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村上春树写出了在他看来是一项突破的小说。小说名字十分奇怪《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出版社的编辑曾对这个名字提出异议,认为可以叫世界尽头,或者叫冷酷仙境。但村上坚持采用这个名字,说来也对,这本书,本来就是有两个世界,两个近乎相反的世界。
小说采用平行双线结构,村上写了两个完全平行的故事,故事之间看起来毫无关联,就算是单独拎出来讲也没有违和感。小说的奇数章节是冷酷仙境,偶数章节是世界尽头,二者并行不悖。新奇的结构带给人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阅读感受。
故事的开头,村上就给我们描绘了一幅近乎荒诞的场景:没有按键的电梯,不会说话的年轻女郎,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夜鬼,会消除声音的博士,符号士,计算士。一个个概念不停地展现,带给人世界观重构的冲击。而故事的主人公——"我",一个能力出众的计算士,为了帮助博士计算数据而来到了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同符号士与夜鬼无形的斗争,故事由此展开。
而另一边,世界尽头的小镇,则展现了不一样的风情。近乎中世纪油画风格的景色,寂静的小镇,清澈的河流,茂密的树林,以及——独角兽。一切都让人想起传说中的中世纪魔法时代。"我",一个不知为何来到这里的人,为了进入世界尽头,抛弃了自己的影子和名字,成为了图书馆的读梦人。
平行双线结构使得故事之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联系,但实际上,两个故事中或多或少的都提到了关于另一个世界的线索。冷酷仙境里,博士给予的独角兽头骨,模糊运算的口令为"世界尽头"。世界尽头中,"我"关于"之前的世界"的记忆,这一切都预示着两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个世界的故事都体现了村上对当时他所处的世界的思考。冷酷仙境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里面充斥着金钱与物质,科技的发达很大程度上改变的人们的生活。主人公"我",接受了模糊运算的手术,脑中植入了一个芯片。而由于某些原因,线路出了问题,"我"的意识将永远的沉入"世界尽头"之中。直到此刻村上才写出了两个世界的关系,一个物质世界,一个纯然的精神世界。
村上借由冷酷仙境的故事表达了对社会的担忧,科技的发展越来越快,电脑等一系列产品不断更新换代。但是,这些工具又反过来控制了我们自己。类似主人公被电脑芯片借管了意识,我们不也是沉迷于各类的电子产品吗?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表面化,社会的运作越来越程式化的时候,我们又将何去何从呢?
而在世界尽头,一个封闭的,自我运转的小镇。里面的关系是简单的,但是,也是死寂的。究其原因,是里面的人都没有"心"。独角兽将人们的心带出城外,留存在自己的头骨里。主人公作为读梦人,就是要将头骨里的"心”读出来,让它消散在空气中。读完梦,读梦人自己的心也会消失。没有心就没有感情,所以里面虽然有着完美的秩序,但是没有活力。在那里,拥有心的人被视为异类,会被驱逐到森林中,忍受着恶劣的环境。
世界尽头就给我们描绘了一个封闭的世界,给我们一个选择,是留在安稳的镇子里,放弃自己的心,还是选择去森林,保留自己的情感。其实就像我们自己的生活,选择安稳但是要放弃一些东西,或者去拼一把,保住它们。
两个故事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讽刺,真实存在的东京,在作者刻意虚化的描绘下,根本没办法有一个具体把握,就如同不存在于世上,故为冷酷仙境。与之相反的,只是被人想象出来的世界尽头,却刻画的极尽详细,甚至有一张地图,比之冷酷仙境更像一个真正的世界。我想,这其中也包含了村上对两个世界的态度吧。他恐慌于科技的飞速发展带来的问题,更希望通过世界尽头给人以启发。
故事的最后,冷酷仙境中的我意识逐渐消失,而在世界尽头,我找到了逃离此处的办法,可以离开世界尽头。但是我放弃了,我没办法割舍这个由自己创造的世界,和被找回心的,我爱的人。
如果要我来选的话,我估计也会选择留在世界尽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