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表,七點剛過。
飯後,困意襲來,麻木了整個頭腦,昏沉中又帶幾分綿軟,使我這懶人很想沾床。母親從我的一臉倦意裡仿佛窺出了意圖,未及我請求便一再反對,幸而父親在一旁解圍,覺得睡覺也算是養精蓄銳的,借此喝退了母親,母親極不情願地嘟哝幾聲,抛下了一句“你看着辦吧!”怏怏地回去洗碗了。
“你看着辦吧!”此話在耳内作響。這話母親說過多少次?難以計數了。這是一個對我來就很渾厄的夜晚,一句很應驗的預言。
把頭埋在枕頭裡的我回味這句話,歎了口氣,我就是這号人嘛!轉而又想,“班一”大概已經把作業做完了。
那一次班上交流同學的生活,“班一”說自己七點多已開始拉小提琴了。現在也就是這個時候,有人謂之“風一個樣的女子”,她僅笑笑,說學校裡作業已完成了大半。大半!我仍然是做不到。她是好學生,我不是。她在課間埋頭苦幹,而我把時間花在閑晃蕩上。就是午間那麼充裕的時光,我仍是和前後桌“拉拉家常”,筆始終猶豫而不落。
“呓……!”我翻過了身去,身畔仍舊是幽幽小提琴的聲音。
我微微聽見母親在向父親發牢騷,無非是關于我的罷。我不禁憂心忡忡起我的作業來,我疑心數學a班王老師又發下什麼很為難人的卷子,又恐懼今天科學是否滿是繁而雜的實體計算題,更捉摸着國文會不會布置要長篇大論的閱讀題。越是多,我便越發的消沉。中間休息時間則愈需看書解悶,仿佛要把這一切皆忘掉似的,因而時間又進一步浪費掉了。我夢似地哼了一聲,把被子拉緊一點。
愧啊!我連一點咬咬牙的力勁也沒有。我搖擺在自己欲望和欲望中間,毫無主見地聽從着他們的指揮,最後疲于奔命了,我也就在一片煩亂裡沉淪了。有什麼強勁的繩子可以束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腳?仿佛隻有自己,我不應任由擺布,自律是我在被動裡急需得到的東西!
這是艱難的,但我知道怎麼做了。
在母親的腳步聲向我靠近的時候,我坐了起來,我想,我應該拿出點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