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呼啦——”
煙霧缭繞的小屋裡傳來拉動風箱的聲響，陣陣炊煙從煙囪中冒出，低舐着霧霭沉沉的天空。屋内一雙枯槁的手在緩慢地拉動着風箱，一推一拉間像是過了半個世紀般的漫長。老人溝壑縱橫的臉上，一雙早已渾濁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遠方。盼望着。
記憶中的外婆就這樣坐着，等待。
“外婆，我回來啦！”我前腳還未踏過門檻，就響亮地高喊了一聲。枝頭的鳥撲棱棱飛了起來，沖破了屋頂的炊煙。“诶——來了！”外婆應了一聲，欣喜地從小屋裡跑來迎我。她一手接過我手中的背包，笑着說：“回來怎麼也不先說一聲，我這什麼都沒收拾呢……來來，快進屋。”“不是你說一直等着我回來的嘛，我這不就趕回來看您了嘛。”我挽過外婆的手臂，撒着嬌。“你這孩子。”外婆甜蜜地笑着，連臉上的皺紋都柔和地舒展開來。
夜晚，我和外婆在院子裡納涼。庭院裡的柿子樹開着朵朵小花，在月光下吐露芬芳。遠遠的，我仿佛就看到了一個個紅彤彤的柿子像飽滿的小燈籠似的挂滿了枝頭，刹那間就像是聞到了那誘人的香氣，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外婆看見我的饞樣，“撲哧”笑出聲來。她拉過我的手，輕輕地拍着我的手背說：“這柿子啊，再過兩個月就結了。等你們再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吃上柿子了。”“真的？”我頓時來了精神，但轉念一想，又洩了氣，“等下次回來？下次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呢……”外婆的手一頓。借着淡淡的月光，我仿佛看到了她黯淡的眼神。
後來，我漸漸長大，回去的次數越來越少。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多年未回家鄉，不知外婆家屋頂上是否還是一片沉沉的霧霭，不知屋内的人是否還在甘之如饴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