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資料來源《惠民文史資料》第三輯(1984年2月)，作者康元水、李兆平，原标題《河套孫區民兵反特記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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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無關，僅作示意
正文
惠民是魯北國民黨統治的中心。抗日戰争爆發，國民黨軍隊不戰而逃，惠民縣于一九三七年十月九日淪陷。經過中國共産黨上司全國人民八年浴血抗戰，日本帝國主義徹底失敗,于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宣布無條件投降。同年九月惠民縣人民政府在何李家村成立（惠民城及城郊劃為惠民市）。由于惠民縣長期被國民黨及日寇占領，敵、僞、頑勢力相當雄厚，日本鬼子投降後，他們遺留下的殘渣餘孽遍布全縣。在一九四六年，敵、僞、頑經失敗後的一段喘息時間，從濟南組織武裝還鄉團派來解放區，想乘我立足未穩，制造混亂，搞垮我們。這時，我縣出現的武裝特務有十四、五股，每股四、五十人或二、三十人，多者百人以上,甚至有二、三百人的。這些武裝匪特分散活動于二區（龍池區）、三區（青陽店）、四區（淄角）、五區（麻店）、六區（河套孫）、七區（魏集）、八區（清河鎮）、九區（李家莊）。這些匪特内有國民黨山東省政府統調室派出的特務韓光訓（外号稱韓釘子），國民黨一專署派出的樊宜鳳股（番号為博署黨政工隊）。這些特務活動的地區是：韓光訓股活動于六、七、八區；國民黨便衣隊司令王福成派出的李廷祥股，僞團長陳觀志派出的陳寶福股活動于二區；郭洪嶺（外号稱傻老郭）股活動于惠民二區西北部與陽信交界處；石印舉股活動于惠民二區與商河交界處；馬宗波、楊子明、王桂元股活動于四、九區；楊相峰（外号稱楊山王）股活動于六區；張福和股活動于七區。當時國民黨反動派對我解放區的破壞做法是：“黨（國民黨）務特務化，軍事匪幫化，社會動亂化”。他們企圖：一是在我後方布置特務内奸，散布謠言，制造暴動；二是收容僞匪壞蛋，反動道徒，擴大其特務組織，殺害我幹部，威脅翻身群衆，妄圖把解放區造成恐怖紊亂的局面。我縣聞名的泊東慘案、朱老虎慘案、省屯慘案，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
這時，我縣是剛解放的新區，縣大隊升為野戰軍，區中隊升為縣大隊，各區區公所的武裝力量很小，是以，如魏集、清河鎮、陳集等區公所遭到敵人的包圍襲擊。面對這種情況,我們的工作重點由反奸訴苦轉為反特鬥争。當時，我縣警察局剛剛建立不久，力量薄弱，發揮不到震懾敵人的作用。渤海區黨委決定抽調騎兵和步兵組成剿匪部隊，由馬千裡同志任剿匪司令，剿滅了股匪，将大股的匪特各個殲滅。我縣各區的特務活動和反革命暴亂才被平息。對那些流散的小股匪特我們就發動群衆，由區中隊和農村民兵基幹隊個個殲滅之。
一九四六年夏季後至一九四七年初，惠民縣匪特嚣張一時，我縣的幹部犧牲多人，農會長、積極分子以及其家屬被慘殺的更多，《惠民縣文史資料》一輯，耿次雲同志寫的魏集的反特鬥争，蔡殿元、王景華同志寫的泊東鄉慘案、省屯暴動及第二輯中寫的縣委書記馬學泉同志的犧牲等，都如實的記述了當時反特鬥争的事實。下面我們寫六區（當時稱河套孫區）杲[gǎo]家村基幹隊在區委上司下的反特殲匪情況。
