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对中越混血的龙凤胎:孪生姐姐阿婷,不幸罹患上白血病。一家人绝望时,14岁的弟弟阿贵挺身而出,毫不犹豫:救姐姐,我来!
然而,少年阿贵捐髓之际,竟查出也患有白血病。同病相怜的姐弟俩,命悬一线。这时,远在英国伦敦的舅舅,带来一个无奈而残忍的抉择:姐弟两人,只能救一个!明明是希望,却也是绝望!最终,这对泣血姐弟,将给我们一个怎样壮丽的生命答卷呢?
广西边境小城东兴,与越南芒街仅一河之隔。阿婷和阿贵的家,就在这条中越交界的北仑河边上。阿婷和阿贵出生于2001年6月2日,是一对中越混血的龙凤胎。父亲是中国人潘学峻,母亲是越南人王凤,他们有着一段跨越世俗、国界的感人爱情。父亲潘学峻爱好文学,是成都诗词学会会员,出版过诗集《夔致稼诗词集》。后因开广告公司破产,妻子提出离婚弃他而去。潘学峻便流浪到了中越边境的芒街,在落魄之际,潘学峻结识了小他9岁的越南女孩王凤。王凤不顾家人反对,与潘学峻相知相恋,很快生下了这对龙凤胎——姐姐阿婷和弟弟阿贵。然而,潘学峻和王凤的爱情,始终得不到双方家人的祝福,两人因此一直未领取结婚证。王凤远在英国的哥哥王玉良,尤其反对两人的结合,绝情地与妹妹断了往来。
5年间,潘学峻带着妻儿,从越南边境到广西东兴、南宁,四处兜兜转转谋生。迫于生计,2005年,潘学峻让王凤将两个孩子带回了越南河内居住,而自己一个人留在中国打拼养家。回到河内后,勤劳持家的王凤没闲着,没日没夜地劳作攒钱,所以大多数的时光里,都是姐姐阿婷独自照顾着弟弟阿贵。阿贵全部的童年光景,都有姐姐的陪伴相随。
2006年5月的一天,姐弟俩正在田间玩,一个衣衫不整的邻居男子因感情受挫,拿着一把菜刀,失心疯般扑向阿婷。阿婷躲闪不及,头上被连砍了三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眼前一片血腥。平日腼腆胆小、唯唯诺诺的阿贵,突然冲过去大喝一声:“坏佬!”但并没有制止住这个男子,眼见砍刀又要落在阿婷头上时,这个5岁的孩子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个箭步挡在了姐姐前面,用稚嫩的肩膀帮阿婷扛住三刀,顿时血流如注。好在此时,附近的村民及时赶来,男子如惊弓之鸟,转身跑了。
两个孩子被立即送到当地医院急救。砍人事件,给两个孩子都留下了三道长长的疤痕,也让阿贵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浓重的阴影。阿贵变得越发沉默不语,害怕一个人呆着。一天晚上,姐弟俩正在熟睡中,突然一声炸雷,阿贵从睡梦中惊醒,吓得蜷缩在床边角落、瑟瑟发抖。阿婷也醒了,看到弟弟受惊吓的样子,阿婷一把紧紧抱住他说:“阿弟别怕,坏佬不会再来了,以后有姐姐来保护你!”那个电闪雷鸣的深夜,姐弟俩相互依偎,从此越发形影不离。
从小,阿贵就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懂事。每天天不亮,姐弟俩就早早起床上学。从他们家到学校有5公里山路,坐车只要2000越南盾(约合6毛人民币不到),可为了省钱,姐弟俩都是走路。早上天黑人少,为了给姐姐壮胆,阿贵就边走边大声唱歌。上完二年级,母亲王凤就伤心地叫来姐弟俩,语重心长地说:“明年上学就只能供你们其中一人了,妈妈对不起你们,你们好好珍惜这最后的上学时光。”阿婷听到妈妈的话,暗自决定明年自己不读了,让弟弟读。阿贵听到妈妈的话,心里就想:“我得挣钱给姐姐读书!”
