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福建省妇女权益保障条例》增加了“妻子可查询配偶财产”的条款,引发了“夫妻双方权益不平等”的热议。
2024年4月1日,受访人曾静所在的城市正式颁布了夫妻财产可以互查的地方法规,此时,曾静和丈夫正处于离婚冷静期,这则规定激发了曾静查询老公名下财产的想法,而这一查,果然出了问题。
本文根据曾静口述整理完成。
我和前夫江海峰是通过熟人牵线认识的。
介绍人姓丁,是我母亲的高中同学,因为这层关系,我和我妈对她都非常信任。
丁姨介绍说,男方35岁,毕业于北京财经学院,是公务员,父母虽然是农民,但都有养老保险,没有负担,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已经结婚。
我妈问丁姨:“男方条件这么好,怎么拖到这么大还没结婚?”
丁姨回答:“男方太老实,不会讨姑娘喜欢。”
接着,她踌躇了一下,补充说:“个子也有些矮,身高只有1米65, 嘴又笨,说话一着急,还有轻微口吃,但不是很严重,所以单身到现在。”
我一听对方身高,心里就不太满意,我的身高是1米67,想找个子比我高的,看上去更有安全感,也更般配。
我妈犹豫了一会儿,说:“年纪比静静大得有点多,差十岁呢。”
丁姨游说我妈:“年纪大的知道疼人,再说选对象关键是看人品和家世,我去过男方家,他父母老实本分,孩子肯定错不了。”
丁姨看我妈有些迟疑,又说:“静静是城里姑娘,嫁到他家属于下嫁,他家还不得高看一眼?”
丁姨从手机上翻出男方的照片给我们看,照片上的人长相普通,小眼睛,戴眼镜,没什么辨识度,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气质倒像老师。
看我没表态,我妈回复丁姨说:“我们再考虑考虑。”
丁姨走后,我妈劝我:“我知道你没看上,男方个子矮,年龄大,但工作不错,人看着还挺老实。”
我低头不说话,我妈又说:“结婚就是找人过日子,柴米油盐是根本,能踏踏实实就好,人品好比什么都强。咱家是单亲家庭,人家不挑,咱就……先处处看?”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我妈对离婚的自卑和对我的亏欠感,日后竟然成为对方攻击我的筹码。
从小到大,我习惯于听从我妈的安排,这次又是长辈介绍,我也没想太多,就同意和他见面了。
我在大学谈过一次恋爱,毕业后,初恋去了南方,恋情无疾而终,所以,我的恋爱经验基本为零。
第一次和江海峰见面,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我穿平底鞋,他比我还矮一头。他的口吃比丁姨说的严重,眼神也让人很不舒服,从来不正视我,总是溜边儿,像小偷一样。
之后,江海峰主动约过我几次。
他对我很殷勤,也努力表现,但带我吃的都是路边摊,逛的也是免费公园,送过我一部手机,结婚后才知道,是公司发的福利。我也没往深处想,只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比较节俭。
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了小半年,后来,他说家里催婚,想听听我妈的意见。
江海峰第一次见我妈,就给我妈深深鞠了一躬,90度那种,我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我妈居然被他这份“大礼”感动了,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江海峰走后,我妈对我说:“处得差不多就结吧,人看着挺老实的。”
我很犹豫,拿不定主意。后来,在离婚冷静期,我去查他的财产时才意识到,人是会伪装和表演的,越是看起来老实的人演技越好。
谈恋爱期间,江海峰带我去过他家里几次,他父母对我非常热情。吃饭的时候,江海峰的母亲会把所有“硬菜”都摆在我面前,她还细心地剥好海鲜壳,将肉放进我碗里。
我觉得很温暖的,甚至有点感动。因为我三岁时,父母离异,我爸很快再婚,之后很少联络。我妈为了赚钱养我,把我寄养在外婆家,四处打工,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被人这么照顾过。
临走的时候,江海峰的母亲给了我一个两千块的红包,我收了,当时觉得这就是男方家对我的一种认可,没想到,婚后和婆婆发生矛盾,这个红包成了“吃里扒外”的罪证。
我和江海峰只相处了一年,就在双方家长的催促下领了证。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五四青年节,结婚是第二年的青年节,日期是我选的,我在网上查过,五月结婚的夫妻离婚率最低。我害怕走我妈的老路,我嫁给江海峰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江海峰工作的地方距离公婆家比较近,我们便和公婆住到了一起,刚结婚的时候还可以,我和江海峰商量着多存点儿钱,等生了孩子,在市区买房,方便孩子上学,矛盾发生在我生下孩子之后。
坐月子期间,他大嫂来看孩子,无意中说走了嘴。他大嫂说:“幸亏国宇和小洁离了,要不要然怎么生得出这么周正的孩子?”
