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時,國學大師馬一孚高呼“斯文掃地”,一聲聲“斯文掃地”,可見其沉重的心情。這裡強調一點,周恩來總理稱馬一孚為理學大師,我倒覺得用理學來評定不太合情,馬一孚更近心學。朱熹的理學,本四書退五經,并為四書立注,成為讀書人入仕登科的準則。後陸九淵批評有支離之病,王陽明啟陸九淵而領心學之大成,本孟子重五經。而馬一孚亦倡孟子四端之心,認心為本體,猶重六經,也就是在五經之上再加上孔子的《春秋》。雖陸九淵陽明皆認心即理,然這裡有個概念的問題,有個份量的問題,有個本位的問題,這個很重要。看看馬一孚這位飽讀聖賢詩書以及學貫中西的學者的精神吧。他潛心做學問,認為讀書的作用就是修養身心,慢慢養成聖賢人格,至于發展其他都不能偏離這個本宗。這點很符合儒家的存心養性。他不畏苦寒,有人稱他為今世之顔淵。這是真正文人的耐力。他詩歌書畫樣樣拿手,孔祥熙向他求字,他不寫。他學問高,有威信,直系軍閥孫傳芳登門求見,他不見。原北大校長蔡元培請他應教,他不應。蔣介石請他做官,他不但拒絕還把老蔣狠狠地罵了一頓。這是真正文人的風骨,他認為學問不是用來炫耀的,而是要用到真正有用的地方。他的妻子死後,他立誓終身不娶。這是真正的感情。後來日本人來了,他不在做一名隐士了,而是四處奔走宣揚愛國精神、民族精神,他慷慨激昂。日本人投下的炮火在他身旁炸開了花,他毫無畏懼。他向蔣介石求要經費組辦學院,蔣介石不予,他便靠賣字畫一點一點地籌辦。建國後,中國的自尊自信沒有了,開始懷疑自己的文化,都開始崇洋媚外了,他又站了出來,大力宣揚國粹,同樣是慷慨激昂。這是真正讀書人的大義使然。他是一直主張讀經的,他認為儒家的六藝(也就是六經)涵蓋了所有世間之至真、至善、至美,而世間之至真、至善、至美莫出于心,他把心推到極高的地位。雖然他認心是本體,但是他也不反對唯物的,他還是引進馬克思《資本論》的第一人。文革那時,這位讀書人帶着沉痛逝去。這就是以前書院培養出來的讀書人,與現在學院培養出來的讀書是沒有可比性的。
講那麼多的如果,說沒有意義吧也有意義。曆史已經過去了,但是要去認清它、去正視它,而不是去拿扭曲的東西說事,更不是刻意地去歪曲。中國民族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認清事實、追朔正淵、正本清源。把華夏民族真正的精神繼承流傳,發揚自強不息、自尊不賤、自信不屈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