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的季羨林
前言
季羨林是大陸著名的古文字學家、曆史學家、國學家,他精通12國語言,尤其對印度語言文學的研究頗多建樹。自上一世紀80年代以來,季羨林對中國文化、東西方文化體系的交流,以及21世紀人類文化等方面的問題提出了許多個人見解和論斷,在國内外引起普遍關注。
2009年7月11日,季羨林先生在北京去世,享年98歲。
季先生在思想文化方面的貢獻不言而喻,他的道德風範也廣為人稱道。
很有意思的是在季先生去世前後,圍繞他的遺産問題發生了諸多紛争,先後出現了“書畫門”、“烏龜門”、“遺産門”等事件。
2008年10月,一位名叫張衡的書畫愛好者聲稱,自己買到季羨林收藏的16副書畫作品,後經北大調查發現,張衡手裡的作品全是僞作,由于季羨林房間的鑰匙由其秘書李玉潔保管,但李玉潔稱,自己生病後就把鑰匙交給秘書楊銳保管,受此事件影響,楊銳被迫辭去秘書一職。
季先生去世後,在追悼會上,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忽然大喊:“有人要偷季老的烏龜。”白衣女子說,追悼會開始前,季老的管家方鹹如特意把家裡的烏龜帶來,與季老做最後告别,但沒有想到有人想偷走這個烏龜。
2009年,季羨林追悼會上,方鹹如端着季羨林家的烏龜
事後得知,這名女子是季羨林前任秘書李玉潔的幹女兒王如。
季羨林追悼會上,王如(白衣女子)向記者透露了季羨林家的遺産糾紛
早在2001年季羨林就與北大簽訂了藏品捐贈協定。但後來季老的兒子季承表示,季羨林臨終前留了一張親筆字條,作為遺囑寫明所有遺産歸季承所有。這讓季承與北大有了一個沖突,季承聲稱:季羨林的所有遺産都是我的!
這就是季羨林“遺産門”事件,當時曾引起很大關注。
季羨林先生也許不會想到,圍繞他的遺産竟然會引起這麼多紛争。不僅他的家人牽扯其中,更包括圍繞在他身邊的人,他的秘書、看門人、秘書的幹女兒、他的弟子,以及他工作的機關。就像有人說的那樣,季羨林不僅養活了一個研究所,還養活了一批出版社和利益相關者,人人都想從“季羨林”這個“招牌”裡撈一杯羹,瓜分一點利益。明争暗鬥,撲朔迷離,演出了一幕幕“現實話劇”,可笑、可悲,甚至是荒謬,令人“歎為觀止”。
這樣的紛争終于有了一個總爆發:
在季羨林去世5個月後,兩個小偷砸開季羨林舊居的窗戶,把裡面的珍貴藏書和文物洗劫一空……
01
季羨林故居被盜案
2009年12月16日,季承像往常一樣,到位于北大朗潤園13号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季先生的家中,當時一同前往的還有季羨林已故秘書李铮的兒子小軍,兩人是前往季羨林故居整理房間的。由于季羨林的這座房子屬于北大,按照慣例應該由北大收回,是以季承和助手已經整理了一段時間的房子。
但是,當季承走到門口時發現,陽台玻璃被人打碎,有人從陽台進了屋子,房間内一片狼藉。
季承趕緊打開門,房間裡的情景不由讓季承感到極為驚訝,幾個書櫃都已經空了。
季羨林兒子季承,展示被盜空的書櫃
放二十四史和線裝書的書櫃也空了。
放《四部叢刊》的書櫃玻璃已經被打破,裡面的藏書被洗劫一空。
除了書籍之外,屋内牆上懸挂的若幹季先生的照片,書櫃上擺放的5尊季先生的半身銅像都不見了。
另外季先生收藏的佛像文物也少了幾尊。
而在另一個房間裡,季先生收藏的現代書籍則沒有少。
看着滿屋的狼藉和空空如也的書櫃,季承滿臉憤怒和無奈。
家裡的物品已經和北大相關人員清理了一段時間,所有物品都有清單,是以查找丢了多少東西并不困難。
尤為主要的是,季先生無論收藏的書籍還是佛像文物都十分珍貴,有些書的版本不一樣,有唐朝的、清朝的、民國的,季承發現有接近5000冊線裝古籍以及數量不等的佛像被盜,這些都是珍貴文物,其價值數以百萬計。
