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树
新建校来了一批老师,也移来了七八棵老树。
老树看起来很老。它粗壮高大,外皮粗糙。工人们锯掉了老树头顶的枝干。但是,老树优雅的造型还在。许多人摇着头说:“这么粗的树,移栽过来,恐怕难以成活呀!”
但是,园林工人们坚信“老树发新芽,枯木又逢春。”他们不气馁,不放弃。他们用支架固定了老树,又在树上挂了吊瓶,给老树“输液”。浇水,施肥,喷药,他们呵护着老树,像婴儿一般。
过了一个月,还不见老树发芽,许多人心里嘀咕:“老树莫不是朽木?”有更多的人心里焦虑,就连鸟儿都不肯赏光——在老树顶歇一歇。
五月上旬,一场雨后,有人惊喜地发现,老树冒出了新绿。昨日都未有新芽,一朝初惊见绿意!过往的老师和学生都喜形于色,谈论甚欢,心中的快乐无与伦比。
接着,老树快速抽出了大片的枝叶。我路过时,总要凝视片刻,不思忖什么,只为看那点点新绿。
五月的下旬,天气渐热,那几片嫩叶艰难地生长。在阳光的炙烤下,柔弱无助的嫩叶在上面怯生生地看着四周,让人怜悯。太阳晒着时,它蔫头耷拉,疏懒地俯视四周。虽然它活得有气无力,但是它艰难的活着,我有理由相信,它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活着。
六月的太阳更毒辣了。老树上的那一簇树枝已由鹅黄变为翠绿。那一抹新绿吸引了鸟儿,也吸引了许多小孩子在它的树荫下歇凉嬉戏。孩子们的眼中有了希望,老师们经过时,眼中的绿意已经荡漾在心际。
不料,一场沙尘暴骤然而至,折断了老树许多的枝桠,也剥落了许多嫩叶。老树虽孤单无助,但却楚楚动人。我们的心也惶急:这一点新绿能否保住?又能否延续?大大的问号在心中挥之不去。
但是,几日后,老树又见新叶,压在心底的关于生死的悬疑,此时一扫而光。秋天,这份宁静在萧瑟的秋风中落幕。冬日朔风中摇曳的几簇稀疏的枝条,诉说着数十年所历尽的沧桑,亦或是怡然自乐傲霜寒的历程。粗壮的枝干与细小的枝条极不协调,老师们感叹,这树,希望还大吗?一轮斜阳,温暖了老树,但可怜的老树啊,你是否也在延续着春天的梦想呢?
老树在朔风中呻吟。“叶落枝空残歌断,枝头新芽舞春华。”
翌年,老树又迎来了和煦的春风。老树上旧的枝条也冒出了鸟喙一般的芽儿。春风吹进了人们的心灵,人们眼里的绿色希望也愈来愈浓烈。“老树枯藤岁月深,新枝嫩叶绿如茵。”老树枝条轻柔地摇摆,好像飞天仙子的腰肢般柔美,又如散花天女的纤纤玉手在空中召唤什么,狭长的叶子犹如手指一般在空中指点。老树似乎把全部的精力都聚集于此,发荣滋长,生生不息。即使炎炎夏日,也丝毫奈何不了老树。相较于那些花花草草,老树的根,扎得更深,更稳固。他不惧风雨,不屑日晒,即使“花容”失色,草枯叶黄,老树,依然绿着自己的绿,梦着自己执着的梦。
老树活了,它厚积薄发,壮志凌云。
盘虬卧龙般的造型,吸引了孩子们驻足,他们猜测着老树的过去,也憧憬着老树的未来。有鸟儿试图在绿叶中搭个窝,享受夏日丛簇绿荫下惬意的清凉,老树张开“伞盖”,毫不吝啬地接纳了鸟儿。孩子们也终于可以在庞大的树荫下快乐地游戏。“伞盖”罩着孩子们,孩子们再也不怕火热的追赶,不怕烈日的炙烤。老树如慈祥的长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眯眯地看着,看着,这一看就是几十年,老树,仿佛又看见了自己年青时的影子……
老树扎根于斯,心生于此。老树虽老,然志犹未已。
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诗:“虽然朽木难云栋,怒放春光亦可诗。”老树不老,必将荫蔽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