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美,雪上的那道车轮印更美。
已不记得那是怎样寒风刺骨的冬天了,那时父母在外打工,我便与姑一起生活。家里与学校有一段距离,姑便日日踏自行车送我上下学。姑为人淳朴,没上过几年学,靠做海鲜生意持家:每天清晨,鸡还未打鸣,姑便与姑父早起出门做生意去了。若是夏天也还过得去,但这是冬天,寒风刺骨的冬天,总要看见他俩将双手浸没在冰冷的水里去,有时还要受那些虾儿蟹儿的欺负,双手被它们的“武器”夹得伤痕累累。等到五六点天快亮时,姑便踏车回家为我准备早餐,接着送我上学,再然后踏车回去继续做生意……
这天雪下得很大,与往日一样,姑踏车送我上学。冷风呼呼的吹,窗檐上结满了长长的冰柱。姑把我裹得很紧,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两个呼吸的小鼻孔和一双眼——在那白得可怕的冬日里,这并不夸张。
我坐在姑身后呆望着单调而枯燥的雪景,姑顶着狂风向前卖力的踩着脚踏板。眼看就要到学校了,这时,只听“啪”的一声,我和姑连人带车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北方的冬天真是冷得不得了,冰层结的那么厚,叫我们怎么也爬不起来。姑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见我仍趴在地上无法站起,顾不上摔在地上的自行车,硬是顶着大风,把我背到了学校。那天的雪比往日下得都大,我们没有带伞,雪落在姑的发上,当真像老了一般。
中午,姑来接我放学回家,却不见往日如影随形的自行车,当时也没好多问,直到后来才知道,是那天早晨姑背我上学时停在地上被人偷了去。那天我们就踏着雪,回家去了,身后留下的两排脚印没多久就被大雪抹没了。
那以后,姑又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长得和从前一模一样,但骑上去却再没了从前的感觉。不久,我便转学回了南方老家,便再也没见过那样的雪,也再也没坐过姑姑的车。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也只有八九岁,直到今天我已经经历了太多事,许多事早已忘却了,但这件事至今却记忆犹新,那两排脚印却记忆犹新。也许大雪早已将它抹去,但那个瞬间却早已深深留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