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来不了2次的哥嫂拎着水果、牛奶,突然来我们家看我爸妈。我嫂子还破天荒地给我爸妈一人买了一身秋衣。
吃饭的时候,哥话题一转说道:“听说咱们家那2间平房要拆迁,拆迁费230万元。栋栋马上要结婚了,正发愁没钱买婚房呢。这下子好了,正好够了。”
栋栋是我唯一的侄子,今年28岁,已经工作。女朋友是他大学的同学,计划明年领证结婚。
听了我哥的话,老妈不急不慌地说道:“当时,你俩不愿意要这两间小破平房,非得要楼房。当时咱们也做过公证,楼房归你,平房给欣欣。这都是好几年前就说好的!”
我嫂子一听我妈这么说急了,跟我妈嚷嚷:“栋栋可是您的亲孙子,唯一的亲孙子,也是欣欣的亲侄子,是咱们家的独苗。”
“栋栋明年就要领证结婚了,房子八字没一撇,我俩就挣这点工资,根本给他买不起房!你们忍心看着栋栋因为没房结不了婚吗?”我哥跟我嫂子一唱一和地说道。
我妈根本不吃他俩这一套,不急不徐地说道:“栋栋是我们的亲孙子,是欣欣的亲侄子不假。我们还是你的亲爸亲妈,欣欣还是你的亲妹子呢,你当年怎么不把楼房给你亲爸妈和亲妹住呀?这会跟我说亲不亲的。”
我哥和我嫂被我妈噎得说不出话了,我妈接着说道:“你爸的班你抢,你爸病了你推!楼房你抢,平房你推!平房拆迁了,又来抢拆迁款!你这老儿子,大哥当的能有点样吗?”
最后,我妈斩钉截铁地说:“拆迁费不管多少,都是欣欣的,谁也别想拿走一分钱!”
我哥和我嫂看我妈这么说,气哼哼地摔了筷子,扔下碗,摔门而去。
我们家情况比较特殊,我爸在城里当工人,我妈在家务农。他俩的亲是父母给定下的。定亲时,我爸还在部队当兵,后来转业到了地方工作。所以,我爸和我妈结婚晚,要孩子也晚。
我家就我和我哥两个孩子。我和我哥差了10岁。
我们那时候,孩子的户口必须随母亲。所以,我和我哥随我妈是农村户口,我们住在农村。
爸刚上班时,住在单位的单身宿舍。在他40岁的时候,有2间平房,房主搬到了工厂分的楼房里。由于这2间房离工厂远,还没有暖气,冬天还得自己升炉子取暖,别人不愿意要,分给了我爸。不过,这已经是对我爸很大的照顾了。我爸就从单身宿舍搬到了这2间平房。
放寒暑假的时候,我妈就带着我和我哥来城里看我爸,我们就住在这里。这是一处独门独院的房子,有两间北房,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我爸后来又在院里搭出两间小房,一间当厨房用,一间当杂物间。
那年代有个规定,就是父母退休以后,孩子可以顶替父母上班。我爸60岁退休的时候,我22岁,正好接我班的班,进城当工人。
我一出生,村里的人就说我命好,将来是城里人,是挣工资吃商品粮的命。别人一说这个,我哥就跟我翻白眼,找个茬把我弄哭才解气。
我妈常跟我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当城里,没有文化可不行。”我总记着我妈的话,将来到省城上班,必须有文化,现在必须好好学习。
在我爸50岁那年的一天,我爸突然回家了。他跟我妈说,“厂里有个新规定,年满50岁的工人可以办病退,提前让孩子接班。”“我看,义武也不是个能干地里活的孩子,我办病退,让他接班当工人算了?”