我脑袋一懵,拉住大嫂再三追问,她才告诉我,原来江海峰在28岁那年结过一次婚。
大嫂说江海峰的“前妻”是临村人,那个女孩子在他们家住过两年,后来,和一个在本地经商的台湾人跑了,他们只办过婚礼,没有登记。
我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谈恋爱的时候,江海峰告诉我他只谈过一次恋爱,因为女方家要的彩礼太高,没谈拢,分手了。
我质问江海峰。他解释说:“我不是有意骗你的,那女人,我压根不想提。”我发现他平常说话口吃,但和我狡辩的时候,说话特别流畅,而且语速很快。
江海峰蹲在床边,拉着我的手说:“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原谅我一次。”我背过脸,一直不说话,他又说:“现在我就像等待审判的罪人。”
我觉得自己似乎完全不了解这个人,开始和他冷战。江海峰为了讨好我,每天主动把饭菜端到楼上,有一次给我送饭,他踩空了,从二楼滚了下去,小腿摔成骨裂,头部还缝了三针,但我仍然没有原谅他。
公婆试图从中斡旋,在我面前时不时说那个“前妻”的坏话,说她大手大脚,说不尊重老人,根本没办法和我比,但没起到什么作用。
之后,公公上班时,被掉落的砖块砸伤,住进了医院,我和江海峰才有了交流。
又过了三个月,江海峰因为工作原因,要被借调到江苏两年。他走之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婆婆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婆婆在江海峰离家的第二个星期,便去附近的腌菜厂找了一份剥蒜的工作,工作时间是早7晚6。婆婆每个月有两千多块的退休金,我劝她别太累了,她却说:“我不愿意在家混吃等死,想给大孙子多攒点儿钱”。
可能是我多心了,觉得她是说给我听的。我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并不轻松,每天除了照顾孩子,还要做全家人的两餐,小姑嫁得近,经常过来蹭饭,她过来的时候,还要做点儿好吃的。
有一次,孩子不停哭闹,错过了煮晚饭的时间,我点了两份外卖,还特意点了婆婆爱吃的豆苗、公公喜欢的溜肥肠,和小姑喜欢的油炸腰果。
没想到,吃饭的时候,婆婆不停地说:“外卖不卫生,肥肠里的屎都没洗净。”还指桑骂槐地对小姑说:“以后少来蹭饭,等你从婆家搬出去,自己当家,难道不烧饭吗?”
公公看不下去,两次打断婆婆的话,婆婆突然摔了筷子,冲我吼:“你进门之前,家里都是好好的,你一进门,我儿子不是缝针就是调动,你公公也住了院。你就是个丧门星。”
没等我解释,她又说:“你要懂得感恩,因为我给你生了个男人。”我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江海峰刚结婚时,我对婆媳关系是有期待的。
结婚前,江海峰和我提起过,说他妈年轻时受过很多苦,一辈子为家庭操劳,还活得特别卑微。江海峰的老家在山东,大家吃饭的时候,女人不能上桌,要伺候吃饭的人,给人家端茶倒水,等人家走了,才扒几口残羹剩饭。
同为女人,我同情她。
所以,孩子摆完满月酒,我把客人给的红包都给了婆婆。我还给婆婆买了一件羊绒衫和一只银镯子,当时她拉着我的手说:“你比我姑娘对我都好。”
但我没想到,人不是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的。
自从婆婆因为外卖骂过我之后,我开始不再做饭,只点自己的外卖,公婆他们自己煮饭自己吃,也不会带我的份。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是挺傻的,我当时就应该抱着孩子直接离开。我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些事,其实是有原因的。
我从小一个人长大,形成一种习惯,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不愿意也不会去寻求帮助,和父母的陌生感,让我觉得找他们帮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上大学的时候,饭钱没了,我从来不和家里张嘴,每天只打二两米饭,用热水泡涨,就着蒜蓉酱吃了一个星期。所以,结婚之后,我一直对我妈隐瞒了在婆家的很多事。
半年之后,江海峰突然从江苏回来了,他不但丢了工作,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在总部学习时,为了赚外快学当地人倒卖螃蟹苗,压了三十几万进去,因为手头的钱不够,挪用了十几万公款。
结果他被中间人骗了,人家拿走了回扣,还没帮他联系买家。他囤的那些螃蟹苗低价出售了五分之一,剩下的都卖给饲料厂成了鸡饲料。
他挪用公款的事,也被单位发现,单位不但开除了他,还限期还款,否则就要走法律途径。
回家之后,他没敢把事情告诉他父母,只对我说了。他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哭,还说:“走在大街上看到开过来的车都想撞上去。”
