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原來如此

四月,朦朦胧胧間幾處嫣然的色彩裝點了不甚明朗的天際線,大片大片的綠由淺入深地塗抹了整條街,鏽迹斑斑的綠籬牆邊,像是撒落了皚皚白雪,小小的花瓣輕輕綻開着,燦爛而又明媚。

那時,隻記得奶奶家那個偌大的院子的一角裡,歪歪斜斜地立着一株親戚移植來的梨木苗,與周圍繁茂的綠植相比弱小得可憐。我總抱着一種看它究竟會長出什麼來的好奇心态,與奶奶一起為它澆水,等它長大,它那嶙峋的瘦骨終于有了起色,漸漸地長大,慢慢地長出葉子,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天,終于在春天的一個清晨,白色繞滿了枝丫,小小的花瓣在風中搖晃,卻又開得倔強,此後,那株梨樹便成了我的寄托,最快樂的事就是和奶奶一起坐在樹下,編柳條,搗花醬,看一樹花開,滿目盡白。

那一天,又是在梨樹下,我偶然發現奶奶的耳後出現了幾個小紅點,問她是怎麼回事,奶奶隻笑笑:“沒事,天氣濕,被蚊子叮了。”我便沒有多想,不再過問,又是一段時間過去,奶奶耳朵後的小紅點并沒有完全隐匿,甚至有些腫脹,我輕輕地幫她搽藥膏,不遠處的梨樹上,隐隐約約有小青果露出。“奶奶,看!梨樹結果了!”“是啊”,奶奶笑笑,摸摸我的頭:“再過一段時間,奶奶就去給你摘。”這之後的一天,幾隻挂着水滴的梨子果真躺在了白瓷碗裡,微酸的汁液帶着梨花的清甜。奶奶在旁邊看着我輕輕地笑了。

多年以後,又是梨花開放的季節。隻是奶奶走了,樹下空了。

偶然和爸爸聊起奶奶,聊起耳後的小紅點。時隔多年我才知道,原來那不是什麼蚊蟲叮咬,而是奶奶對梨花粉過敏,隻是因為我喜歡,是以奶奶一直留着它,忍下痛苦,并願意與我一起呵護。

東風乍起,清香四溢,原來曾經有那樣一個老人,願意如此珍視你所珍視的東西。

一樹花開,滿目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