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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龜蒙《小雪後書事》賞析

《小雪後書事》

【唐】陸龜蒙

時候頻過小雪天,江南寒色未曾偏。 楓汀尚憶逢人别,麥隴唯應欠雉眠。 更拟結茅臨水次,偶因行藥到村前。 鄰翁意緒相安慰,多說明年是稔年。

譯文

時令氣候正頻頻發生小雪天,江南的寒意色調并沒有偏差。

在楓樹下水邊沙洲前,我還在回憶從前,就遇到有人分别;麥田什麼都好,唯獨缺少一隻卧眠的野雞陪伴。

更加打算要建一座簡陋屋舍,最好靠近水邊;偶然因為行醫開藥才來到這麼美麗的村前。

鄰家老翁好像看破我的心思不斷地安慰我,多說明年定是一個豐收年。

陸龜蒙《小雪後書事》賞析

注釋

1.時候:指時令、氣候。

2.頻過:次數多而接連度過。

3.楓汀:長着楓樹的水邊沙洲。

4.麥隴 (lǒng):亦作“麥壟”。即麥田。

5.雉眠:雉,野雞。眠,睡覺。

6.結茅,一作“結茆 ”。謂建造簡陋的屋舍。

7.水次:水邊。

8.意緒:心意,情緒。

9.稔(rěn)年:禾谷豐收的年歲。陸龜蒙曾隐居蘇州甪直古鎮,詩大緻寫于隐居期間。

賞析

這首詩大緻寫于作者歸隐甫裡期間。

陸龜蒙之是以選擇歸隐,與其性格心性有關,更主要是晚唐時代不能為其提供舒展抱負之環境,轉向道家追求隐逸與超脫。

晚唐官場,風氣很差。陸龜蒙在失望之餘,找到了另一種身份認同與角色定位,那就是脫離知識階層,成為自在的農夫和漁夫。

本詩就是他想要成為一名農夫和漁夫的隐秘宣言。在介紹這首詩前,我們先來了解一下陸龜蒙的生平,有助于對其作品的解讀。

陸龜蒙《小雪後書事》賞析

陸龜蒙(?-881),字魯望,号甫裡先生,出身蘇州官僚世家。唐代農學家、文學家。與皮日休并稱“皮陸”,詩以寫景詠物為多,是唐朝隐逸詩人的代表。

其父陸賓虞曾任禦史之職,其曾祖父陸康官至澤州刺史,其高祖父陸溥曾任少府少監,封爵平昌縣男,其五世祖陸景倩官拜監察禦史,其六世祖陸象先曾任唐朝宰相,封兖國公,七世祖陸元方曾任戶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

早年,陸龜蒙熱衷于科舉考試。他從小就精通《詩》、《書》、《儀禮》、《春秋》等儒家經典,對《春秋》更有研究。屢試不第之後,陸龜蒙跟随湖州刺史張博遊曆,并成為張的助手。

回到故鄉松江甫裡(今蘇州甪直鎮),過起了隐居生活,後人是以稱他為“甫裡先生”。在甫裡,他有田數百畝,屋30楹,牛10頭,幫工20多人。

由于甫裡地勢低窪,經常遭受洪澇之害,陸龜蒙是以常面臨着饑謹之苦。在這種情況下,陸龜蒙親自身扛畚箕,手執鐵锸,帶領幫工,抗洪救災,保護莊稼免遭水害。

他還親自參加大田勞動,中耕鋤草從不間斷,并經營茶園于湖州市長興縣顧渚山下。

平日稍有閑暇,便帶着書籍、茶壺、文具、釣具等往來于江湖之上,當時人又稱他為“江湖散人”、“天随子”。

他也把自己比作古代隐士涪翁、漁父、江上丈人。

在躬耕南畝、垂釣江湖的生活之餘,他寫下了許多詩、賦、雜著,并于唐乾符六年(879)卧病期間自編《笠澤叢書》,其中便有許多反映農事活動和農民生活的田家詩,如“放牛歌”、“刈麥歌”、“獲稻歌”、“蠶賦”、“漁具”、“茶具”等,而他在農學上的貢獻,則主要展現在其獨幕喜劇、雜著之中。編著有《甫裡先生文集》等。

從以上經曆,不難了解詩人在人世間是如何進行儒道互補的。具體到本詩,道家歸真的意味更濃了。

江南小雪的天氣,早已不是溫暖如春的早冬時節。天一點點冷下來,雪花也斷斷續續飄下來。在這樣的季節,人們最需有的是溫暖。人心的溫暖,比什麼都能抵禦寒冷。

首聯,作者交代江南的小雪天氣,寒色如約而至,一點都沒有偏離方向。

颔聯,“楓汀”對“麥隴”,“尚憶”對“唯應”,“逢人别”對“欠雉眠”。前兩個對得尤其工整,整體表達了詩人生活中的種種不如意——楓汀的風景很美麗,可惜是離别的發生地;麥隴很清香,可惜缺少了一點生命的律動。表面上看詩人是在埋怨大自然的不完美,實際上是說詩人内心揮之不去的一點不痛快。

陸龜蒙《小雪後書事》賞析

頸聯,詩人揭曉答案。原來這種不痛快是缺少一個心靈可以寄托的精神家園。與其說需要一處臨水居所可供隐居,不如說是詩人因缺少知己,而生出的一種曠世孤獨。行藥,并不是詩人本來的志向,讀書考進士,修身治國平天下才是。然而,這一切在經曆了官場的黑暗之後,灰飛煙滅,轉而遁入道家。是村居給予了詩人甯靜,是村民給予了詩人慰藉,是土地安放了詩人無處皈依的靈魂。這個憂傷的結,到了村前才被解開:詩人已然明白,今後的人生路,就在村前,就在腳下。

尾聯,可謂是謝幕後的一點花絮。鄰翁也許并不了解詩人的想法,卻樂于開導詩人,勸他不要擔心小雪,明年麥子一定會豐收的。雖然鄰翁跟詩人心裡想的不是一回事,但正是這樣一場美麗的誤會,足以抵禦寒冷的小雪天氣。

陸龜蒙的詩歌總體上清逸風緻,一如冬日裡情人的絮語,讓人心暖暖的,于不經意中會心一笑,可謂“羚羊挂角,無迹可求”。

在這樣的小雪天氣,你找到抵禦寒色的一劑良藥了麼?如果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好好珍惜吧,祝大家小雪天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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