩哔哩播出。
同屬華國文化圈，台劇複興和國劇出海一樣，是件好事。但台劇想繞過内地市場做華語劇“代言人”是不符合市場規律的幻想，即便有外資“輸血”也不可能實作。全球性流媒體平台雖然資金雄厚，但也不是慈善家。
台劇複興的下一步，重點還在于重建本土流媒體平台和對内地發行的進一步探索上。
【文/卞芸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