自從季羨林去世後,這所舊居就空了下來,季承有自己的家庭,平時不住在這裡。但是他也安排了人員在這裡看家。但事有湊巧,15日那天下午和晚上正好沒人,結果偷盜者就看準了這一天。
當得知季羨林舊居珍貴藏書和文物被洗劫一空時,很多人都驚訝了,畢竟季羨林老先生去世還不足半年時間。一些退休老教師來到朗潤園周圍,對季羨林舊居被盜表示同情。有教師認為:估計盜賊早就惦記上季先生家的财産了,畢竟他的名氣太大,家裡又有這麼多收藏品。
而季先生的“關門弟子”錢教授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特意發文道:
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夠不令人驚訝呢?這是一件涉及數額巨大的盜竊案件,難道還有什麼疑問嗎?……我想,這樣大規模的盜竊是不會不留下痕迹的吧,畢竟那麼些東西要運走,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以及關心季羨林先生的人,都由衷地希望,并且堅決地相信,公安部門是一定會偵破這個駭人聽聞的案件,将犯罪分子繩之以法的!
季承很快報了案。
北京市警察局海澱分局派出所接到報警後,立即上報分局,并派出辦案人員對季老舊居所進行勘查。
次日中午,派出所又派人調走13号樓附近的監控錄像。
在冷靜下來後,季承對案件的偵破還是表示了信心,并提供了一些思路和方向。這麼多藏書和多種銅器,其中包括季羨林半身銅像一尊,季承說那個銅像挺重,一個人搬不走。季承認為這是有目的的作案,所有珍貴古籍都被洗劫,而現代圖書則沒動。尤為主要的是,案發前看門人方鹹如的行李還在隔壁房間裡,案發後他的行李都不見了。是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事實正如季承和錢教授預料的那樣,案件的偵破很快就有了結果。季羨林生前的從業人員就那麼幾位,很快警方查找到4位嫌疑人,季羨林家的看門人方鹹如,季羨林前秘書李玉潔的幹女兒王如進入警方視野……
02
為何季羨林生前生後遺産風波不斷?
作為國學大師,季羨林獲得了巨大的聲望,這一點無可置疑。
但圍繞他的遺産發生這麼多紛争,卻出乎衆人的意料。
這就牽扯到一個問題,季羨林究竟留下多少遺産?
季先生的弟子錢教授曾分析過季老的藏品和财産,大體分成5個部分:
第一,主要是1950年以前收藏的字畫,其中包括季羨林夫人彭德華從山東帶到北京的字畫。這些字畫的收藏以齊白石為下限,數量很大,名家荟萃,觸目皆是,若論價格,在今天是“天文數字”(估值上億)。
第二,珍藏的古籍、古墨、田黃、田白、白芙蓉、名人信劄等等,數量亦很大。
第三,多年來,季先生的朋友贈送了他很多書畫作品和藝術品,數量也很大,這些名家包括書法家啟功、歐陽中石,畫家範增等人。
第四,季先生本人寫的字、手稿、也有很高的價值。
季羨林手稿
第五,季先生的著作出版量很大,稿費數目也不少,應該以百萬元計,另外還有朋友饋贈給他舉辦資料館的資金,季先生本人都不經手,都是由他身邊的從業人員辦理。
錢教授曾看過季先生收藏的齊白石巨幅“豹子圖”,偶一挂出,滿屋生輝,觀者無不目瞪口呆。
許多珍貴的書畫作品都是季羨林先生經過幾十年的時間收購而來的。季先生的一個目的,就是盡可能地把名家的書畫儲存下來。更為主要的是,季先生當年在北大任教後,拿當時的最高工資300元,是以他有充足的資金收購這些書畫作品。那時候琉璃廠的很多書畫商人,在得到精品書畫後,都會親自送到季羨林家中,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有錢,能付得起款,比如季羨林曾收購過齊白石的一副畫,當時價格是500元,這在那時是一筆巨款了。幾十年的收藏,自然讓季先生的各種藏品十分豐富。錢教授也曾看到過,季先生的孫子在家裡練習寫毛筆字,用的是古董級的宣紙和墨,但季先生隻是笑笑而已。在珍藏的幾千冊古籍中,還有蘇轼的《禦書頌》。