我妈性格刚烈,吃苦耐劳。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也识不了几个字,但是明事理,也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世界上最难做的就是女人!”所以,她在一定程度上更疼爱我。
当我爸提出提前退休让我哥顶替接班时,我妈坚决不同意。她说,“该谁的就谁的,你这个班就是欣欣的。”看我妈这么说,我爸也没有多说什么。
谁承想,这个事被我哥知道了,他天天又苦又闹地要顶替我爸接班。我妈一直就不吐口。我爸临走前一个晚上,到了吃饭的点,左等我哥不来,右等我哥还不来。我妈说,“这小子这几天闹别扭。我给他留出饭,不等他了,咱们先吃吧。”
我们正吃着饭呢,我哥直不愣登地闯了进来。进门以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跪在我妈的跟前,说“妈,如果你不让我顶替我爸上班,我现在就喝农药死在你面前!”说着,扬起手里拿着的瓶子就往嘴里倒。吓得我爸和我妈拼命把他手里的瓶子夺了下来。
我哥说,“你们夺了我这个瓶子,我可以找别的!”
没办法,我妈只好同意我爸提前办病退,让我哥顶替我爸班进厂当了工人。我哥走了以后,我妈抱着我哭了,说“爸妈对不住你。”
我当时小学毕业正准备上初中,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安慰我妈说,“妈,我哥接班也挺好的。我将来到省城找我哥去。”
我妈说,“傻孩子,你懂啥呀,这是一辈子的事。”
我哥把我的班抢了,我真没有感觉到什么,可能那时候太小了吧!
我小学毕业后,考上了重点中学县一中。初中毕业,又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市一中。高中毕业又考上了我们省最好的医科大学本硕连读。研究生毕业后,分配到了省第一人民医院,做了一名内科医生。
当我妈知道我到了省城第一人民医院后,抱着我又一次哭了,说,“我闺女就是来省城的命!比接你爸那个破班强多了!”
这么多年了,我妈一直因为我哥抢了我的接班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我,现在,我妈终于释怀了!
我爸原来在工厂里是车工,高级技师。退休后,很多私人企业聘他当技术顾问。老爸退休后等于拿两份工资。我上大学后,家里就剩下我妈一个人了,我爸便让我妈也来到了省城。
我爸和我妈就住在我爸分的那两间平房里。平房的后墙邻着一条街,每天人来人往。我妈便将后墙开了扇窗户,开了一个小卖部。别看小卖部不大,每天的流水还是挺可观的。
当我分到省城以后,我妈决定在省城给我买一套楼房。我妈心里一直觉得亏欠我。买房前,他把我哥嫂叫来,明确跟他们说,“你爸的班本来应该是欣欣的,最后义武接了,一直亏欠欣欣。欣欣现在省城上班了,我们想给她买一套楼房把这个亏欠给她补上。”
我哥和我嫂当时一听我妈要给我买楼,立马就炸锅了!尤其是我嫂子更是不依不饶,跟我爸妈说:“义武接班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接班进城,我会找他个农民吗?你们太偏心了!”从此,没事就来找我爸和我妈理论,她闹她的,我爸妈不理她。
我嫂子一看这招不行,又换了一招,跟我哥闹离婚,自己回娘家住去了。我哥就把正在上初中的侄子栋栋扔给了我爸妈,两人谁也不管了。我爸妈住的地方离栋栋的学校又远,栋栋每天还得倒好几趟车才能到学校。
折腾了两个月,我爸妈和我哥嫂谁也不让步。可是,把栋栋折腾够呛。栋栋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期中考试的时候,名次掉了20多名,被老师狠批了一顿。
回家栋栋就哭了!哭得特别伤心!把我爸、我妈和我心疼够呛。后来我劝爸妈:“算了吧,再折腾下去,把栋栋的前程都耽误了!房本就写你俩的名字,别写我的,这样他俩也没什么可折腾的了!”
我们以为这样,我哥嫂就能消停了。没想到,等我爸妈买的楼房交房后,我嫂子又狮子大开口,让我爸妈必须立遗嘱公证,百年以后,把楼房必须给了他俩。否则,这事就不能算完。
我妈问她:“我就是你们的爸妈,不是欣欣的?”我哥舔不知耻地说:“平房和老家的房子归欣欣。”
连一向老实本分的我爸都忍不住了,“你俩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全世界人的算盘打得都不如你俩!老家的房子能值几个钱?这平房能值几个钱?让欣欣回老家住去?真亏的你俩能想出来!”
