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在齐物论里.有『丧我』之议.并以无我应无穷.在于破除我见.因任自然.与造物者浑然同体.始可物我无间.和大自然泯合为一。虽然宇宙万物.以不同形相禅.依旧可以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纯然虚静无我.则这无我之『我』必产生大智慧。以虚制实.以静制动.以无我之我作无用之用.这是庄子最高的艺术境界.也是庄子的人生境界。
庄子的理论.大抵都是从实现中见虚象.往往令人有窅然空然之感.但这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搏之而不得的虚像.
庄子多用寓言比喻.或用具象表达。在庄子内心的体验里.这『无我』之『我』就仿佛他在『养生生』里所说的: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以柴薪作火.柴薪已尽.而火却在燃烧.且传之无穷。形体虽物化.宇宙的大生命却永远无穷。实际上这并非凭空冥想谈玄.而是内心自证工夫.对本体的一种顿悟而已。
圭峰宗秘曾把禅分为五种:谓带异计欣上厌下而修者,是外道禅。正信因果,亦以欣厌而修者,是凡夫禅。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禅。悟我法二空,所显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禅。若顿悟自心本来清净,原无烦恼,无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必竟无异,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禅,一名如来清净禅,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此是一切三昧之根本,若能念念修习,自然渐得百千三昧。达摩门下展转相传者,是此禅也。
可见禅之一字,原非禅宗所专有,只因其他各宗的禅,都偏于禅定,这是传统佛学的一种修持。而禅宗却把这个禅字,用在特殊的一面,超越了传统的范围。这特殊的一面,就是禅和道的结合,成为禅道。这个禅道,着重于心的「本来清静,元无烦恼」和老子清静无为之道正好相通。所以自禅和道结合后,也就等于把吸针插入了中国思想的脉管里,吸取生命的血浆。此后禅宗的禅,已不在限定于禅定修持,而是自有其道体了。
这个道体,就是自然。
贯注在禅学思想里的自然,有两层意义:一是指本来面目,一是指平常心。前者相当于老子所谓「婴儿之未孩」,这是截断众流的绝对生命;后者相当于老子所谓「愚人之心」,这是随波逐流的任运而行。
弱者,道之用
老子整个变道精神,就在于一个「弱」字。
老子所谓用弱,并非要我们真正变得衰弱无能,而是因为一般人的心里都是好强的。这个强,实际上已包含了「物极必反」的危险因子;所以老子要我们重视这个强之「反」 --- 弱。透过了弱,再「返」于常道之真强。
老子用弱的真意:
知足常乐: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
不露锋芒: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把握枢机: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曲成之道:曲则全,枉则直..............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不计功利,不论成败,是民族道德的力行实践精神。
「朝闻道,,夕死可矣!」和「志士仁人,杀身成仁」,是为求真理而勇于牺牲的气度。
「泰而不骄,刚毅木讷」和「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是个人克己修身,自觉反省功夫。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和「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是读书人高洁的节操,空灵高远的人格。
以上四种精神,是人生事业修身处世的基本修养,也是数千年以来堂堂中国人的思想、境界、心灵和风格。
老子思想在战国时代便大为流行,由于他所谈的都是些应变的道理,非常适用于当时七国争雄,勾心斗智的局面,所以最先把老子思想运之于权术的是兵家和纵横家。江瑔曾说:
道家沉机观变,最精于谋,若施于战阵之间,天下遂莫与敌。
王应麟也说:
老子日:「将欲翕之,必固张之, 将欲夺之,必固予之」,此阴谋之言也,范蠡用之以取吴,张良本之以灭项,而言兵者尚焉。
由此可见,兵家和纵横家的运用老子之术,也是出于情势之所逼。不过这两者只是过渡时期的产物,后来又都归入了法家。
至于法家,和老子思想的关系本很密切,因此运用了老子之术也比较深入。譬如韩非曾著〈解老〉、〈喻老〉两篇,对于老子思想的阐述,自有其独到的见解。尤其他那种「去甚去泰,身乃无害」,「虚而待之,彼自以之」的政术,更是有得于老子的变通。虽然他这种政术因李斯的阻碍,未能为秦始皇所接受;但到了汉初,却赢得了文景及萧曹等君臣的赏识,完全搬上政治舞台,形成了所谓黄老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