然而,正是圍繞這些珍貴的藏品和财産,讓季羨林的兒子季承,與季羨林身邊的從業人員——比如他的秘書李玉潔、楊銳,秘書的幹女兒王如,以及北大方面産生了紛争。季承的一個基本觀點是,秘書李玉潔在季羨林身邊工作這麼多年,她掌握着季羨林家的鑰匙,負責保管各種藏品和往來賬目,是以懷疑她隐匿了季羨林的财産。在一次季承到銀行查賬中,查到父親有22筆存款,最大的一筆是25萬美元,其中有19筆已被取走,但具體金額季承并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何時取走的。對于季承的懷疑,當時李玉潔表示,已經多年不再插手管理季先生的财務,是以不知情,季承的懷疑是污蔑。而季承表示,當時李玉潔吃住在季羨林家,曾在她住的房間櫃子裡,發現30多件字畫文物,雖然并沒有轉移出去,但不能不令人懷疑。而在“書畫門”事件出現後,季羨林的秘書楊銳也是以而辭職,但是他表示,對此事問心無愧。
季羨林去世後,季承談他與北大的遺産糾紛
季羨林究竟有沒有丢失收藏的書畫,後來北大方面表示市面上出現的季羨林收藏的書畫都是僞作,這就讓“書畫門”事件撲朔迷離。因為季羨林曾在2001年和北大簽訂了捐贈協定,表示把自己的藏品捐贈給北大,其中包括577副字畫由北大代為保管。既然北大說沒有丢失,自然市面上的東西都是假的。那時候是否有文物販子看準了季羨林遺産的紛争,故意渾水摸魚呢?
但是從中也可以看出,圍繞季羨林的遺産,衆多的“利益相關者”都出動了,希圖從中分一杯羹!
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季羨林在生前做了兩個互相沖突的“決定”,一是在2001年,他決定把藏品捐贈給北大,并簽訂了捐贈協定。但是從2006年起,季羨林先生的獨子季承認為這些捐贈不合法。尤其是在“字畫門”事件後,季承找到北大,出示了一份由季羨林簽名蓋章的字條:
由季承處理有關财産的一切事宜,以前給秘書李玉潔和楊銳的一切授權全部廢棄。
是以,季承要求北大把季先生的一切字畫、書籍、手稿、财物全部交給他。
季羨林先生和夫人彭德華有兩個孩子,女兒季婉如,兒子季延宗,也即季承。按理說,這些珍貴的收藏品都是季羨林先生用自己的錢收購的,他的遺産自然由女兒和兒子繼承,這在法律上沒有什麼問題。之是以出現這麼多紛争,其實與季羨林家庭出現的一些“變故”也有關系。
熟悉季羨林家事的錢教授說,1999年之後,季羨林最信任的秘書李铮去世,不久之後,季羨林的女兒、女婿也相繼去世,他的孫子孫女們都在國外工作,唯一的兒子季承,因為與父親的關系鬧僵,有13年時間父子倆不相往來。這段時間是李玉潔擔任季先生的秘書,季先生對李玉潔還是信任的,存折什麼的都交給她管理。2006年李玉潔中風住院後,楊銳開始擔任季羨林的秘書。李玉潔的一個基本觀點是:季羨林已經把遺産都捐贈,是以已經與季承沒有關系,季承懷疑她藏匿季羨林遺産也毫無根據。季承則認為父親的捐贈不合法,因為父親捐贈的财産中,有一部分是祖母和母親的遺物,父親不能單方面把别人的東西捐贈出去。雖然有13年時間父子倆不往來,但在季羨林去世前,父子倆已經和好如初,季羨林也改變了對自己遺産的處理方法,并授權季承全權處理自己的财産事宜,是以他有權力查明父親有多少遺産。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與季羨林财産有關的各方衆說紛纭,并最終發生了季羨林舊居珍貴藏書和文物被洗劫一空案!
