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聽海哭的聲音

遠遠地,遠遠地,我聽見了大海的聲音,低沉,壓抑 ——那是一個痛失摯愛的男人,在天地間咆哮、哭泣。

我輕輕地邁開腳步,慢慢地,慢慢地走過去。我懷着同情與憐惜走近,無心去驚擾一位痛哭流涕的男人。我懷揣着滿心的好奇,去探望夜幕裡悲痛欲絕的男人。

在一瀉千裡的皎潔月光下,在群星閃耀的光輝下,在漆黑夜幕的靜谧包圍下,我終于揭開了大海的神秘面紗,看清了男人哭泣的臉龐——在蒸騰的夜氣裡,在灰白的霧帳下,他枕着冰冷的沙石,裸身躺在這寬廣的大地上。黑色的絲絲縷縷的“愁緒”輕盈而又綿長,在濕潤的海風的推動下,靜靜地萦繞,包裹着如墨夜空中的那一抹明月。月兒透過重重的“屏障”,用自己明亮的“眸子”注視着深夜裡放聲恸哭的男人——大海。我久久地,久久地伫立在他的身邊——海浪在銀色的月光下泛着粼粼的光澤,倒映着天地間的一切,倒映着他的思想。浪花一下又一下地湧上沙灘,帶走了沙灘上的所有痕迹;浪花一次又一次地沖擊着岸邊的礁石,奏出一曲又一曲大自然的交響曲。哭聲在天地間顯得突兀而又凄涼,讓人一瞬就會窺透大海的心思,深沉而又壓抑。

大海的胸懷多麼寬厚?多麼遼闊?大海的咆哮多麼低沉?多麼壓抑?大海的身軀多麼柔軟?多麼服從?他順應着變幻莫測的地理,順應着蜿蜒變化的地勢,時而舒展身軀,時而彎曲腰身,他彙入了多少深淺不一的河流,他聚集了多少奔騰不息的流水?我懷着尊重,帶着敬意,卻又無法得知。我站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地呆呆地站立,目光随着在他身上雀躍追逐的浪花而望向遠方,望向黑夜的盡頭;心靈随着他哭泣時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咆哮而飄向遠方,飄向他思想的盡頭;思緒随着他用力抹去沙灘上的所有痕迹而飛向遠方,飛向他低吟的盡頭。

大海啊,一刻不停地奔騰着。即使是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中,即使是在狂風肆虐的雨夜裡,即使是在萬籁俱寂的深夜裡,大海始終睜着他銳利的眼,始終在發洩着内心的憤懑與悲哀。在寂寥無聲的世界裡,在月光柔和的懷抱裡,在漫天群星關切的注視下,大海啊,一刻不停地咆哮,一刻不停地宣洩着内心的苦楚。

大海用他的波瀾壯闊陪伴了多少在航海中迷失方向的人們?大海用他的慷慨富足為多少辛勞捕撈的漁民提供了生活的來源?大海用他的驚濤駭浪帶走了多少人類遺留在沙灘上的垃圾?誰不曾欣賞過大海的雄偉景象?誰不曾在大海的胸膛内嬉戲遊泳?誰不曾?

我靜默着,聽黑夜裡大海哭泣的聲音——有時恣意咆哮,排山倒海;有時收斂猙獰,波瀾不興。在這如泣如訴的咆哮中,在經曆了生的困惑與死的彷徨後,人生的航道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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