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說: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我隻是覺得他們吵鬧。”
每個人都能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表達情感、與外界相處,這是他們的權利。
倘若有人想将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人,往往會釀成悲劇。
《局外人》這本書的主人公默爾索,因為他在母親的葬禮上,沒有像别人那樣當衆傷心落淚,表現得仿佛一個“局外人”,而被世俗的偏見淹沒。
正是由于他這次的“局外人”表現,讓他在一樁與此事毫無關系的案件中被判了死刑。
大衆的偏見,無所不在,像連綿不絕的雨水,細細密密地浸入生活的方方面面,審視着每一個人。
一旦發現跟大衆所言所行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偏見便會凝結成鋼針,群起而攻之。
偏見使人傲慢:居高臨下審視他人
默爾索接到養老院的電報,得知母親已經去世,并且第二天就要舉辦葬禮,他趕緊跟老闆請假,乘車趕往養老院,為母親守夜。
養老院院長等人問默爾索,是否想見母親最後一面,默爾索拒絕了。
等到當晚開始為母親守夜後,默爾索喝咖啡、抽煙、疲憊困頓得打瞌睡,完全沒有表現出傷心的情緒。
前來為母親守夜的老人們,有的愁容滿面,有點細聲抽泣,以此表達對母親的懷念和悲傷。
同時,他們圍坐在默爾索的對面觀察他,讓默爾索生出一種感覺:這些人是專門來審判他的。
有位老人明明困得不行,仍然緊緊盯着默爾索:
“他的下巴颏兒支在拄着拐杖的手背上,兩眼死盯着我,似乎在等着看我什麼時候才會醒。”
整個葬禮過程,默爾索從始至終沒有為母親流過一滴眼淚。
養老院的人們對此議論紛紛,認為他冷漠無情。
但其實,默爾索隻不過是并沒有用“哭”來表達對母親的愛。
回到工作崗位後,老闆問默爾索是否願意被派到巴黎工作,以後可以在巴黎生活。
默爾索覺得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可有可無。
他誠實地解釋說:
“人們永遠無法改變生活,什麼樣的生活都差不多,而我在這裡的生活并不使我厭煩。”
老闆很掃興,覺得他不求上進,缺乏雄心壯志。
就這樣,默爾索被接連打上了“冷漠”“不求上進”等标簽。
不隻是默爾索,其他人有着同樣的遭遇。
領居沙拉馬諾老頭兒每天遛狗時都打狗、罵狗、拖着狗走,于是被人覺得他對動物毫不疼惜,沒有愛心。
事實上,他會每天細心地給這條得了皮膚病的年邁老狗擦藥,把它當成親人一樣珍惜。
人們相信眼見為實。
《顔氏家訓》中說:
“山中人不信有魚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魚。”
因為沒有見過,沒有過相同的感受,是以無從想象,難以相信。
是以,隻要看見與大衆言行不一緻的地方,人們便開始議論,肆意地打上種種帶有偏見的标簽,哪怕這些标簽并不是事實的全部。
當偏見達成一緻時,人們便自動集結為掌握“真理”的團體,愈加理直氣壯的審判不屬于這個團體的局外人,甚至顯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而被審視的人,雖處在目光的中心,卻或者毫無察覺,或者找不到合适的機會展示自己的另一面,進行解釋。
偏見使人偏執
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生活給與世無争、處事淡然的默爾索開了個大玩笑:
他無意間被卷入一場糾紛中,為了自保,他失手殺了人。
默爾索進了監獄,惹上了兇殺案。
奇怪的是,所有能證明默爾索道德敗壞的證人接連走上法庭,跟案件事件本身相關的證人及問題卻寥寥無幾:
養老院的院長、守門人、殡儀人員、母親的男友、餐廳老闆、兩個鄰居、女友。
原來,檢察官審判的重點從始至終都不是案件本身,而是在針對默爾索在母親葬禮上表現冷漠這件事,對他展開了一連串道德審判。
下葬當天,不願去看母親最後一面;
沒有哭過,哪怕一次;
連母親的年齡都不知道;
葬禮後的第二天,和女友遊泳、看喜劇電影、帶女友回家……
所有對默爾索有利的證詞,都被無視:
餐館老闆瑟萊斯特為默爾索的辯護時,被庭長一再要求離開作證席;
朋友馬松聲稱默爾索為人正直,鄰居沙拉瑪諾證明默爾索送母親進養老院情有可原,但法庭上根本沒人聽他們說話。
