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擡頭便能看見月亮和太陽一樣,在推理小說的世界裡,一擡頭看見的就是松本清張的作品。他對我的影響遠遠超過我的想象。"這是宮部美雪對松本清張的評價。宮部美雪曾連續11年當選"日本最受歡迎女作家"。
另一個把松本清張當做精神導師的作家是東野圭吾。他說:"松本清張是影響我創作生涯最深的作家。"
松本清張是社會派推理小說之父。他和柯南道爾、阿加莎·克裡斯蒂并稱世界三大推理小說宗師。和另外兩位大師注重懸疑和邏輯推理不同,松本清張的作品更加社會化,更有批判性,給人留下更多思考餘地。
小說集《假笑》中收錄的4部短篇作品,沒有兇殺也不用推理,讀完卻讓人掩卷沉思,久久無法平靜:人怎麼會這樣?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h1>壹</h1>
《虛線的下繪》講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久間的事業和愛情。久間是個郁郁不得志的畫家,有一個名聲和收入都遠超他的同學兼好友倉澤。
不管機遇還是天賦亦或努力,倉澤的成功都沒讓久間感到有什麼特别,并且相信自己有一天也能成功。但10年過去,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倉澤已成為畫壇的中堅力量,名聲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而久間還在當初的位置徘徊,靠給人畫肖像糊口。
唯一不同的是,久間在原來的妻子去世後,娶了一位年輕漂亮且做過保險經紀人的女人。他隻需要在家裡畫畫,妻子則充當他的繪畫經紀人。
有閑錢給自己畫肖像的都是有錢人。妻子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晚上很晚才回來。這樣的日子還算不錯,起碼,兩人配合掙的錢不少。
妻子對久間隻有一個要求:不能單獨聯系買畫人。
不過,事情總有例外。一次久間出門買顔料,正好到了一個客戶的公司附近。他想見見這位客戶,也就是這家公司的老闆。因為妻子拿回家的照片有點模糊,他想見一下本人,以便能畫得更傳神。可他說明來意後,老闆助理的表情卻讓他感到迷茫和不解。
接下來他去老朋友倉澤家聊天,說到妻子,倉澤兩口子竟然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晚上妻子回來後說,那個老闆介紹了新的客戶,因為那人在外地,她要去的話當天回不來,要在那兒住一晚。她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
久間把這些事情一點點串聯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心中像積聚了一團火。可他沒有證據。而且離了妻子,他一幅畫也賣不出去。
妻子走後,久間把無處發洩的惱怒和羞辱,一股腦發洩在畫布上。這是他最有激情的作品,也是他改變家庭生活的作品。
久間後來怎麼樣了?松本清張沒有說明,他留下一個開放的結局,任由讀者去想象。
<h1>貳</h1>
和久間不同,《新生》中的桑木有個"痛快"的人生結局。
小說名叫"新生",讀者很容易會聯想到一個人大病初愈,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又回來,重獲"新生"。桑木的确是這樣,他得了癌症,做了兩次手術才把癌細胞全部切除。
但桑木的"新生"并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感情上的。他第一次手術失敗,第二次手術是工作夥伴幫忙聯系的。工作夥伴是位知性的年輕女人,代表一家雜志社和桑木聯系畫插圖。
也許身體的病痛讓人對情感需求更加強烈,桑木在身體恢複期間,深感自己情感和婚姻的蒼白空洞。他大膽向工作夥伴表白——原來,他們之間隻隔着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對方雖已婚,但和丈夫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内心非常渴望一個知音的撫慰。
一個男人同時擁有妻子和情人,是幸還是不幸?剛開始桑木是幸福的,情人想離婚,從家裡搬了出來。她也不逼桑木離婚,桑木盡可以享受愛情的"新生"。
桑木暫時也不願離婚。他們有孩子,而且離婚也會引起不小的風波,對他的事業和聲譽都有影響。
但這種幸福是短暫的。妻子知道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大戲頻頻上演,桑木"新生"的身體禁不住"新生情感"的折騰,一次從情人家出來後,稀裡糊塗撞死了人。
事故好解決,不外乎賠錢加坐牢。但難以解決的是如何安放"新生"的感情。短短四個月刑期,原以為出獄後就是"新生"——既然都撕開了,那就盡可以抛開一切,和情人共度餘生。誰知,自己家回不去了,情人也回歸了從前的生活。
大病恢複是身體的新生,遇到知音是情感的新生,離開監獄是人生的新生。這些常人眼中的新生,桑木原本以為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三重新生後的人生該多麼美好?但他沒有想到,三重新生的疊加,會讓他走投無路,最後自我了斷。
所謂的"新生",讓桑木加速給自己劃上了生命終止符。
<h1>叁</h1>
松本清張用兩部短篇,揭示兩個中年男人面臨的情感事業危機。他們都是畫家,藝術家的敏感讓他們對感情,抱着一份特殊的關注。結果令人唏噓。也許,他們該學學《過客》中的女主人公波津子。
波津子婚後不久丈夫去世,28歲再婚,嫁給一個鳏夫牙醫。牙醫對波津子不錯,但波津子總覺得二人不過是搭夥過日子,生活寡淡無味。為了讓生活不那麼無聊,她會偶爾給外國人當導遊。
《過客》講述的就是波津子給一個美國女人當導遊期間發生的故事。美國女人全程态度冷漠,看到同胞卻極度熱情,不想竟被一個美國男人騙财騙色。
波津子在丈夫診所裡還看到一個美國駐軍家屬,明明牙齒很好,卻非要治療。波津子看出,牙病不過是她為離開駐地找刺激的借口而已。
波津子看着這些無聊的美國女人,她決定以後安心呆在家裡,安心維護現在的家庭。外面的世界也許很精彩,但外面的世界同樣也很危險。
松本清張
松本清張除了創作社會派推理小說外,還有一部分曆史小說。《假笑》收錄的最後一篇《首相官邸》,講的就是一位見習醫官經曆的二二六事件:一個怯懦的男人并不等于一個廢柴男人。自此,《假笑》中的男人稍微挺直了身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