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杏花的綻開,我看見了殘冬的春意;因為有杏花的凋零,我懂得了墜落的美麗。因為有了杏花的一開一落四季更替,我明白了歲月,看見了時光,明白了永恒與瞬間……
殘冬初春,寒意料峭,非冬非春,凄凄涼涼。就在一片泥濘中,果然,杏花開了。杏花像是一個領跑者,春意的領跑者。杏花的身後,梨花,櫻花……都跟着開,一時間,春意爬滿整個枝芽。
就是這樣一個初春,母親帶着我去外婆家。路邊,一排古杏如雲如霧。我走着,又跑起來,一轉身,好像所有粉紅的杏花也一起轉身。我走到一棵古杏下,走在樹下一堆白色的凋零的杏花下,用手打着白杏花,好像一個玩着沙子的孩子。這時,我看見一排古杏的盡頭,有一個彎曲的身影——是外婆!我急忙跑向外婆,看見外婆在一棵古杏下的白杏中找着什麼。我對外婆說:“外婆,你在找什麼呢?”外婆直起彎曲如一張弓的腰身,笑着對我說;“剛烙(落)下的白杏花,泡茶,好着哩!”
我眼睛一熱,看見外婆又把身子彎下去,彎成了一棵古杏。我擡起頭,止住眼裡打轉的淚水。突然,一陣微風吹過,幾朵白杏花從樹上飄下,與外婆在空中飛舞的隐私攪在一起。頓時,我感覺外婆在空中舞動的銀絲像是在挽留什麼——挽留那幾朵白色的杏花!一瞬間,我感覺有一條河流從我身邊流過。似是時間之河,歲月之河!他無情地帶走了那些凋零的白杏花,剪了些外婆青春的年華!
我望着外婆身旁的白杏,第一次感覺它們是那麼的慘白。因為有杏花的綻開,殘冬一片的泥濘有了春意的美好;因為有杏花的凋零,孤零零的枝頭才有了新的粉紅;因為有杏花的一開一放四季更替,有了歲月,有了時間,有了生,亦有了死,有了生命的永恒和人生的短暫!更有了跨越生死的愛與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