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在成都三橋南街的巷子裡,兩個身穿軍裝的人在鬧市中穿梭着,嘴裡不停念叨“努力餐館”。其中一人的肩章上赫然寫着“西南軍政委員會”的字樣,這一裝扮也吸引了路人的目光。“應該是軍區政委王維舟,這樣的大官來這小地方幹嘛啊。”在旁的人瞧出二人的身份,小聲嘀咕着。
“主席,一個婦道人家獨自經營一家餐館,實屬不易。”一旁的下屬說道。
王維舟沒有作答,而是徑直地走向街角,此刻, 曾經的回憶不斷在他腦海裡湧現。
終于,二人來到了努力餐館。隻見一個大娘擦了擦額頭豆大的汗珠,收拾飯桌上的剩菜殘渣。将碗碟摞在一起,準備回廚房。哪知她一個踉跄,滑倒在地,碗碟劈裡啪啦摔個稀碎。兩人見此情形,立馬上前攙扶。大娘連聲道謝,可見二人身穿軍裝,很是惶恐,顫顫巍巍地說道:“實在是勞煩二位軍爺了。”
“國民黨反動勢力已經被打跑了,不用再擔驚受怕了。現在是軍民一家親啊。”下屬見此情形,立馬說道
大娘感動地點了點頭,安排二人坐下,還詢問要吃些什麼。王維舟緩緩說道:“來一碟白油豆腐和一碗花生菜湯。”大娘聽到此言,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久久才緩過神來,聲音略帶嘶啞地說道:“以前我家老漢還在餐館時,才給弄這菜,後來被國民黨抓走了,現在弄不了了。”
“以前我還在這裡吃過,前輩做的白油豆腐,那叫一個鮮嫩滑爽啊!” 王維舟認真地回複道。
在旁的勞工聽到此言,無不驚訝。一個政委稱一個餐館的老闆為前輩,這是誰敢想象!驚訝與疑惑在他們的腦海裡盤旋。這時,老娘開口道:“前輩,您認識我家老漢車耀先?”
“何止認識,我們倆還一起出生入死執行過任務呢,車耀先同志是真正的革命英雄。”
“那您知道我家老漢現在哪兒?什麼時候回來。”大娘激動地問道。
王維舟低下頭來,悲痛地說道:“1946年,他被國民黨的賊人害死了。他無愧于黨,秘密地進行組織交代給他的特工任務……”
大娘立刻反駁道:“我不相信,他從未和我提到過這些,他一定還活着。”
随即,王維舟安慰道:“現在西南軍區還有車耀先同志的記錄和檔案呢,人死不能複生,您也得節哀順變,黨會永遠記住他的。”
聽到這一席話,大娘頓時淚如雨下。巨大的悲痛湧上心頭,令她久久不能自已。回憶起與丈夫生前的一些細節,他總是半夜出門,碰到點白油豆腐的人,他都要親自招待。漸漸地将記憶裡老實本分的丈夫與共産黨特務聯系到一起。
1894年,車耀先生于四川成都的一個貧苦農村。成都作為天府之國,物産豐富,即使家裡貧困,逢年過節也時常到當地的一家“羅記餐館”去吃飯。也在那裡認識了自己未來的妻子,就是上面所述的大娘——黃三姑娘。
那時,他倆就經常到街上的鋪子一起做短工。長期的相處也産生了别樣的情愫,終于,車耀先與黃三姑娘于1918年成婚。後來,時任四川靖國軍首領熊克武發動“省門之亂”控制了四川,成為康川地區的獨裁軍閥。為了鞏固統治,不斷向社會征兵。車耀先也被招入川軍,後還當上了團長。在他親眼看到與自己一同參軍的發小死在戰場上,他大受刺激,深刻感受到軍閥戰争的殘酷與罪惡。巨大的迷茫和痛苦下,還短暫信仰了基督教,希望通過信仰上帝得到解救。
1928年,他離開部隊,前往日本學習。在日本期間,他目睹到日本工業化的發展和國家實力的強盛,暗下決心要改變中國積貧積弱的局面。有一次,參加學生社團中,偶然得知了蘇聯社會主義和共産主義的内容。便對共産黨産生好感,但一直在國共兩黨的選擇中猶豫。
一年後,車耀先回國與妻子團聚,妻子還特意安排在“羅記餐館”接風洗塵。兩人聊着這段時間發生的時期,說起兒時的點滴。這時,一個國民黨的當兵的舉動打破了這和諧的畫面。“上個月前還沒交,那頓就是付利息了,不湊齊把你店砸了。”,國民黨官兵拽着餐館老闆的衣領說道。
老闆哀求道:“軍爺,您寬限幾天,改日一定好好孝敬軍爺。”一旁的車耀先緊緊地握着拳頭,心裡念叨着:“國民黨這般行徑和土匪有上面差別。”等國民黨當兵的走後,便上前問道:“羅老闆,現在政府苛捐雜稅多嗎?”