雷蒙作為兇殺案的關鍵證人,他的證詞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因為檢察官認定默爾索和作風不良的雷蒙做朋友,道德敗壞,是以蓄意謀殺。
包括檢察官在内,許多人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實,認為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在既定規則的架構内,循規蹈矩,否則就是懷有有罪之心,必然會犯罪。
然而事情真相卻是:
默爾索自己一個人在沙灘散步時,遇見跟朋友雷蒙有過節的阿拉伯人。
眼看着對方拿出刀砍向自己,默爾索情急之下開槍殺了他。
一場防衛過當導緻的誤殺,卻在輿論審訊過後,被判成蓄意謀殺,執行死刑。
審判結果早在上法庭之前,就已在檢察官的想象和偏見中拟定。
開庭後,檢察官竭盡全力圍繞着既定結論去問問題,有選擇的摘取與案件無關、但有重大聯系的“事實”作為證據,對其他證詞統統不聞不見。
過分偏見,容易變成偏執。
《圓桌派》裡說:
“偏執的人隻會從他看到的世界裡,挑選能證明自己是對的東西。”
不論展現在眼前的證據有多少,不論事實究竟如何,偏執的人都隻看向符合自己心意、自己願意相信的部分,其他都視而不見。
放下偏見:看透世事,遵從本心
默爾索的内心并非旁人看到的那樣冷漠無情,他隻是做事更願意遵從本心,更關注當下的感受。
早在默爾索把母親送到養老院的時候,周圍的人就認為默爾索很差勁,對親人冷漠。
默爾索真實想法卻是:
母親和他常常一整天都無話可說,同時,她又厭倦了一個人待着。
而默爾索也沒有足夠多的錢雇人照顧她,母親到了養老院,至少能交到朋友,不那麼孤獨。
就連母親自己,在熟悉養老院的生活後,都舍不得離開養老院。
當雷蒙談到沙拉馬諾每天打罵狗的情形時,對默爾索說過:“這真不幸。”
他還問默爾索,對沙拉馬諾和狗是不是感到很惡心。
默爾索想都沒想,直接說不。
因為,默爾索看到過沙拉莫諾在狗丢失後失魂落魄的模樣,聽見過他躲在家裡為狗傷心哭泣的聲音,深深了解他對狗的珍惜和疼愛。
默爾索不會為了迎合他人而去僞裝、應和,他堅持自己内心的感受。
辯護律師跟默爾索第一次見面,就讓他說自己在母親的葬禮上是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緒。
默爾索堅決反對:
“不可以,因為那不是真的。”
在默爾索看來:
“最合情合理的事情,就是不要勉強自己。”
他隻是表達自我情感的方式和别人不同罷了。
默爾索更注重對生活實實在在的感受,沉浸于享受生活中最質樸的快樂:
他可以惬意的在陽台坐一整天,看街景,一言不發地觀察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可以和朋友一時興起去追卡車,關注着拼命奔跑時的身體感受,停下休息時的溫暖陽光和飛揚塵土。
對人人向往的巴黎沒有任何幻想濾鏡,腦海中隻有對巴黎生活的真實感受:
“很髒,到處都是鴿子,院子黑漆漆的。那兒的人皮膚很白。”
加缪在《局外人》中說:
“孤獨的人并不寂寞,因為他内心是充盈的。”
默爾索堅守真實的态度,讓他看起來與别人格格不入。
他知道别人對他的期待,懂得社會的規則,可他不願改變自己,去迎合世俗期望,隻想遵從本心,用自己覺得舒服的方式與世界相處。
他明白一切,是以早就放下偏見,無視偏見,更多的關注自己的感受。
他在通過對世界的探索和感覺中,保持着内心的平靜和自由,生活得豐富且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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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說:
“不是所有魚,都會生活在同一片海裡。”
每個人都有各自對世界、對他人有自己的認知和诠釋,不被自己有限的認知局限,彼此尊重和了解是最起碼的處事準則。
每一個人都在觀察着他人,被他人觀察着。
放下偏見,收回居高臨下的審視目光,盡可能多的了解事情的真相;
放下偏執,站在他人的角度感受對方的處境,真正了解他人;
無視他人的偏見,注重自己的生命體驗,感受生活細節中的美好。
世界上的人很多,不必期待偏見消失,不必擔心成為局外人,請你再勇敢一點,再大膽一些,盡管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去活成你想要的樣子。
作者 | 詩漫·淩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