03
庭審紀實:被告人王如走模特步進入法庭,語言雷人,表情搞笑
2011年5月11日上午,季羨林故居被盜案在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頗為意外的是,原定于上午10時開庭,延遲于10時30分才開庭,被告人王如在開庭前拒不穿上号服,并情緒激動地說她不是罪犯,不應該穿這種衣服。戲劇性的一幕終于出現了,王如穿着黑色小馬甲和白色襯衣,捏着蘭花指,昂首挺胸地邁着模特步走進法庭,就像一個“驕傲的将軍”。
王如昂首挺胸進入法庭
另一個被告人方鹹如則穿着号服,跟在王如後面,與王如的高調相比,方鹹如顯得老實巴交。
王如最早出現在公衆視野中,是在季羨林先生的追悼會上。當時送别結束後,季老的一位親戚要拿走現場的2隻小烏龜,受到王如的強烈阻攔,當時她語出驚人,大喊有人要偷季老的烏龜。
季羨林家的烏龜
這在公衆面前揭開季羨林遺産紛争的一角,也讓王如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一罵成名”。
方鹹如(左)與王如在法庭上
當王如站在被告席上時,現場記者的閃光燈便齊齊對準了她。
更有意思的一幕出現了,王如在鏡頭前表現地情緒豐富,時而身子斜傾15度,雙手交叉。
時而仰着臉,做出一副驕傲的模樣。
時而瞪着眼,做出一副搞怪的表情。
甚至大張着嘴,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當時有攝影記者稱她是“表情皇後。”
當檢察官核實她的身份,稱她“無業”時,王如頓時情緒激動起來,說道:“誰說我無業?!我是西安交通大學的副教授,北京大學的通路學者,季羨林基金會的秘書長助理。我是有身份的人。”連珠炮似地自報家門後,王如又淡然道:“身份乃身外之物,不說也罷。”随後,她的聲音又提高了八度,“說我盜竊可不行,這關乎生命的尊嚴,我的清白、名聲,我必須好好說道說道。”
檢察官幾次禁止,王如才住了嘴,順從庭審程式。
王如聲稱:自己是李玉潔的幹女兒,李玉潔是季羨林先生38年的秘書,正是因為這個關系,她才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接近季老,并一再強調:“我是季老的禦用記者,最信賴的晚輩。2006年母親李玉潔病倒後,我接替了母親的工作,擔任季老基金會的秘書長一職,季老曾在生日之際,向全世界宣布了這一消息。”在回答檢察院的詢問時,王如的話語裡滿是自豪。
但是,調查發現,王如提供的職業資訊有很大誤差,檢方出示的西安交通大學人事部門和北京大學的證明顯示,王如師專畢業,曾是西安醫科大學附屬中學的國文老師,後被聘為西安醫科大學校報編輯,但西安醫科大學和西安交通大學合校後,王如并沒有被交大聘用上崗,随即王如離開西安醫科大學附屬中學。北京大學更是聲稱,王如和北大沒有任何關系。2006年李玉潔病倒後,王如協助李玉潔的工作是實,至于她自稱是季老基金會的秘書長,則沒有官方宣布。
當檢察官問道:“李玉潔是你的親生母親嗎?”
王如再次激動地說道:“這是我的隐私,我沒資格告訴你!”
