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會侵蝕每一個人,他的面容、他的思想。而我隻能用現在的想法去暢想一個二十年後的我。
我不再有功課,不再有測試。我選擇走出了父母的安樂窩,走出了撫育我的小城。我沒有做一個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化着精緻妝容的職業女性——她們在紅燈酒綠的物質之都,在生硬冷漠的摩天大廈組成的森林裡;她們走在擁擠的路上,鞋跟與地面“噔噔”聲仿佛是強有力的心跳;貴婦們花三個小時打扮自己隻為出門喝一個下午茶,老式弄堂裡的女人頂着一頭蓬亂的頭發,眼神裡是常年累積下來的怨恨與不甘——物質像一個鋒利的匕首,逼着我逃離。
我定居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這個被稱為懷舊與放逐的地方。多年前西班牙冒險隊登上了這裡。“多好的天氣!”他們感歎,這便成為小鎮的名字。這裡擁有漫長的海岸線,這裡的色調微微感傷,這裡的氣質庸懶而略顯頹廢。我在碼頭岸邊小酒館旁做起了一個鞋匠。風塵仆仆的水手們總是如當初西班牙探險隊一般,在無盡的驚濤駭浪中渴望回到那蔚藍天空下,去感受它如家人般溫暖而寬容的懷抱。
小酒館的空氣中洋溢着熱情和暧昧,他們燈火通明來擁抱一個個旅人。有客人的時候,我會拿起一個小錘細心地敲打,每一隻鞋子在我手中仿佛變成一件件工藝品,我用心的一針一線去築起一個小小的邊城,我調整他們的大小和高度,以至于客人穿上他們會感到貼心和舒适。
鞋攤旁我會放上一個小收音機。有時候我會放上一段廣播,咝咝的雜音裡傾訴着某個人的喜悅、傷感、思念……或是放上一段質樸的輕柔的愛爾蘭音樂,迎着海風和陽光下沉沉睡去。
我居住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海邊的房子裡,隻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六樓,也就是頂樓,太陽從海平面升起第一縷陽光後,我在上面種滿花草,并且細心的伺弄它們。我唯一的伴侶是一隻拉布拉多犬,憨厚、可愛、乖巧、毛茸茸的。
我就這樣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海感受一份懷舊的感觸,一次對自我心靈孤獨與寂寞的放逐,在這裡我可以放棄一切,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