有一天晚上,外面下大雨,江海峰没拿伞就跑了出去,我怕他出意外,一直跟在后面。他到家附近的海滩上,开始狂奔,我怕他想不开跑到海里去,最终把他拉回了家。
一个大男人,胡子拉碴,眼里都是血丝,我开始可怜他。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
公婆很快得知了真相,虽然埋怨江海峰财迷心窍,但还是决定出五万,剩下的要靠我们自己去筹。我抱着孩子对他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人平安就行。”
江海峰出事后,我没责备过他一句,当时我自己的积蓄不到五万块,本来是打算存够十万,付房子首付的,现在,我把银行卡给了他,让他去还债。
他抱着我放声大哭,说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早就离开了。没想到,后来我们离婚的时候,他却说都是因为娶了我,才遇到那么多倒霉事的。
还了原单位的钱,江海峰躲过了牢狱之灾,但丢了工作。他开始自己做生意。他投资过塑料制品厂、做过医疗设备、批发过海产品,甚至还开过养猪厂。做生意的这几年,他一直在我面前报怨生意难做,赚不到钱,几乎不给家用。
我是那种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不给,我就不要。
孩子还不到两岁,我便把孩子送进了托儿所,在社区找了一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可以自给自足。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成了AA制夫妻。一起去超市,只要消费超过100块,哪怕是给孩子买奶粉,他也不愿意出;孩子小,经常生病,因为频繁请假,社区工作干了不到一年,就做不下去了,我只能在家做些网络兼职,赚些零花钱。
江海峰的生意一直不顺,经常拿我和孩子出气,吵架成了家常便饭。
有一次,孩子不停哭闹,他动手打孩子,我过去阻拦,他骂我:“都是你们连累了我,你连工作都没有,跟寄生虫一样。”
我提醒他别忘记当初是谁帮他还债,又是谁把他从海边拉回来的。他突然被刺中软肋,红着眼睛朝我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沙发上。
当时,我怀里还抱着孩子,根本打不过他,又喊不出声。情急之下,我踢了他一脚。就是这一脚刺激了他,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卧室拖到客厅,又拖到楼梯间,把我从楼梯上甩了下去。
他动手的时候,周围的世界特别不真实。
我只记得听到孩子在哭,滚落的过程我始终把孩子抱在怀里,一直没松手,可孩子头上还是磕出一个大坑,我当时就想,磕了不是应该肿起来吗?怎么会凹下去?不会是骨头磕坏了吧,直到现在,孩子头上的坑还在。
他父母听到动静,跑过来扶我。我甩开他们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孩子往公交站走,公公追出来拉我回家,看我执意要走,往我的衣袋里塞了几百块钱。
坐车回到我妈家,我妈问我怎么了,我说和江海峰吵架了,回家的时候,又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妈在我旁边坐了一会儿,偷偷抹了抹眼泪,忽然说了一句:“女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为了孩子,忍一忍。孩子长大就好了。”
一听这话,我就破防了:为什么要忍?要假装维系一个看似幸福的家庭?如果生活要这样循环下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没告诉我妈江海峰家暴的事,带孩子在我妈家住了下来。从楼上摔落的过程中伤了肩膀,走路时总感觉肩颈分离,特别痛,偷偷去医院看了一下,医生给开了药。
曾静的诊断书
期间婆家打过两次电话,我都没有接。
我是比较内耗的那种人,别人攻击我,我就攻击自己,我不断检讨自己,是不是我真的一身缺点,是不是我真的不吉利,我的婚姻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每天带孩子出去晒太阳时,会路过算命一条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迷上了算命。几乎每个摊位都去过,一次十块钱,算了无数次,算命先生都说我命不好,要花钱改命,却没有人告诉我,离婚吧。
一开始婆家试图挽回,先是婆婆上门找我,我不开门,她就在楼道里“咣咣”砸门,把邻居都敲了出来了,她求我让她看看孩子,求我原谅江海峰。
那次我妈不在家,我抱着孩子缩在被子里,始终没开门。
后来,婆婆和江海峰又来过一次,江海峰站在婆婆身后,不道歉,也不说话。
婆婆劝合说:“谁家夫妻不是打打闹闹过一辈子?”