别看阿贵年纪小,他还真有不少点子!越南有个有名的特产“西贡斗鸡”,特别值钱。刚好村子里有一家人就在养这种鸡,可这种鸡特别不好养,每天要给它喂酒。养大后能卖多少钱要看“战斗力”,好的话可以卖到340多万越南盾一只(约合人民币1000元左右),阿贵花了10元买来一只小鸡仔,每天放学后去村里的一家小卖部帮人干活儿,扫地洗碗捡垃圾,就换两口酒。给鸡“灌”酒也不是容易的事儿,他身上老是被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一个暑假后,阿贵将养大的斗鸡拿到市场上比赛时,竟一下夺得头彩,最后卖到了320万越南盾。阿贵兴奋不已:自己和姐姐终于可以一起继续上学了。
虽然日子过得凄苦,然而在越南的童年,留给了姐弟俩珍藏一辈子的快乐。2014年初,潘学峻应聘到了广东东莞黄江镇实验小学,学校分给他一套住房,他将妻儿从越南接回了中国。然而,就在一家人光景好转之时,正上初中的阿婷突然在课堂上晕倒。阿婷持续低烧,脸色也越来越萎黄,4月29日,潘学峻带着孩子来到东华医院检查,结果阿婷患的竟是白血病!拿到诊断结果,潘学峻脑袋像炸开了一样,心里悲苦不已,自己折腾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以为从此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可谁曾想到这种病会摊到自己孩子身上?当阿婷得知病情后,开朗的小姑娘变得自闭起来,不愿意见人。她知道家里拿不出做手术的几十万,便跟妈妈说:“我不想治了,家里还要供弟弟读书,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姐姐病了,阿贵的天空都黑了。他好害怕失去姐姐,一看到爸爸就哭着问:“姐姐会不会死?”潘学峻难过得直摇头。5月7日,阿婷突然高烧41度,开始说胡话。医生说救阿婷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做骨髓移植。潘学峻立即去配型,只有3个点吻合,王凤体质弱,医生认为她不适合捐。他们又到中华骨髓库登记,由于阿婷情况特殊,属于中越混血,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源。这时,他们想到了儿子阿贵。阿贵一听自己可以救姐姐,欢欣雀跃不已。6月9日,阿贵抽髓配型时,一个惊人的结果,将这个家彻底击溃。阿贵竟然也患有白血病。拿到结果的潘学峻夫妇跌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就在潘学峻夫妇绝望无助之时,远在英国伦敦的王玉良,得知妹妹王凤家接二连三地遭受致命的打击后,赶到了东莞,看望自己这个不幸的妹妹。王玉良从一开始就反对妹妹嫁给大她9岁、又离过婚的潘学峻,一直将这对龙凤胎姐弟视为孽种。这次到东莞,他本来是想劝妹妹放弃这个没有希望的家,跟自己去英国开始新生活。劝了一个星期,妹妹死活不同意跟他走。回英国的前一天,王玉良来到了病房。眼前的一幕,让他心酸不已:这对小姐弟,躺在相邻的病床上。
这时,护士进来说药费只够给一个孩子打血小板了,催王凤去续费。原本虚弱无力的阿婷,马上挤出笑容道:“妈妈,你看我,精神气色是不是都特别的好?我今天不需要‘吸血了!”说完还做了个卖萌的鬼脸。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冲出来:“妈妈,你别听姐姐的,你看看我的肌肉,我强壮着呢,我不需要打血小板,我不仅今天不需要,我明天后天都不需要!”一边说还一边拉起袖子秀二头肌。王玉良看在眼里,模糊的泪水里,过往似乎都释怀了。那天,他打定主意后,喊来潘学峻和王凤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虽然姐弟两个我都想救,但我的条件只承担得起一个。救姐姐还是弟弟,你们来决定!”
