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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花木兰称战友“想女人想得发疯”比敌人更可怕

 英国花木兰称战友“想女人想得发疯”比敌人更可怕

  2014年恰逢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100周年,欧洲各国都计划举办隆重的纪念仪式,媒体也对战场内外的奇闻异事进行了深度发掘。

  当年,在号称“绞肉机”的索姆河战役中,有一位女扮男装的英国记者上演了一出现代版“花木兰”的传奇。据英国《每日邮报》报道,这位巾帼英雄胆识过人,生前却无法获得与之相称的荣誉;时隔一个世纪,她的事迹才首次得到官方承认。

  1915年,在盛夏的巴黎,英国姑娘多萝西·劳伦斯依靠勇气和雄心,而非财富或人脉,乔装打扮,以一名工兵的身份走向弹雨纷飞的前线。

  她缝制了一件胸衣,里面塞满厚厚的棉花,以遮掩自己优美的曲线;她剪掉长长的棕色秀发,用高锰酸钾消毒液涂黑了肤色;她用剃刀反复打磨脸颊,希望自己像小伙子那样长出青春痘;她借来一套宽大的军装,将自己的女性特征遮挡得严严实实;最后,她找到两名英军士兵,教她如何像男子汉般昂首阔步……就这样,多萝西成功完成了性别转换,并拿到前往饱受蹂躏的战区的通行证,登上了通向亚眠(索姆省省会)的火车。

  这位初出茅庐的新闻记者骑车来到战线最前方的阿尔伯特村,成了皇家工兵军团51师179隧道连的一员。当时,该部正在无人区的地下挖掘壕沟,准备贯穿德国人的防线。

  少数知晓真相的战友自发为她保守秘密。“你不知道这儿有多危险,”与她共事的汤米·邓恩警告说,那些身经百战却“想女人想得发疯”的士兵,比敌人的炮火更危险。

  当年8月,一连几个礼拜,多萝西在经常受到敌军狙击手袭扰的战壕里辛勤劳作,直到由于污水和疲惫的影响变得虚弱无力,才向上司公开自己的身份。当时她相信,这段在枪林弹雨中辗转的经历,是一名女记者所能得到的最有价值的新闻,自己将因此名垂青史。

  辞世半个世纪方得认可

  英国女权运动领导人艾米琳·潘克赫斯特从多萝西的故事中获得了启发。一次偶遇后,她邀请后者给渴望为战争做贡献的英国女性举办讲座,但很快被英国陆军部叫停。直到1918年战火熄灭,多萝西才得以通过报纸和口述,披露那段独一无二的战时经历。1919年,她的专著《工兵多萝西·劳伦斯,惟一的英国女兵》出版,一度引起热议。

  然而,这些努力并未给多萝西带来名誉和财富——在经济繁荣的20世纪20年代,公众更希望尽快将战争的恐怖抛诸脑后;何况,女人上战场,在当时显得太过“离经叛道”。到1925年,她依然在伦敦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由于长期失意而变得举止反常。

  在一个世纪前的英国,女性的话语权十分微弱;敢于公开实情,反而导致多萝西被视为妄想症患者。1919年9月刊的《观察家》杂志就公然指责她“反复无常,精神错乱”。

  此后40年间,多萝西一直在收容所与精神病院之间辗转,直到1964年孤独地去世,具体下葬地点无人知晓。她的人生本可拥有耀眼的光环,却以如此凄凉的结局收场。时至今日,英国上下准备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100周年的时候,她的壮举才得到了迟来的认可。

  她的勇敢源自童年不幸

  10年前,在英国肯特郡的皇家工程师博物馆翻检故纸堆时,军事历史学家西蒙·琼斯无意中发现了多萝西·劳伦斯那本被遗忘许久的书,沉迷其中难以自拔。目前,琼斯正为她立传,并帮助《星期日邮报》搜集了更多有关这位女性个人和职业生活的片段,揭示出又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多萝西年幼时曾遭受性虐待,嫌犯是收养她的一名牧师。

  “如果情况属实,这也许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她为什么那样勇敢,”西蒙说。“性暴力的受害者往往不顾自身安危,多萝西是故意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吗?毫无疑问,她对战争和死亡无所畏惧。彼时,士兵为逃避上前线甚至会故意自残,但她毅然决然地冲了上去。”

  另一方面,多萝西谜一般的早年生活令研究者感到遗憾。此外,由于被长期幽禁在病房中,对她在1925年之后的情况,外界同样知之甚少。

  西蒙推测,多萝西于19世纪80年代末出生在北伦敦的亨顿,母亲未婚,曾几易其名。双亲去世后,大约13岁的她被送进教会,接下来,线索便在英格兰西南部中断了。

  工兵制服成为障眼法

  目前可以确定,战火燃起时,多萝西在伦敦从事新闻报道工作。她执意要去前方采访,受到编辑们嘲笑,尽管他们一时无法找到经验丰富的战地记者。“我想看看一个普通女孩能完成什么,”她在笔记中愤愤不平地写道,“尽管那些大人物拥有汽车、文凭和金钱,我想试试能否超越他们……”战争爆发不到一年,她就开始将自己的心愿转化为行动。

  各种证据显示,多萝西得到了一群“穿卡其布军装的士兵”的协助。皇家工程师博物馆馆长丽贝卡·纳什解释说:“工兵制服给她创造了四处溜达的机会……挖隧道的人都有行动自由。由于要求没有步兵那样严格,他们经常未经请示上级就现身。这种障眼法非常绝妙。”

  在《惟一的英国女兵中》,多萝西详述了自己女扮男装后的所见所闻;不过,学术界对她描述的内容依然存在争论。西蒙·琼斯本人就是一名战地工程学专家,他表示:“我对多萝西提到的在无人区下面挖隧道的事情有所怀疑,但对她藏身战壕以及伪装成男性的情况没有异议。”保存在大英帝国战争博物馆的文件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一封署名“沃尔特·柯克爵士”的信件提到,一位年轻的女记者在前线假扮成男人,进行了几周的秘密采访。

  此后,严酷的战场环境让多萝西患上了晕厥症。她担心自己一旦不省人事,所有秘密会立刻曝光,于是主动向战友和上司道出实情。接受盘问时,看着周围一大群人错愕的表情,这个“穿裤子的小丫头”忍俊不禁,忽然开怀大笑。

  “她证明自己是个特例”

  撤离前线后,多萝西先是来到英国陆军第三军团总部。负责处理此事的官员一度怀疑她是间谍,但找不到证据,只得暂时把她关在一间修道院里,再送上返回英国的渡船。

  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哈利兰索姆中心”保存的档案中,包括多萝西回国后的一封信函。当中提到,英国陆军部援引战时特别法要求她噤声,她被迫毁弃了自己的第一份手稿。

  即便作为战地记者的人生如此精彩,在性别歧视根深蒂固的年代,多萝西始终无法把自己的经验和才华转化为公众的肯定。她没有财产、没有家庭、更没有子女,只能在公众视野以外度过余生。直到最近,英国战争博物馆新落成的画廊,才将她添加到一战名人之列。

  劳拉·克劳丁馆长解释说:“当时还没有女性可以参军的规定,即使在军工厂上班也不行。女性主要是参与慈善募捐或在家织毛衣。“我们把多萝西·劳伦斯列入其中,因为她证明自己是个特例。”换句话说,尽管没留下太多线索——没有家族文件或成册的照片,当然也没有后人庆祝——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她的历史地位终于可以盖棺论定了。

  本文摘自《青年参考》2014年2月19日19版, 编译:史春树,原题为《英国“花木兰”:生前“被精神病”,百年后获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