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袅袅升起，為飄渺的暮色籠罩上一層朦胧的月色。趕路人，駐足，回首凝望。
冬日的河水冷冽而清澈，驟然飄起的小雨，揉碎了此刻的甯靜。支開老舊的油布傘，奶奶團抱着一大盆衣物，腳步有些踉跄，來到了小河邊。隻見奶奶緩緩蹲下，用那雙粗糙黝黑的大手展開厚重棉衣，欠着身子，彎着腰，聽力地将棉衣慢慢浸入河水中，幹燥的衣服迅速膨脹，平靜的水面淡開一圈圈漣漪。奶奶有力的大手，來回不停地揉搓着棉衣，枯黃的手指漸漸墊上一層紅霞。陣陣寒風吹來，夾着一股股寒流，那雙冰冷的手，不斷地縮緊。
“奶奶，快點，我還急着趕路呢。”我有些不耐煩地。
“哦！”奶奶幹澀的喉嚨傳來一陣略顯沙啞的聲音，手中的節奏更快了。這次雲南之行，本來隻想着帶幾件輕便的衣服，可奶奶擔心寒流，連夜為我準備棉衣。
“好了，好了。”奶奶大聲地喚着我。我興奮地擡起低下的腦袋，卻見奶奶用手撐着膝蓋，吃力地想站起來，僵硬的後背隻能一點點地向上擡，瘦弱的身子有些搖搖晃晃。我快步上前扶住她，不經意之間觸碰到那雙冰冷的水，停滞在手背上寒冷的水珠，僵硬紅腫的手背，無法動彈的十指，夾雜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沖着鼻腔滾滾而來。此刻，為何如此刺鼻，幹澀的眼睛裡似有什麼溫熱在打轉，鼻頭也不禁一酸。
我癡癡站在河邊，望着漸漸奶奶遠去的背景，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天空中不知何時收起了雨，隻留一方灰蒙的天空。奶奶瘦小的背影，卻在我朦胧的雙眼中越來越清晰和溫暖。那一盆散發着清香的衣服，不是被河水浸泡過的棉衣，是這雨天的一捧暖陽，照亮每一個追逐着陽光的趕路者。
回過神來，匆匆忙忙趕上奶奶急促的步伐，卻像是在趕路一樣，趕着，趕着，去趕一場人生之路。這趟人生之路，何時何地才能到達終點？可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在這漫漫長路上，回頭蓦見比終點更美好的風景。不如慢下腳步，卻品味這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精彩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