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有点无趣。
不抽烟不喝酒,不搓麻不泡妞……白瞎了家里万顷良田的收入。
自己不玩就算了,他还禁止家人玩。
他喜欢干嘛?他一辈子就一个超级无聊的爱好——搞教育!
他办了两所中学,一所只收女生,一所只收男生。
他生了10个孩子,女儿全部嫁给名流,儿子全部成为名流。
他跟蔡元培、蒋梦麟等人都是朋友,自己也算名人之后,有一些社会关系。但他办学,不搞什么银行贷款啊a轮投资什么的,也不接受捐款,甚至不收贫困生的学费,他卖家产养学校,亲友们说,你有病啊,有钱不花自己孩子身上,花别人家孩子身上?
他堪称中国著名的、毁家办学的败家爷们之一。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民国教育家、国民岳父张冀牖!
什么什么?
没听说过?
太好了,说明你应该继续往下看。
名人之后,却是毁家办学的败家爷们
1889年,张冀牖出生在安徽合肥的大地主家里,他爷爷是清代著名的淮军将领张树声。
作为合肥的知名大户,张家子弟众多,良田万顷,仅记在张冀牖名下每年就有十万担租。家族里都是纨绔子弟,闲着没事抽个鸦片,赌个博,无聊了娶个姨太太之类的事情,太正常了。
受到五四新思潮影响的张冀牖,对这些败坏门风的事情很不屑。他生了一大群孩子,怕孩子们被没正形的亲戚带坏了,他决定举家迁徙,从合肥先到上海,之后定居苏州。
张冀牖没有传承张家世代从政的传统,相反,他与政治、党派保持着距离,他更希望以办学为阵地,用教育改变社会。1921年,他变卖部分家产,建立了一所私立中学——乐益女中。乐指乐观进取,益指裨益社会,取这个名字是告诉大家,我办学是为了满足社会需求,为国家的高等教育垫一步台阶。
乐益女中的配置不低,花园型校园,西式教学楼,内存有钢琴图书,实验仪器,还有运动器材。学生课间想散散步,谈个恋爱什么的(对不起,好像是女校耶没法谈恋爱,这条请自动忽略),可以到专用的凉亭里,亭子周围种满白梅绿柳。光这个中西合体的校园就花了张冀牖2万银元。
张冀牖经常向蔡元培、马相伯等当时的教育界红人请教,怎么办好学校,办好教育。他请了许多学界明星担任校董、教师,像张闻天、柳亚子、叶圣陶等人,都当过他学校的老师。
(图:张冀牖与蔡元培(右))
他对自己抠门的很,但对老师们都很大方,属于折磨自己宽待别人的典型,他聘请的校长一个月最高时160元的工资,同期的上海大学教务主任工资才120元,扣掉杂七杂八的费用,到手就80。除了高薪外,校长还要求他的家属要迁出学校范围,学校资产得由校长支配。他一一答应。
他的子女在回忆他的时候说,他的钱,总是先满足学校的开销,然后才会抠抠索索地给孩子们学费和路费,等等。每年学校的收入不到2000,收支相抵后,他还要再倒贴5000以上。1932年,乐益女中校董初步计算,张冀牖在办学上的投资已经高达25万元以上,费用都是他一个人出的,出于对旧式教育的反感,他希望能坚持自己的办学理念搞教育,所以他不吸收投资。收了别人的钱,难免要听别人指指点点。
张冀牖思想开明,前卫,他办女中是因为看到妇女在旧社会的地位低下,他要提倡女权,号召女人都来学习文化知识。他的学校里不仅开运动会、演《威尼斯商人》等话剧,还请了思想前卫、留着短发的女老师教学,在当时的苏州,短发女性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力不亚于比基尼了。
这些女教师也给学校带来了新风气,女生们个个剪短头发,以拯救妇女为已任,酝酿组织妇女联合会,还草拟了相关章程,并在报纸上打广告征集同道。后来与苏州其他几个女校,一同组成了苏州市妇女联合会,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大影响。
(图:女中学生在操场上组织活动,已有不少短发)
对表现好的年轻老师,张冀牖经常有鼓励和嘉奖,对家境贫寒的学生减免学费,毕业后还继续资助其深造。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张冀牖携带家眷返回老家合肥,乐益女中也就告一段落。
民主治家,10个子女个个有才华
(图:张家十姐弟)
在家庭里,张冀牖也为自己的10个儿女创造了民主、开放的成长环境。他很讲究家教方式,看到女儿们赌博时,他不大声训斥,而是想办法转移女儿的兴趣点。比如,他将女儿带到挂着花花绿绿戏衣的书房,孩子们一看就喜欢上了。张冀牖后来又为她们请了昆曲名旦专门教她们昆曲,在戏剧戏子不入流的旧社会,这对一般大户人家是不敢想象的事。
父亲民主、平等的进步思想也影响子女。最小的女儿张充和,看到从小的玩伴——仆人的儿子在多年后见面时给自己下跪施礼时,瞬间大哭。对其他大户人家来说,仆人给主子磕个头请个安,都属于职业礼仪范畴,主子安心领受,高冷地一撇眼,喊声“起来吧”就行了。
但张充和说,我们小时候玩得多好,你拿花瓣往我身上撒,撒的全是友谊啊,我做了什么才会让你现在这样对我。在张充和眼里,人与人之间是人格平等,没有尊卑之分的。
张家的四儿子在中学曾是学霸,但第三个学期被勒令退学,原因是对老师的讲课水平不满意,见老师常在讲台上发愣,没话说,他就给老师写信,劝老师多看看书。学校认为他很不尊敬师长,勒令退学。
四儿子张宇和回到家里战战兢兢,怕被父亲劈头大骂。谁知,说明原委后,父亲也是微微一笑,说:“你没错,他(指开除儿子的学校主任)也没有错。”接着父亲又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张宇和很轻松道,没啥大不了,考别的学校呗。张冀牖点点头,事情就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从这些例子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张冀牖注重培养孩子的良性兴趣,对孩子有很好的品格教育。当孩子犯错时,他能够冷静地听理由,找方法,鼓励并引导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且支持孩子的想法。不要说在旧式家庭,即便在今天,有多少家长可以做到呢?
所以,在回忆父亲时,张冀牖的儿子张寰和认为父亲是一个兴趣广泛、兼容并包、喜欢科学,思想超前于时代的人。
因为深知张冀牖在教育上的本事,大作家叶圣陶才会说出那句著名的话:“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在张冀牖的开明教育下,10个儿女个个有才,除了英年早逝的两个儿子,其他人都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很好的成就。尤其是4个女儿的婚姻,更是长久被津津乐道。4个女儿,个个水落,又具有进步思想,吸引了很多男人侧目。张冀牖堪称是那个时代的国民岳父。
(图:张家四姐妹与父亲合影)
(图:张氏四兰,左起依次充和、兆和、允和、元和)
最终,被称为张氏四兰的张家四姐妹,分别嫁给了四个当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伙儿,但之后全部成为名流。老大元和嫁给了昆曲名角顾传玠,老二允和嫁给了号称汉语拼音之父的周有光,老三兆和就更出名了,她的夫君是沈从文,老四充和则嫁给了美国汉学家傅汉思。
1938年,张冀牖因患痢疾病,逝于合肥西乡,时年49岁。而乐益女中和张氏四姐妹,成为一段佳话,在历史中源远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