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赵梦得
北宋的江山在宋徽宗的笔墨下尤其的繁华灿烂,然而却为真正的江山埋下了严重的危机。艺术和政治需要的风马牛不同的素质,却不幸被宋徽宗所拥有。
宋徽宗赵佶这位文艺男青年,他无心帝国,在他看来纸上的描绘比现实更为美妙沉醉,龙椅之上的赵佶将风花雪月的艺术达到了一个巅峰,甚至因为喜爱艺术,专门将艺术这门学问纳入到科举范畴,这一方面开创了艺术通往科举之路的先河,从而培养了大量出色的画家,产生了大批名传千古的作品,从这一角度来讲,具有积极的历史意义。
从专业角度来看,宋徽宗的艺术涵养确实达到了一种境界,因此在皇帝身份的助推下,他将艺术纳入到政治层面上来。“徽宗皇帝天纵,将圣艺极于神。”一个“极”字酣畅淋漓的表达了难以逾越的高度。
宋徽宗抚琴图
对此他自己说:“万机余暇,别无他好,惟好画尔。”我那么忙,我却就这么一个爱好,听起来还真是有点意思。
公元1104年,是北宋艺术的重要年份,正是这一年,在艺术史出现了一件大事,在赵佶的亲自部署下,在原有画院基础上创立了绘画教育机构“画学”,对,没看错,不是“化学”。此后他正式将画学纳入到科举考试之中,只要绘画好的便可以与那些进士一样入朝做官,一时之间大宋开始出现了艺术官员,配合着这位皇帝打造一流绘画。
宋徽宗书法
将艺术科举制度化,历史上无人企及。因此在科举的带动下“益兴画学,教育众工,如进士科,下题取士,复立博士,考其艺能。”在官方的大力扶持下,北宋的艺术一时之间大家频繁出,后来的一流画作和画家均出自这次重大调整。抛却北宋治理能力外,这对于中国艺术历史是一件幸事。
在这件事上的开拓,宋徽宗显然打破了严格规定的“祖宗制度”,按照宋朝最初规定,诸司伶人工匠不得出任官员,因此破了这个线的长度不光是宋代甚至是前无古人的。
对待自己创办的“画学”,徽宗更是亲力亲为带动他们的热情,对臣子们的赏赐大多都是送给自他们自己的书法和画作,由此让画家在北宋的地位陡然猛涨,激发了他们创作上的热情。由此走出来日后诸如张希颜、孟应之、赵宣等一大批一流画家,此外他们还开创了北宋绘画板的新境界,一时之间,北宋的纸上如花似锦,浓墨飘香。
宋徽宗作品
由此北宋也成为绘画史上最繁华的时代,唯元代文人画大繁荣埋下了重要伏笔。
在宋徽宗的带动下,在绘画入科举的激励下,“四方诏试者源源而来。”因此,宣和画院画家的人数之多,绘画水平之高,堪称创造了一个艺术上的巅峰。
画院提供画家生活上的待遇,给了相当好的福利,堪称皇家美术学院。据《宋史》记载,当时宋徽宗的这所学院已经规划了一套课程计划和教学方法,甚至细化到招生制度、考试制度、以及学生的生活事无巨细的进行全面妥善安排,让他们安心绘画,没有后顾之忧。
虽然享受了较好的待遇,这些学子们必须要进行系统专业的学习,几乎涉及了绘画内容的全部角度,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等等不一而足,可以看出宋徽宗要培养的是全能型画家,对于艺术上的要求确实毫无含糊,也无人能够滥竽充数。
千里江山图
有时他会给学生们亲自上课,并带来大量的珍稀古画让他们临摹,如王希孟,在做学生的时候,并未见到有多大的绘画才能,在徽宗的几次启发点拨下“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过半年的时间便创造出了传世名画《千里江山图》。真可谓名师出高徒,因此这时期的画家们之所以成就斐然完全是名师出高徒,蕴含着徽宗的心血。
此后的李唐、王希孟、张择端等虽然此时还不算出名,但是在进入南宋后,他们都成了整个画坛的殿堂级人物。宋徽宗艺术的收揽将天下才士纳入其中,这些画家无不彼此学习,在创作的路上唯恐被淘汰,因此他们格外努力,于是,在厚重的艺术氛围的渲染下,不断产生了《货郎图》、《清明上河图》这些至今奉为经典的艺术珍品。
清明上河图
在徽宗的带动下编成了《宣和睿览册》,累计千册之多,几乎集中了当时所有一流画家的作品。虽然宋徽宗的艺术帝国取得了辉煌成就,却将这种业绩对照历史折射出来的确实一种尴尬和讽刺。
时光回溯到北宋建国初期。
当年赵匡胤俘虏到李煜,两人的对答,依旧还能引起一种深度深思,几乎涵盖了李煜悲剧根本,让人为之震惊并陷入反思。
“朕闻卿在江南每逢设宴或赴宴,都要吟诗填词,能否举出最为得意的一联供朕欣赏?”李煜稍作沉思,然后很有节奏感情的朗诵起《咏扇》诗来:“揖让月在手,动摇风满怀。”赵匡胤听大笑起来,并不屑揶揄李煜说:“妙哉!试问,风满怀可究竟有几多?”看着李煜尴尬的不说话,赵匡胤颇不以为然地讽刺说:“好一个翰林学士!”皇帝称呼前朝皇帝为“翰林学士”,鄙夷和轻视是何等的明白。
然而这件事却成了这位开国皇帝的心病。
宋太祖夜访赵普
不久,赵匡胤与身旁大臣再度谈起李煜,又把他当做反面教材说:“当初李煜倘若能用作诗的功夫治理国家,今日又怎能沦为朕的阶下囚?”
因此带着这种警惕和担忧,赵匡胤经常对儿子们的师傅教育方针提出明确要求:“帝王之子,当务读经书,知治乱之大体,不必学做文章,无所用也。”这个无所用也,说的确实是相当深刻。
然而历史循环往复,赵匡胤做梦都没想到,他身后的子孙宋徽宗在此问题上全面超越重复了李煜的艺术爱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的教训和同样的警示和反思却未能避免悲剧,可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北宋确实是文化艺术高度繁荣的时代,明代著名文学家宋濂说:“自秦以下,文莫盛于宋”。确实从这一角度的解读并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