旁聽席上頓時發出一陣哄笑。
當檢察官詢問:“你為何唆使方鹹如于2009年12月15日,采用破窗入室的方式進入北京大學朗潤園季羨林故居,秘密竊取各種書籍、塑像等大量物品?經鑒定價值共計333萬餘元。”
王如情緒激動地做出反駁,認為季承趁季羨林病重之機,拿出6份季羨林的批示,剝奪了她和李玉潔處理季羨林檔案的權利,由季承全權負責,季承還向北大索取季羨林曾經捐贈的财物。王如一再聲稱:那些批示都是假的,我跟随季老這麼多年,住在季老的家裡,幫助他料理事物,處理基金會的事,誰能比我更清楚季老的字迹?
但是檢察官說,北大已經認可了部分批示,并于2009年6月19日協助季承清點季羨林故居裡的貴重物品,并把所有權轉交給季承時,王如再次表示:“這違背了季老的遺願,季老堅如磐石、堅定不移地要求把所有财産捐獻給國家和人民,怎麼會突然留給兒子呢?”她再次強調,事發那天方鹹如代替自己去故居取寫物品,沒想到季老獨創的“扇門”——可以取下玻璃的門,已經被人用膠封死,是以自己才找到學校保衛部的小謝,砸碎陽台窗戶進入房間。
檢察官打斷王如的話:“你不知道這種行為屬于非法入室行為嗎?”
王如振振有詞道地:“季老是個與衆不同的大師,他的許多行為是常人難以揣測的。進不了門,就砸窗進,是季老的習慣。北大的木工都知道,季老家每個月都要換次門窗。我是學習季老的。”
王如在法庭上的辯解很雷人。
王如再次辯解道:“故居的财物是季老捐給北大的,北大不珍惜,就屬于國家,怎麼能讓季承拿走呢?古人雲,士為知己者死。我必須捍衛季老的遺願。”于是,王如和方鹹如等人,用平闆車拉走了季羨林故居裡的珍貴藏書和文物,一共拉了17車,直到次日淩晨5點才拉完。
王如一再聲稱自己的行為不是盜竊,在她看來這些物品應該歸北大或者季羨林基金會所有,她有權利處置。
辯護律師為王如和方鹹如做了辯護,對于方鹹如,則認為他隻是“奉命行事”,是以不能算盜竊。
但是,不管王如有怎樣的辯解,法律都是以事實為依據,季羨林先生曾經把藏品捐獻給北大,這是事實,但是在臨終前他有了新主張,把遺産授權兒子季承管理,并留下多張字條,其中一張寫道:
玉潔同志:請你将你儲存的我的日記、文稿、書畫、錢、禮品等全部物品交給季承、季清二位。季羨林,2008年11月18日。
當時季承面臨的情況是,他沒有朗潤園季羨林家中的鑰匙,季羨林的戶口本、工資卡、存款單據也不在自己手裡,都是由李玉潔保管。早在“書畫門”事件發生時,季承就與北大聯系過,希望見自己的父親,但最終得到的結果是“不同意”。直到季羨林生病住院,他的遺産紛争日漸顯露,幾位從業人員避嫌,已經不去醫院照顧季羨林,當醫護人員得知季羨林有兒子時,才緊急聯系季承,季承在朋友的陪同下去照顧父親,父子倆冰釋前嫌。當時季羨林很高興,說道:“你們不要說我是孤家寡人了,我是有兒子的人!”這時,季羨林才改變對遺産的處理方式。
對于季承出示的季羨林最後授權,是以北大方面協助季承對故居的貴重物品進行了清點。
但王如認為季承手裡的“委托書”是假的,是以才以保護“國家财産”的名義拉走季羨林的古籍和珍貴文物。
這是季羨林遺産之争的公開化!
王如即便有這樣的辯解,但她砸壞窗戶入室盜運季羨林珍貴藏書和文物是不争的事實,她畢竟是一個外人,她所謂的季羨林基金會秘書長的職務口說無憑,沒有任何官方承認,北大方面也不承認,是以她無權處理季羨林的遺産。所幸的是,被盜運的近5000冊珍貴藏書和多種文物都被追回。她和看門人方鹹如也受到法律應有的懲罰。“竊書不能算偷”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成立!
04
季承為何與父親13年不相往來?
