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轉身,繼續孕育桃李,等待着花開又花落,守候着一方講台。靜默地、溫柔地回想我們因遠去而模糊的背影。我仿佛望見你緊繃的臉上,隐約流露出醉人的笑容。
“上課要認真聽講!”一抹橘紅色的身影迷亂了我的眼睛,尚未流落到雲霄之外的一絲清明總算及時喚回了我,我驚慌地站起身,你仰頭追尋我的目光,銳利的眼神冷冷地打在我身上,刀削般的唇瓣緊緊地抿着,仰視的姿勢沒有将你淩厲的氣勢減弱分毫。我如同受驚的兔,在衆多眼光中無地自容。“又不是您的課。”埋怨淹沒了心頭。
中考的倒計時像惡作劇一般,飛快地縮小到了兩位數。“咦?好久沒有見過班主任了。”終于,我們敬茶地發現了自己複雜情緒的症結。尖尖的高跟鞋猛烈敲擊地面的聲音,已許久不曾響起,連那與年齡不相稱的豔麗的橘紅色也不見了蹤迹。
“你們老師骨折了。”國文老師輕描淡寫地回應,卻如一顆石子擊起千層浪。一種亦喜亦憂的情感悄然蔓延,仿佛每個人都松開了因備戰而僵直的軀幹,卻始終無法解脫心靈的焦躁。六月中旬的太陽開始肆無忌憚地烤着大地,不知憐憫亦不知收斂,是否是因為少了那抹有着太陽光輝的橘紅色,才令我們如此不安與羞于承認的思念?時間不曾給予誰恩惠,他冷酷的、不假思索的取走我們僅剩的資本。望着黑闆上的文字呈幾何倍數般飛快地縮小,我内心的恐慌,也在無邊無沿的膨脹。
不知何時起,我再也沒有放任思緒在課堂外馳騁,沒有縱容自己如木偶一樣呆坐。我不止一次猛然希冀地将目光投向窗外,探尋那個不高大卻格外堅實的身影。即使再經曆一次想要鑽入地縫的羞愧也好。我暗想。然而我的窗外,依舊空空如也。
計時闆終于到了被撤掉的時刻,校門外未被允許入場的我們散亂的聚集在空地上,沒有鼓勵,沒有誓言,沒有激情。似乎沒有了你,便沒有了勇氣。“吱——”一輛車蓦地停在了前方。我們好像預料到了什麼,垂下手中的書,不約而同地無言地注視着。
橘紅色如朝霞飄入視野,你蒼白着臉,全身的重量壓在一根顫巍巍的拐杖,平日格外幹練的卷發軟軟地貼在雙頰。你換下了細細的高跟鞋,腳步像貓兒一樣輕。似乎有什麼東西硌痛了我的眼睛,刺痛了我的心。你與我們的記憶如此不同,而你燦爛的笑容震驚了每一個眼眶通紅的孩子。何須鼓勵,何須誓言,有你,便有了必勝的信念。
畢業典禮上,你安然地笑着,擁抱如羽毛般輕柔,如母親般慈愛。“一帆風順”的贈言飛上了每位同學的校服。
當我不得不離開你,尋找我的未來。你告訴我離别是為了更好的相聚。你轉身,如同橘紅色的雲彩,映亮了我的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