为此,我妈气得住院了。我妈说,“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呀?一步一步地算计家人!”我跟我妈说:“值不当的,为了一处房子,把人都气坏了!”
我安慰我妈说:“当时我哥抢我的班,可我现在的班可比我哥强多了。妈你放心,你女儿将来就是专家,房子大大的。”
于是,我们在我哥嫂的坚持下做了公证,楼房归我哥,小平房和家里的老房子归我。
栋栋上高中的时候,学校离楼房近。我哥和我嫂子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楼房。我妈说,“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栋栋高中毕业以优异成绩考上了一所985大学。
我在医院里与老公相识相恋,结婚成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俩工作上兢兢业业,努力钻研,都成了医院里的骨干。我老公比我大3岁,不善言辞,但业务却是属一属二的,已经是我们医院专家级别的医生了。
我们从一居室,两居室,三年一个台阶,一直换到现在140多平的电梯楼房。
后来,爸妈年岁大了,小院上下水都没有,上厕所洗澡都非常不方便,我把我妈接到了我们家住。我跟我妈说,“你看,我什么都不抢,但是,那样都比我哥强。”我妈说,“你好,妈心里才好受点。”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分到我的那2间小平房全部拆迁。我哥嫂的信息可真够灵通的!昨天拆迁办公室刚把每家应得的拆迁补助费明细发下来,钱还没个影呢,他们今天就跑来,跟我要钱了。
因为我妈不同意,我哥嫂气急败坏,在饭桌上扔下筷子摔门而去。
他俩走后,我爸和我妈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心软,把钱又交出去,“这次,不管他俩耍什么花招,你坚决不能同意!即使栋栋来求情,你都不能同意!如果栋栋将来的媳妇没房不跟他结婚,这样的媳妇也不咋的,不结就不结吧!”
后来,我哥嫂又来过几次。我爸妈说,“要分拆迁款也可以!那咱就把楼房也分了。便宜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吧!”
说来也奇怪,拆迁费真的下来,打入我的账户后,我哥嫂反而没来。我和我爸妈已经准备好他俩要上门大干一场了。
就在我们疑惑不解的时候,栋栋给我妈打电话,说:“奶奶,我周日和果果去看你。果果喜欢吃你包的雪菜包子。”果果是栋栋的女朋友,果果是她的小名。
要是平时听说栋栋要来,我爸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可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来,我妈就怀疑是不是我哥嫂又使什么计策了。嘱咐我,一定要沉住气,保持清醒。我说:“栋栋是个好孩子,跟我哥嫂不一样。我觉得他不会。”
周日,栋栋和果果拎着水果、牛奶大包小包的来了。
吃饭的时候,栋栋问我:“姑,小平房的拆迁费是不是下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不露声色地说,“下来了!上周已经到账了!”
栋栋笑着说,“我爸妈上周催我,让我来跟你们要拆迁费,好买婚房,被我骂了一顿。”我已经警告我爸妈:“拆迁费就是我姑的。不许他们再上门胡搅蛮缠。”
栋栋看着果果说,“我和果果已经商量好了,明年结婚。结婚时我们先租房。我俩要向姑和姑夫学习,靠自己的能力买自己的房。”
果果说:“姑,你就是我和栋栋学习的榜样!”接着,果果看了一眼栋栋,说,“栋栋可逗了,当着我的面跟叔叔阿姨说,果果,咱们结婚以后,你要向我爸和我妈学习,我爸和我妈怎么对我爷和我奶,你将来就怎么对他俩,一定要学会上行下效!”
听果果这么说,我爸和我妈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地说,“我的好大孙!”
不过,从那以后,我哥嫂确实来看我爸妈的时候多多了。
春节大家来我们家聚餐时,我哥和我嫂也知道下厨房,让我爸妈歇着了。当着果果的面,我嫂子的爸妈也喊得比原来亲热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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