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鍋師太”侯新渠@食通社Foodthink
小滿之後,陽光漸強,雨水充沛,園區裡所有植物都在争分奪秒的加速生長,其中生命力最蓬勃的要屬纏繞在大門口籬笆上的白刺丁:“兩天不管,就要把籬笆全部爬滿。”
出于多方面的考慮,我很歡迎白刺丁對籬笆的占領。白刺丁又名扛闆歸,也稱蛇倒退,莖上密布的尖利倒刺會劃破蛇的皮膚,讓蛇知難而退。
園内的蛇我們是不怕的,它們有相對固定的活動區域,雙方相處已久,互相熟悉脾性,一直也相安無事。不過稍加牽引後的白刺丁,倒是能為我們的主要活動區域設上“結界”,讓外來的蛇們望而卻步。
白刺丁除了防蛇,還很适合在夏天食用。掐下嫩尖,焯水後用來涼拌或者加點蒜泥清炒都很好,帶點酸酸的味道,很受喜酸的王樂毛的歡迎。對7歲的他來說,酸酸的白刺丁就是明月村的芒種之味。
和不事生産的我對野草所抱持的态度相反,本地以種茶葉、柑橘和猕猴桃為主要收入來源的鄉鄰們大多都很厭煩野草。
順着耕地邊緣的植株匍匐攀援生長的白刺丁不僅要搶田裡作物的養分,莖上密布的倒刺常常會劃傷人的皮膚,簡直就是他們的“眼中釘”,是以常常在野草們還沒冒頭的時候就會以田埂為界,在自家地裡先打一輪除草劑以絕後患。
為了讓野草絕迹,凡有村民勤勞耕種的田地越來越“整潔”,土壤越來越闆結,蟲害越來越嚴重,收成越來越差,景觀與生态,也越來越單調,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村裡随處可見這種“整潔”的田地(上圖),但也有村民受到我們的影響,不再使用除草劑,而轉為人工除草(下圖)。兩種綠意看似相同,實則有别。
不過,在明月村觀察環境變化的有趣之處,就在于除了單調的農田之外,還有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荒地”。這些“荒地”的形成,也極具戲劇性,因為它們基本都是因明月國際陶藝村項目而出現。
這些原本是拍賣給投資者準備修建劇場或酒店的地塊,在整理之後就圍上了圍擋。在漫長的等待開工的時間裡,落滿了由風和鳥兒以及貓兒、狗兒們帶來的種子。
種子們發了芽,有的是草,有的是樹,在荒地裡自由而蓬勃地互相競争地生長着,漸漸地引來了鳥類和昆蟲一起工作,讓原本光秃秃的荒地開始充滿生命力。
我們長期觀察的“秘密基地”即是其中一片荒地。
●4月的草還不太深,能進入“秘密基地”裡的半島。
“秘密基地”位于明月村北入口小組團,由兩個相連的地塊組成,面積大概在二十畝左右。在秘密基地裡,地勢相對低窪的地塊因為長年積水,已經慢慢在生物的協同工作下演化成了生态濕地,常見成群結隊的野鴨戲水,黃昏還伴有蛙鳴陣陣,每每經過,都為其間蓬勃的生命力感到歡欣。
“秘密基地”裡有個小土坡,靠近濕地邊緣,是由早年間挖掘機定邊界時挖出來的土形成,形如半島。這個半島也在歲月中逐漸被本土植物所占領和覆寫,成為一個對我們來說的絕好去處。
島上可以找到适合移栽到本園的鄉土植物小苗,也能遇見菌子、野果和各種野菜,還可以近距離觀察野鴨和它們的家。
這個季節的“秘密基地”,進入立夏之後就已經被商陸、飛蓬和白刺丁所占領,其中勢力最大的,自然是白刺丁,因而也正是采摘它的好時節。來村裡的遊人若是有識,盡可提上小竹籃,帶把小剪刀,滿載而歸,大快朵頤。
●秘密基地的飛蓬和商陸。
前幾天,受本地一位老者邀請,到蒲江城邊的西河社群走訪。當天日頭很毒,午餐時,老者特别叮囑廚房準備了一大盤涼拌白刺丁:“天熱了,多吃點帶苦味的野菜,清熱,解毒。”
那家開在河邊的農家樂涼拌的白刺丁很簡單,就是焯水後加入熟油、鹽、蒜泥攪拌均勻,和我在家的做法也差不多,但差別在于餐館掐的白刺丁,不隻嫩尖,還特意留有一段約有一指半長的莖,裝在盤裡顯得“粗枝大葉”,帶來的視覺沖擊很強,更顯出這道菜的“野生”味道。
在這個餐館,我第一次嘗到了白刺丁莖上的刺是什麼滋味。刺在開水中焯過之後也會變軟,點點突起為草本植物增加了特别的口感,比綿軟爽滑帶點酸味的嫩尖,更有嚼勁和回味。
我決定,下次再做白刺丁,就照着這個方法來,為了增強顆粒感,一定要撒上些白芝麻才是。
食通社作者|“一鍋師太”侯新渠:自然教育工作者、社群營造研究與實踐者。關心人與食物的關系,以樂毛家鄉土自然學校為基地開展可持續生活實踐,不定期舉辦“我想認識我的食物”讀書會,聯結蒲江縣及周邊生态小農與大成都範圍内關心食物的家庭。
編輯: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