我妈没搭理婆婆,对江海峰说:“如果你还年轻,我可以教你怎么做个好丈夫,你都奔四的人了,还用我教育你吗?”
江海峰回去之后,打来电话,承诺给我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会对我好。我知道人是不会变的,我忘不了他动手时的表情,终于下定决心,提出离婚。
江海峰开始不停打电话骚扰我,先是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看我态度坚决,又质问我:“你妈凭什么教育我?”接着开始列举我的无数条罪状。
他每次指责我,我都感觉头皮发麻,不能呼吸,就想躲开这个人。骚扰持续了一个星期,他终于发信息说,同意离婚。
2024年4月13号,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
我们提前协商过,婚后没有购房,也没有共同财产,他开的车归他,每月支付孩子1500块抚养费,他认为抚养费太多,讲价到800,我只想尽快远离这种人渣,不想再和他纠缠,同意了。
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离婚不能马上办理,还要等待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
2024年5月1号,凌晨三点多,孩子突然发高烧,我抱着孩子跑到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肺炎,需要马上住院治疗,要先交三千块住院押金,我手里的钱不够,实在没办法,只能给江海峰打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儿只说了一句:“想都别想。”
挂了电话,我抱着孩子上了医院天台,当时脑袋里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如果抱着孩子跳下去,也许一切就结束了。正在挣扎的时候,一把被人拉住了,回到一看,我妈站在身后,我妈哭着说:“妈有钱,妈给你出。”
要不是我妈来得及时,我可能就抱着孩子从天台跳下去了。我妈怕我出事,给我最好的朋友韦丽打电话,让她劝劝我。
韦丽感觉我精神状态不对,对我说:“别人都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儿。”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始终觉得对自己好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我反醒了一下:结婚之前,我会为父母考虑;嫁人之后,会考虑丈夫和公婆的感受;现在为孩子考虑,似乎真的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
第二天,韦丽又打来电话,她说:“你为什么不去查他的财产。没有就算了,要是有,你不能嫌麻烦,一定要争取。以后孩子由你一个人抚养,你找份工作顶多两三千块工资,养活自己都费劲,你拿什么养活孩子?把一个孩子从小养到成年,你知道花销有多大吗?更何况还是个男孩子,以后上学、找工作、谈恋爱、买房子、结婚、生子,都是需要经济能力的。”
韦丽还说:“市里在四月出台了一项相关政策,只要带上结婚证和身份证就可以去查对方财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我和江海峰共同生活的这几年,据我了解他没有什么财产,更何况我已无力和他纠缠,于是,拒绝了韦丽的提议。
韦丽在电话那边吼:“就他那种人品,有财产还能告诉你呀?”