每個家庭都有沖突。
季羨林家也不例外。
古語雲,“清官難斷家務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每個人都是站在各自的角度來看問題。
曾經有13年時間,季承與父親季羨林的關系鬧得很僵,父子倆不相往來。有人認為季羨林之是以不認季承,原因在于季承與原配夫人離婚,娶了家裡的保姆馬曉琴,馬曉琴比季承年齡小很多,是以季羨林覺得不合适,于是父子倆決裂。原因是多方面的,家庭沖突都是有多重因素構成。
2010年,季承創作了與父親季羨林有關的文章,從自己的角度揭開了與父親季羨林之間的沖突。
1994年2月8日,季承與父親季羨林吵了一架。
那時候季羨林的夫人彭德華已經住院兩個多月,由于是新年,季承與外甥何巍的媳婦李慶芝,小保姆等人把母親的房間打掃幹淨,從上午一直忙到下午,剛剛打掃衛生完畢,季羨林就過來了,問道:“我的花哪裡去了?”他是找一盆君子蘭。季羨林喜歡花是出了名的。保姆說放到對面屋子了,季羨林去找了一遍沒有找到,于是就過來質問季承:“誰把我的花給扔了?”
當時季承正在做飯,聽到父親這麼不客氣地問他,也很生氣,便說:“我把它扔了!”其實季承沒有扔,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季羨林這下可生氣了,發怒道:“誰給你的權力扔我心愛的東西?”季承沒好氣地說:“是老天爺!”這下令季羨林語塞,臉漲得通紅,氣憤道地:“這是我的家,我不指望你養老!”季承也不客氣地說道:“我有心養你的老,辛辛苦苦幹了幾十年了。”季羨林道:“那是你自願,我早就看透你了,你都是為你媽,咱倆的關系就到此為止。”
季羨林與夫人合影
季羨林與夫人彭德華是包辦婚姻,當年他留學外國時認識了一個德國姑娘,但兩人最終沒有走到一起。回國後季羨林雖然回歸了家庭,但他主要是以做學問為主,家事基本上不管。作為兒子,季承小時候對父親并沒有多少印象,母親和祖母維持這個家庭,他有時候為母親抱打不平。
季承
除夕那天,季承做好晚飯,但季羨林還在生氣,沒吃飯躲到鄰居家去了。後來父子倆做了交談,但芥蒂卻留了下來,年也沒過好。
1994年12月4日,季羨林在夫人彭德華去世前兩天,忽然找到季承,對他說:“你很聰明,今後你不要來北大了,等你母親去世後我再找你談。”
于是這樣,季承離開了季羨林的家。
這一離開就是13年時間。
期間季承并非與父親沒有聯絡,每年他都把家裡做的齋菜通過前秘書李铮的兒子小軍送給季羨林吃,但父子倆的性格都很倔強,季羨林明知是兒子送來的也不說什麼,于是父子倆的關系一直僵着。
直到2008年季羨林住院,當時圍繞他的遺産已經産生了一些紛争,季承得知後與北大聯系,希望能見父親,但沒有成功。季承幾次到醫院去看望父親都被阻攔,事後季承說是李玉潔不讓他去看父親。
2008年11月,季承接到醫院護工的一個電話,說季羨林的秘書已經不來醫院照顧,其他人都處于不管事的狀态,要求季承前去照顧,季羨林也表示歡迎兒子過來,于是,季承在唐師曾等人的陪同下,到了醫院,季承給父親磕了頭,當下說道:“您有什麼要批評我的嗎?”季羨林說:“你何罪之後,這些年,我何嘗不是在天天想你。”于是,父子倆冰釋前嫌,和好如初。
季羨林與兒子季承
後來,季承又把與馬曉琴生的兒子季宏德帶到醫院去,季羨林很高興,還給了孫子一個大紅包。
季羨林與孫子季宏德
事後季承回憶說,與父親的關系突然變得緊張是在1995年以後,那時候他的祖母、母親和姐姐都已去世,妻子馬曉琴是家裡的保姆,但這不是父子決裂的根本原因,是因為背後有人搗亂。
住院期間,有一次季羨林問季承道:“你真的想毒死過我嗎?”
