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的曆史功績,其實被低估了。
他的舅舅衛青,也是一位不世出的大将,在霍去病還沒走上戰場之前,已率兵收複了“河南地”(河套地區),使漢朝的邊界線,恢複到了陰山山脈一線。這是秦朝最盛時的北方邊境。
秦始皇是個多牛多強悍的人啊,但對匈奴,多數時間也隻能采取守勢,命蒙恬率領30萬秦軍北擊匈奴,收河套之後,開始築長城。
蒙恬堪稱秦朝的“基建狂魔”,從榆中(今屬甘肅)沿黃河至陰山構築城塞,連接配接秦、趙、燕5000餘裡舊長城,構成了北方漫長的防禦線。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民間傳說中孟姜女的先生萬喜良就死于修建長城的過程中。蒙恬守
北防
十餘年,匈奴懾其威猛,不敢再犯。
但秦朝滅亡後,天下大亂,匈奴伺機南下,搶奪了大量地盤,曆史地理學家葛劍雄在名著《統一與分裂》中寫道:“匈奴向西占據了黃河以西地區,進而趕走了原在河西走廊的月氏,威脅着烏孫,使西域(今新疆和中亞地區)大多數國家不得不服從它的統治。往東并吞了東胡各族,控制了今大興安嶺兩側。向南奪回了‘河南地’,而且一度推進到今陝西、山西的北部。”
從地圖上來看,匈奴已經嚴重威脅到漢朝的安全。于是剛奪取天下的劉邦,率30萬人出擊,結果在今天的山西北部,被匈奴大軍圍困了七天七夜。
受此驚吓,漢朝此後隻得采取屈辱的“和親”政策,将皇族女子冒充公主嫁給單于,但匈奴并不滿足,時時侵擾,燒殺擄掠。
漢朝足足忍了70年。直至漢武帝忍無可忍,出手了,衛青和霍去病是他的兩記鐵拳,先一拳,打得滿臉開花,踉跄後退,後一拳更狠,雷霆萬鈞。
漠北之戰後,漢朝控制了河西地區,為打通西域道路奠定了基礎。匈奴為此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顔色。”
如果能夠用快進鍵來看2100多年前亞洲的曆史,我們能夠看到壯麗的一幕:在亞洲的腹地,匈奴潮水般退去,大地如同洪水過後,恢複生機,簇簇花開,汩汩泉湧,商旅開始往來,駝鈴開始悠揚。
“不斷的進貢不僅是經濟上的負擔,也顯出政治上的軟弱。是以漢帝國決定一勞永逸地解決與匈奴的糾纏。
首先是奪取河西走廊,控制農業富庶的西域地區,接着經過近十年的多次征戰(結束于公元前119年),将遊牧民族趕回到他們原來的地方。河西走廊通向西部的帕米爾高原,高原以西就是一個嶄新的世界。中國為一條橫跨大陸的交流通道打開了大門——‘絲綢之路’就此誕生。”
英國曆史學家彼得·弗蘭科潘在《絲綢之路——一部全新的世界史》一書中如此寫道。
是的,我們今天說起絲綢之路,總會想起張骞,但不能忘了霍去病。
有趣的是,霍去病與張骞還一起打過仗,霍去病與合騎侯公孫敖走一路,張骞與曆史上著名的“飛将軍李廣”走一路。結果,隻有霍去病大捷,李廣冒進,被匈奴包圍,死傷慘重,張骞救援來遲,犯下行軍滞留而延誤軍機的罪過,被判為死刑。
張骞當時因出使西域之功,被封為博望侯,交了贖金,爵位被免,成為平民百姓。公孫敖因為迷路,沒能與霍去病會合,結果跟張骞一樣,被判為死刑,交了贖金,削爵為民。
漢朝對匈奴的戰争,持續了許多年,漢朝名将輩出,連獲勝利,而匈奴大勢已去,隻能一路向西。
公元160年左右,匈奴來到位于中亞的錫爾河流域,古稱“康居”的國家,随後又離開了,從此消失于曆史記載,直到公元260年左右,他們出現在亞洲的另一端,頓河以東的阿蘭國。
他們在此恢複雄風,開始西征歐洲,“一種以前沒有聽說過的人,不知道從地球的何處,如高山上的暴風雪般驟然來臨”(阿密阿那斯·瑪西裡那斯《曆史》),引發了改變歐洲曆史命運的多米諾式的族群遷徙,“蠻族”被更野蠻的匈奴人驅趕,把羅馬帝國攪得支離破碎。
《走向陌生的地方——内陸歐亞移民史話》一書中寫道:“從某種角度來說,匈奴人促成了歐洲曆史發展的轉折。他們把叢林裡的日耳曼人推上了曆史舞台,并與他們一起如摧枯拉朽般地結束了羅馬人的時代。帝國曆史的消失,帶來了由各個封建國家組成的西歐多元政治格局的開始。”
這就是曆史的“蝴蝶效應”。公元476年,最後一位羅馬皇帝羅慕洛被廢黜,如果能夠穿越,他會不會哀怨地跟霍去病抱怨:“600年前,你幹嘛把匈奴打得那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