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彎秀水,一黛青山,扉頁上灑上一抹陽光,我拾起它,夾進書中,作一頁書簽,留在過往回憶之中。
披一身金輝,留齊肩短發,天很晴,小肉臉上紅嘟嘟的。憶兒時,鳥鳴稠啾,每到周六就要被扯着起床做晨讀。母親是一個熱愛詩詞歌賦的人,除了我半書櫃的兒童讀物,剩下的《古文觀止》、《詩經》等書籍擠滿了小小的書櫃。别人家的小朋友聽的是童話敵事,大灰狼和小白兔,我聽的是詩詞朗湧,王安石和蘇轼。别人家的小朋友閑暇是讀繪本、唱童謠,我的閑暇時光要麼被捉去背詩,要麼被拎去和外公聽戲。
我和詩書相識相熟,絕不是耳濡目染,倒更像“強制”——“強制”也不能說準确。陽光和煦的打在臉上,媽媽卷着書坐在一邊,隻直愣愣地看着,手上有節奏地一下下打着。“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未等我背完,她便一手在空中輕輕點點,示意我停下來。“你背的是什麼?你知道其中的蘊意嗎?”“我……”我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是以然來。她見狀,卷着的書輕輕落到我額頭上。“不知道譯意,又怎麼稱作‘讀詩’‘賞詩’呢?”媽媽一本正經地教育我道。“斷句呢,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她歎氣道。心裡有些失望和委屈但倔強積極的我轉念一想:幾個詩意能有多難呢?不用幾天就給背會了呀,叫你瞧不起我。
于是,便有了幾句交織在心中的茗香清韻;“大江東去浪淘盡,千萬風流人物”,豪情滿懷,片片浪花雪白,激蕩着,怕打在赤壁懸崖上;看向辛棄疾“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那是夢中渴望的壯闊輝煌,而現實中的無助,仿徨化作一壇悶酒,一飲而盡;醉上心頭,愁上眉頭“隻歎白發生”,憂國憂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範仲淹站在嶽陽樓前誦道,其家國情懷,躍然紙上。又婉約道“小軒窗,正梳妝,惟有淚千行”黯然神傷;“入戶道心生,茶間踏葉行”尋得一清淨安甯;一眼望秋,太白懷念謝眺,“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誰念北樓上,臨風懷謝公”;也曾分享月光,豁達書下“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一句,納蘭性德感懷亡妻;易安也隻是三杯兩盞淡酒,她歎啊,“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威,往日時光早一去不返,初見時”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少女情絲已煙消雲散,又多想再重回“花自飄零水自流。”的時候,你我夫妻二人才生死訣别,甯可再相思,也想重見。她守着薄霧濃雲,隻有愁永晝了,“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愁字了得?她沒說錯,不懂詞中之意,何來誦讀之情呢?
漸漸的,也癡迷在白紙黑字之中了。都是一段思緒,我想。愁思,情思……構成一幅幅圖畫,印在心中。
作文讀畢,思緒漸漸回來,回到座位上,同桌問我:“不記得你文筆這麼好啊!”我對她突如其來的誇獎有些汗顔,草草回到:“有麼?” “當然。”她的反應倒興沖沖的,"你那些詩都怎麼背下來的?你都知道意思嗎?”我這才意識到,潛侈默化中,這些長短句已融入生活了。學詩之後,不需要刻意地在生活中使用,它會在某一時刻,自然地在你心中浮現。
這都是我們的故事——我與書的故事,它像陽光一樣,無時無刻溫暖着我,心靈便是小小的港灣,收藏這抹照亮烏托邦的陽光。
指導老師:任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