“哎,四川軍閥投誠了國民黨,本以為來了救星,哪知道是更厲害的閻王,店我都要開不下去了。”陳老闆歎氣地說道,車耀先聽完此言,加入共産黨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共産黨經曆了白色慘案後,元氣大傷。幹部和黨員嚴重流失,此時正是急需人才的階段。為了加入共産黨,車耀先積極尋找了當地的地下組織。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王維舟同志的幫助下,向組織發起了入黨申請。在經過嚴密的稽核後,車耀先正式成為了共産黨員。入黨那天,還寫了“願以我血獻後土,換得神州永太平”的革命誓詞。
為了友善掩護,從事地下情報活動。便和妻子黃三一同商讨,把難以經營的羅記餐館盤了下了。妻子問他為何要開餐館,他說為了服務于底層勞苦人民,隻字未提有關革命的内容。妻子又問他取何名字,他回複道:“就叫努力餐館吧。寓意就是為解決勞苦大衆吃飯問題而努力不懈。”其實。他心裡真正的寓意是孫中山先生說過的一句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在共産黨的上司下讓中國人民擺脫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這三座大山的壓迫,實作民族獨立和國家富強。
餐館開業後,夫妻倆苦心經營。因為物美價廉、便宜實惠,吸引了很多的勞工、學生來此吃飯。吃飯的人越來越多,可以很好地掩護情報對接的工作。車耀先便與黨内人員樂隊了對接暗号就是“來一菜一湯”,一菜是白油豆腐、一湯是花生菜湯。
每次聽到這個暗号,車耀先都支開妻子,親自制作菜肴。把收集到的情報放在豆腐裡,而對接人會先喝完湯,再把寫有組織安排任務的字條壓在湯碗下。就這樣,車耀先通過開餐館的方式,秘密收集着川屬地區的情報。
有一次,王維舟來到努力餐館,他還是和共産黨人一樣要了一菜一湯。吃完後,他叫車耀先過來收拾餐桌,悄悄對他說:“組織希望你發展人才儲備,革命需要更多的人才。”。臨走,王維舟還不忘調侃道:“你這豆腐是神仙豆腐,菜湯比肉湯還好喝。”
為了完成組織交代發展黨員的任務,車耀先便開了補習班。主要教授拼音注解。課堂裡的年輕人問他:“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國民黨當道,先生為何不加入國民黨。”他回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當道不等于得道。”在補習班期間,他為黨組織發展了衆多地下黨員,為四川的革命事業做出巨大貢獻。
“我目睹了晚清的無能、軍閥的混亂、民國的腐敗,現在又有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我知道中國人民還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我們要改變中國的局面。”這是車耀先在1937年創辦《大聲周刊》時說的話。
創辦書刊是黨組織安排他最危險的工作,因為車耀先将要出現在公衆視角下,也會被國民黨别有用心的人盯上。當時,正值國共二次合作時期,兩黨共同對抗日本侵略者,是以國民黨一直沒有下手。《大聲周刊》不斷宣傳抗日民主進步的思想和主張,在川西地區産生了巨大的影響力。
後來,時任川康特委書記羅世文還特意找到車耀先,囑咐道:“你要多加小心,國民黨很多人打算對你下手了。”
“革命事業就是要抛頭顱,灑熱血。對于組織安排的任務,我萬死不辭。可就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我這裡放心不下。” 車耀先說道。
“那你和她們說了你的特工任務了嗎?” 羅世文問道。
“我都瞞着了,黨的一切資訊,我都會嚴格保密,就是我死了,也别想撬動我的嘴!” 車耀先堅定地說道。
1940年,國民黨制造的“搶米事件”給地下黨員下套。車耀先被捕入獄,在國民黨嚴刑拷打下,他都沒有透露一絲共産黨内部消息,最後被國民黨1946年被國民黨殺害。車耀先英勇的事迹将永遠被我黨銘記,在最後,讓我們緻以最高敬意給車耀先前輩,願前輩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