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飛葉舞,我嗅着這淡淡的春愁,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思緒不禁蕩漾開來……
剛來的時候,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感覺孤獨。
我看到教室的走廊上,有人在追趕打鬧,他們滿頭大汗,尖叫連連,臉上卻滿是享受的快意;我看到足球場上,有人在進了球之後在肆無忌憚地歡呼,他們響亮地擊掌,狠狠地互相擁抱;我看到飯堂裡有人三五成群,邊吃邊聊,胡吹海侃,唾沫飛濺卻渾然不覺,樂在其中。這是一個多姿多彩的學校,似乎每一個人都很享受,但是我卻始終隻能躲在自己的角落裡,靜靜地觀望,然後悄悄地離開。這不是我的地盤。
形形色色的人出現在我的身旁。有的用一抹熱情洋溢的微笑迎接我的到來,在我密閉的心扉打開一道縫隙,讓我看到天外的光亮。可當我真的敞開心扉釋放熱情主動交結的時候,卻常常有人甩給我一個不屑一顧的後腦勺,讓我醞釀許久的問候,都變成沒有意義的自作多情。我感覺無所适從,不知道與人交往,自己到底應該擺出怎樣的一種姿态,應該選擇怎樣的一種方式。在屢屢碰壁而又苦思不得其解之後,我隻好把傷痕和着淚水築成一道堅實而刻薄的屏障。盡管它看起來那麼駭人又那麼可悲,但我卻依賴它。因為,是它在這個充滿陌生、隔膜與疏離的世界中,緊緊地保護着我,讓我不受傷害。盡管我也深知,它也同樣在牢牢地禁锢着我,讓我找不到希望。我渴望溫暖,卻用冰冷,讓所有靠近的人知難而退。我看到醜陋,卻用一種更加醜陋的方式,将所有的美麗,拒之門外。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故鄉,回到從前。因為那裡,有你!
回到家鄉的時候,放下行囊,我便馬不停蹄地去找你。我看到你看到我,眼中迸射出毫不作僞的驚喜,你邁着大步向我跑來,給我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用誇張的聲音對着我的耳朵說:“小子,俺想死你了!”你還是那麼沒輕沒重,勒得我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你的聲音還是那麼爽朗響亮,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響。但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讓我感覺到久違的溫暖,還有那種最原初最本真的快樂。
我跟你說起我“身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孤單,說起“我本将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苦惱,說起那些醜陋的輕蔑,說起那些冰冷的隔膜,說起我對負笈遠遊的抗拒,說起我對回到從前的渴望……我記得,那天幾乎一直都是我在說,我從來沒有那麼強烈地感受到我是如此地需要傾訴。你一直都在靜靜地傾聽,跟着我的情緒,你的眉頭時而糾結時而舒展,你的目光時而憂郁時而溫和,但不管怎樣,我是那麼真實而又清晰地感覺到,在你的世界裡,有我的一片天地。在那片天地裡,我有随心所欲的權利,我能肆無忌憚地宣洩,我被前所未有的珍視。那些,也許正是我最需要的!
後來你說,在所有的朋友中,我一直都是最優秀的那一類,總是名列前茅,圍繞在我身邊的,總是榮譽和獎狀,總是贊賞和羨慕,小小年紀,就考上省城的頂尖中學,學習深造。一直以來,我一直都是你每每跟人說及最感驕傲的鐵哥們,你以我為榮。你說我的前路還有很長,還會碰到許許多多的人,隻有敞開心扉,才能獲得别人的接納,隻有接納别人,才能開闊自己的心胸,看到更多的精彩,成就更加美麗的人生。你還引用了我們曾經一起背誦過得詩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相信我一定能夠學會融入,一定能夠擁有更多的朋友,一定能夠讓你一直以我為榮。
你的那些話一直刻镂在我的心靈深處,每每想起,就讓我的心中開出一朵花,馨香滿溢,美麗無限。于是我發現,其實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曾缺少美麗!
一樣的地方,一樣的人群。一樣的世界,不一樣的我。感謝有你,讓我如此美麗!
甩甩衣袖,抛開不知所謂的春愁,擡頭遠望,隻見天高雲淡,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