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一位母亲会希望儿女的人生不幸福,但有时候,一个愚蠢的母亲,可能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自以为是在为儿女好,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儿女逼上绝路。
《红楼梦》中的王夫人,很显然就是这样一个女人。长子夭亡,长女被送进深宫之后,王夫人的身边就只剩下了次子贾宝玉。没有人比王夫人更希望贾宝玉成材,没有人比王夫人更依赖贾宝玉。
贾母对贾宝玉的疼爱也很深,但就算贾宝玉有什么不好,贾母还可以依靠两个儿子,贾宝玉只不过是她对孙辈情感宣泄的一个“点”。而王夫人则不同,贾宝玉势必将成为她后半生的全部依靠,她晚年时唯一的支撑。所以,贾宝玉的人生路,究竟该怎么走,是王夫人最该关心的问题。
因为长子早夭,王夫人开始半皈依了佛门,她每到一个特定的日子(八成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就会吃斋念佛。她之所以这样做,很显然就是在为仅存的儿子贾宝玉祈福,希望能用自己的“虔诚”,来祈求佛祖对儿子的庇佑。所以,在很多人眼中,王夫人是一个“佛爷”。
然而,表面上的“慈悲”,并不能改变王夫人骨子里的残忍和狠毒。《红楼梦》中的王家人,似乎有一个共性——狠毒。王熙凤就不用说了,她的手里有好几条人命;王熙凤的哥哥王仁,在前八十回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没有正式出场,但他却在四大家族各自衰败之后,卖了唯一的外甥女巧姐儿,其狠毒绝对不在妹妹王熙凤之下;王子腾平步青云,与贾雨村狼狈为奸,也证明他骨子里的狠毒。而王夫人,就算常常吃斋念佛,也依然没能改变埋藏在王家基因里的残忍面。
所以,一旦王夫人认为,某个丫头想“教唆坏”贾宝玉,她立刻就会使出铁血手腕,将其逼入绝境。金钏儿、晴雯,都是这样的宿命;芳官和四儿,也都因此被撵了出去。就连芳官想出家为尼,王夫人都不同意,“胡闹,哪里依得她们起来?佛门也是轻易人进去的?每人打一顿,看她们还闹不闹了!”
这就是“慈悲为怀”的王夫人。有读者用“佛口蛇心”来形容王夫人,确实一点都没冤枉她。
用慈悲之名,掩盖自己的狠毒,把这一招用在丫头们身上也就罢了,毕竟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之下,丫头们也算不上一个“人”,只不过是主子眼中“猫儿狗儿”一样的存在。可是,当王夫人把这一招用在儿子贾宝玉身上的时候,她就不仅仅是狠毒了,还不可避免地暴露出自己的愚蠢。
贾宝玉对林黛玉的感情,贾府中无一不知。尤其是“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更是让宝黛情,昭告天下。可是,王夫人依然不可能同意儿子娶了林黛玉。她太讨厌这个小姑子的女儿了——娇滴滴的一身病,把儿子拿捏得死死的,娘家又没有什么人,怎么能给儿子带来帮助呢?反倒是自己的外甥女薛宝钗,健康明朗,心思细腻,又与自己情投意合,这才是她最理想的儿媳妇。
所以,王夫人支持“金玉良缘”,她绝对认为,这是在为儿子好。她宁可逼死林黛玉,也不会让儿子娶了她。最终,王夫人如愿以偿,将薛宝钗嫁给了贾宝玉。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桩弄巧成拙的婚事,反而逼走了儿子。
爱情,在古代是一个很奢侈的话题,是这些豪门公子小姐根本不该涉及的范围。然而,贾宝玉偏偏就是一个例外,他早就说了,没有林妹妹,他宁可出家。王夫人的弄巧成拙,不仅没能让自己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反而让唯一的儿子彻底消失了。
用慈悲掩盖自己的狠毒,王夫人自以为很高明,却弄巧成拙逼走了儿子,她堪称文学史上最愚蠢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