季承回答:“這怎麼會,您相信嗎?”
季羨林道:“我不相信。”
在季承看來,父親之是以說出這樣奇怪的話,就是因為背後有人搗亂,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還好,最終父子倆又團聚了,季承陪伴父親走過了最後的歲月。
05
季承拍賣父親的藏書,成交價1600多萬,如何繼承大師的精神遺産和物質遺産,引人深思
晚年的季羨林挺可憐,尤其是1995年以後,夫人去世,女兒和女婿先後去世,唯一的兒子與他“決裂”,那時80多歲高齡的季羨林成了“孤家寡人”。孫輩們都在國外,其後10多年時間他的身邊隻有從業人員……家裡如此多的珍貴古籍、字畫、文物,季先生從年輕時就不管理家務,夫人在時是夫人管理,其後是女兒和女婿管理,後來她(他)們都去世了,兒子又不在身邊,他的家産就由身邊從業人員管理。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就難怪有人要惦記他的财産了。
作為一代國學大師,季羨林倡導“以和為貴”,認為中華文化的核心就是“和”字。他不僅創作了大量的學術著作,也身體力行,以知識分子的風骨影響别人。
季先生的關門弟子錢教授說,先生對家人比較苛刻,生活上很節儉,但對外人卻非常大方,他家裡的保姆要去上學,季羨林拿出錢供她上學,并說:這都是我爬格子所得,是幹淨的。他捐助出去的錢都有幾十萬甚至上百萬。2001年,季羨林又把收藏的字畫捐出去……
但遺憾的是,季先生留下來的精神遺産終究抵不過他的物質遺産,他也許不會想到,在去世後會留下這麼多遺産糾紛,一時之間,各個利益相關者紛紛出動,你方唱罷我登場,甚至有人先下手為強,公然盜運圖書,上演了一幕幕“活劇”……這些“文化界人士”的行為令人“瞠目結舌”,什麼精神遺産、學術風骨,不過是後人吊唁聊以應對的适時之作,遠不及那些可供變現的古書字畫來得實在。
書法家啟功給季羨林的題字,以及季羨林的手稿
問題的關鍵還在于,季先生留下幾個“混沌”的決定,生前他讓秘書管理他的财物;2001年又決定捐獻給北大577副珍貴字畫;與兒子季承和好後又留下批示,讓秘書把手中的财物交給季承,由季承全權處理他的遺産事務;這就造成利益相關方各執一詞,季承認為父親的捐贈不合法,何況他手中有季羨林2008年的批示,而北大方則認為季先生的捐贈有效,季承索要無效。後來季承與北大協商不成,把北大告上法庭,一審季承敗訴,季承不服又提出上訴。
季承與北大打官司時的場景
但不管怎樣,季承最終還是得到季羨林留下來的幾千冊珍貴藏書和部分文物。
2011年,在北京嘉德秋季拍賣會上,季承将父親的165種珍貴古籍拍賣,最終成交價1620萬元人民币,除去拍賣費用,最終所得大約有1300多萬元,季承與外甥平分了這筆錢。
作為季羨林唯一的兒子,不管父子倆曾經有過怎樣的沖突,最終兩人和好,他也享受到了季羨林留下來的遺産。
結語
時至今天,季羨林這個曆時多年的“遺産糾紛”仍然給我們留下很多沉重的思索,既有“精神遺産方面”的思索也有“物質遺産方面”的思索。
說實話,大師的精神遺産不難繼承,因為有他的書在,可以學習,但物質遺産怎樣處理卻很複雜。
季承在拍賣父親的藏書後,有人評價季承“敗家”,但是季承說:這是父親給我留下來的遺産,我有權利處置,别人說不着!
是以,這樣的事隻能是“任人評說”。
但這個案例給我們另外一個很大的啟示是:在處理财産時,應該及早做出準确規劃,并形成法律認可的檔案,避免引起利益相關方的觊觎,發生一些不必要的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