2024年5月10号,韦丽拉着我去了房产中心,填好申请表格,审核了相关资料,包括身份证、结婚证、孩子出生证明,工作人员只用十分钟就调出了江海峰的房产信息。
原来江海峰父母现在住的房子,是在我们结婚前一个月,以卖出的方式过户到他父母名下的,这套房子不在共同财产分割的范围内。也就是说,我们还没结婚,他已经为离婚做好了一切准备。
更让我震惊的是,我们进入离婚冷静期后,江海峰向房产中心提出申请,准备以赠与方式,将开发区一套95平的房产过户给他妹妹,而此前,我并不知道这套房产的存在。
我去查询的时间,距离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只有三天。
出了房产中心大门,韦丽拉着我,说:“江海峰这种人,恶在心里,自私在骨子里,你不能轻易放过他,和他直接沟通肯定行不通,我们去告他,找律师解决。”
很快,韦丽帮我联络到社区援助事务所的主任——王鑫律师。
王律师详细询问了我的情况之后,给出的建议是,江海峰准备赠与妹妹的那套房产,属于我们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江海峰的赠与行为属于隐匿不动产,是无效的。
但是,由于从起诉到法院受理需要一段时间,为了防止江海峰在上诉期转移财产,王律师提出由他先去法院,对涉案房产进行诉前财产保全,之后再和不动产中心的管理部门进行沟通,要求不予过户。
至于江海峰在婚前过户给他父母的那套住房,如果能提供婚后江海峰继续还房贷的银行卡和账户,我还可以拿回已还房款的二分之一。
当初,我帮江海峰还债时,他曾经把我银行卡上的钱转到他自己的卡上,那张银行卡是他的常用卡,我知道卡号和密码,在APP上查了一下,果然他每个月都有5000多的固定支出,并且是打到同一个账户上。
我当场写下委托书,王律师先到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之后联系到江海峰,询问他是否同意私下协商解决,平均分割房产,被江海峰拒绝了。
王律师很快到江海峰户籍所在区的人民法院进行起诉,又到法院进行现场立案。开庭前,王律师嘱咐我,正式进入诉讼之前,法庭会有一个诉前调解,如果调解成功,法院会出具民事调解书,调解不成功,才会转入正式诉讼,但调解过程会贯穿离婚诉讼始终。
2024年5月7日,在王律师、韦丽和母亲的陪同下,我的离婚诉讼正式开庭,江海峰家的亲属大部分到庭。
王律师提出江海峰在婚姻存续期间,没有履行共同抚养子女,承担家庭责任的义务,并伴有家暴行为,对原告身体造成伤害,应视为感情破裂,请求法院准予离婚,并对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合理分割。
江海峰为了夺回房产,开始装可怜,他表示自己在分居期间给我打过无数次电话,一直为了挽回这段婚姻在努力。
因为江海峰家暴的时候,我没有报警,而江海峰的父母又否认江海峰对我进行过家暴,所以我提供的医院诊断证明,不能作为证据。但我表明自己的态度,坚决要离婚。
江海峰看我态度坚决,翻脸说:“钱都是我一个人赚的,生活费都是我出的,你没出过一分钱,就是家庭主妇,还没有工作,你要分我的房产,是敲诈勒索。”
王律师出示了我提供的在街道打工时的临时合同、网络做零工的打款清单,以及我每月支付生活费的清单,还有江海峰的还贷证明。
王律师说:“我方主张撤销江海峰对其妹妹的赠与行为,将此房收回为夫妻共同财产;江海峰父母现住户,为婚前财产,但月供部分应以结婚日期为准,进行平均分割。”
法官审核过我们提供的所有资料,宣布:“依照大陆法律,妻子的收入并不影响对夫妻共同财产的共有权,第一,判定赠与行为无效……”
法官还没说完,江海峰的母亲在旁听席上对我嚷:“你个没良心的,当初就没诚心嫁给我儿子。”江海峰也开始在被告席上辱骂我母亲,说是我妈怂恿我离婚的。
江海峰的母亲还威胁我:“如果你和我们争房子,我们就和你争孩子,你没工作,我们的经济能力比你好。”
小姑也附和着喊:“想讹诈我们,就让你一辈子看不到孩子。”
说实话,我有些慌了,毕竟孩子是我的底线。
法官厉声维持现场秩序,江海峰家人终于安静下来。
法官在和两名审判员讨论过后,当庭宣判:“原被告,结婚之后因琐事争吵不断,被告多次逃避家庭责任,生活懒散,不尽义务,综上,因双方感情彻底破裂,一审判决原被告离婚,孩子年纪尚小,由原告抚养,被告每月支付抚养费800元。
依法分割开发区房产,郊区住房由法定机关评估后,月供还款总额为22万元,应由被告赔偿原告现金11万元。如对判决结果存在异议,可在十日内依法提起上诉。”
当听到法官的判决书时,我的心像开了扇门。
三天之后,江海峰不服判决,提起上诉,半个月后,二审维持原判。江海峰一家拒绝赔付,我准备再次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王律师在法庭下达判决书后,已经申请在三十日之内强制执行。
一番折腾下来,我的离婚官司赢了,但赢得极其惨烈。 接下来,我准备先找一份工作,把生活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终于意识到,婚姻中的忍让和宽容换不来相安无事,只会让对方身上的恶得寸进尺。女人,只有自救才有出路。
好笑的是,清理东西那天,我发现江海峰买给我的结婚钻戒,居然生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