这分明是希望,可又是绝望!从医疗条件来讲,能去英国治疗的那一个,意味着生的几率更大。盘算来盘算去,潘学峻夫妇无比纠结。那几天晚上,守在医院的潘学峻彻夜失眠,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挨个抚摸着姐弟俩酣睡的脸庞,个个亲不够、爱不够……突然,几颗滚烫的泪珠滴在阿贵脸上。阿贵醒了,他一把抱住潘学峻:“爸,姐姐的病情比我重。如果只能活一个,那就先救姐姐!”阿贵的话,让潘学峻再也按捺不住悲痛,父子俩一阵号啕,泪流了一晚。
8月6日,阿婷跟随舅舅离开中国的日子。临上飞机前,阿贵塞给姐姐一个海绵宝宝的抱枕,这是阿贵捡饮料瓶攒钱给姐姐买的。虚弱的阿婷,泪水奔涌而出,用手抚弄着弟弟的脸,她的心像被刀一样剜割着。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阿贵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从此,姐弟跨洋相隔,阿贵对姐姐的思念泛滥成灾。无论潘学峻夫妻怎么劝慰,阿贵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父母想尽了一切办法哄他,都无济于事。一天,潘学峻带阿贵在医院散步时,他猛然看到一个很像姐姐的女孩在前面走。他高兴万分,大喊一声“阿姐”,跑上前去抱住她,却发现那是个陌生女孩。一天夜里他们起来给阿贵盖被子,听到阿贵睡梦里一直呼喊姐姐。这时,王玉良也从英国打来电话,目前,阿婷在伦敦Circle Bath Hospital(巴斯圆形医院)治疗,可阿婷也因过度思念弟弟,目前病情加重,陷入重度昏迷。
为了解这对小姐弟的相思之苦,潘学峻决定让他俩每天视频。一天,阿贵特意打扮成姐姐最喜欢的海绵宝宝的模样,出现在了视频中。看着弟弟呆萌的模样,阿婷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热泪流了出来。她喃喃地说:“阿弟,姐姐好幸福呀!姐姐不怕死,就怕再也见不到你!”阿贵“哇”的一声,大哭道:“姐姐,你要好好治病,我等着你健康归来!”终于,每天的视频相见,给姐弟俩带来了强悍的生命力量。为了支持弟弟,“长发公主”阿婷剪掉一头黑发,和阿贵一起积极勇敢地面对治疗。
获得鼓励和勇气的阿婷重新振作,在伦敦Circle Bath医院开始了最前沿先进的精心治疗。阿婷的主治医生托路博士,通过一种名为Tenovin药物,来增加阿婷细胞内p53蛋白含量,从而激化癌细胞死亡。原来在白血病细胞内,这种Tenovin药物能对其自我吞噬过程进行干扰,而自我吞噬过程是癌细胞在应激期间用来保护自己的。一段时间的服药后,阿婷病情开始得到控制,脸上渐渐有了红润。
然而,骨髓移植仍刻不容缓。而配型成功与否,取决于HLA,即免疫系统区分本体和异体物质的基础。HLA相合程度越低,越容易造成排异反应。不同国籍、不同种族间配型几率很低。当托路博士得知阿婷姐弟的感人经历后,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动容地说道:“你有这样一个好弟弟,相信上帝都会被感动!”他开始四处积极帮阿婷寻找骨髓源。两周后,好消息终于传来,一位名叫崔俊的亚裔男子与阿婷配型成功。
一场中英跨国涉外捐髓,紧张地拉开了序幕。2015年5月2日,捐髓者崔俊住进医院。除注射动员剂以增加外周血造血干细胞的数量外,还做了血常规。检查后,崔俊的身体状态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当日,从崔俊外周血中采集造血干细胞200毫升,整个过程持续了四个小时。下午四时,装载着“生命种子”的恒温箱,由英方医护人员护送进Circle Bath Hospital化验室进行分离、化解。两个小时后,崔俊的造血干细胞缓缓流进了阿婷体内,移植手术顺利完成。
5月23日,阿婷在无菌舱里待了21天后,经过骨穿、验血等体检结果显示没有排异反应,她所有的生命体征已与常人无异,再过两个月,她就可以出舱了。好消息很快传到国内,阿贵得知姐姐手术成功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姐姐都能治好,我也有希望治好喽!”
然而,儿子越懂事,潘学峻夫妇越痛苦。原来,阿贵此刻的病情,已不容乐观。阿贵的牙齿、口腔开始持续出血,连眼白部分都出现了血红点。而夫妻俩已经四处举债,阿贵只能做保守治疗,靠输送血小板和血液维持生命。当阿婷得知弟弟仍在饱受病痛折磨、与病魔艰难抗争时,她说要迅速恢复、养好身体回国,坚定地陪弟弟一起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