将計就計 消滅匪特
一九四六年二月，河套孫區區隊長付榮光同志帶領工作隊到了杲家村，上司群衆，發動群衆，開展減租減息、反奸訴苦、鬥地主、反惡霸，并幫助該村成立了民兵基幹隊。基幹隊用破鍋、廢鐵從流中口、黃升店一個兵工廠裡換來了二百枚木柄手榴彈，部分隊員還用上了上級發下的槍。隊員們個個鬥志昂揚，情緒高漲。不久，付榮光同志奉命調走。這時候正值國民黨的正規軍大舉向我解放區進犯，河套孫區的武裝匪特活動氣焰更加嚣張。
古曆五月的一天晚上，曾給付榮光同志當過警衛員的董來卿（家是河套孫區董家村）突然闖到基幹隊指導員王升奎同志家裡說：僞十四團插存在吉家村有兩支槍、部分子彈，是否去起出來？王升奎同志們問：“付榮光同志在這裡時怎麼不去起？”董來卿說：“那時候起出來得要向上級繳，我們撈不着用”。并說:“事不宜遲，趕快集合起基幹隊來馬上去，晚了有可能讓人家起了去，那樣太可惜了！槍是一長一短，長的是套筒子，短的如果撈不着用，送到上邊也能換到幾支好長槍。”王升奎問：“什麼樣的槍那麼好？”董說：“好處簡直占全了，齊口、短脖、金機、滿槽、打三、焖七、九百一千、雙鳳眼、通天把子勾、倒保險、金絲油簧、透心機的大光面。”
事後，王升奎同志和基幹隊長杲秀峰（後叛變了）一商量，馬上把情況向區委書記尹志遠同志作了彙報。區委認為：董來卿幹過數年國民黨軍隊，是不是引誘我們去起槍設下埋伏，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區委訓示王升奎同志可以将計就計，下次董再來時，可以說自已年幼無知（當時王升奎同志十八歲），參加革命不久來麻痹他，觀察事态，弄清情況，來個順手牽羊。
果然，第二天董來卿又到了果家，這次來未提起槍的事，隻欣喜的對王升奎說：“國民黨張福和的特務大隊過來黃河了，隊伍有一百多人，武器都是一長一短，匣槍馬拐子。不論幹過啥的，随了他就沒有事。帶過槍去還封官行嘗，不随他的就殺頭掉腦袋。你和杲秀峰帶了槍和人去，最小給個排長幹幹。”
為了不叫董懷疑，王升奎故意表示很欣賞他的話，并說：“俺是老百姓，你給付榮光當過警衛員是真八路，你投奔了他咋辦？”
董來卿看看火候已到，就吐露了真情。原來他和張福和是幹兄弟，他在跟着付榮光同志時就“身在曹營心在漢”，付榮光走時他假裝有病回了家，等候張福和來了大幹一場。接着他拿出一張委任他為連長的委任狀和一支小花口手槍讓王升奎看。
事情已經很清楚，董來卿是個潛伏的特務。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把董來卿及其同夥一網打盡，區委訓示基幹隊可佯裝入夥，把董匪一夥誘至基幹隊隊部全部殲滅，并派區武工隊隊長左亮同志前往配合。
一天晚上，左亮同志帶領區武工隊隐蔽在杲家基幹隊隊部所在的死胡同口旁的車棚裡，并規定抛坷垃為号開始行動。基幹隊隊員們都集合在隊部裡，等待匪徒前來。到了九點來鐘村外狗叫起來，一會兒從東邊來了三、四個人，當他們離基幹隊隊部約四十米遠的時候，
基幹隊隊員老虎問：
“幹什麼的？”
“自已人。”
“密碼？”
“蜈蚣。”
為了進一步麻痹敵人，我基幹隊隊員以埋怨和責備的口吻說：“什麼五公六公的，天這麼晚才來，給你們下的面條都爛在鍋裡了。”“不晚，不晚”。一個匪徒打着哈哈，悄聲地說着就往死胡同裡鑽，其他幾個也緊跟着走了進去。
這時候基幹隊指導員王升奎同志見時機已到，扔出坷垃，發出行動的信号。武工隊隊員們迅速堵住了胡同口。基幹隊隊員們大聲喊道:
“特務隊，你們來的正好，縣大隊、區中隊、武工隊已經包圍了你們，趕快繳槍！繳槍不殺！優待俘虜！”
“鬧啥，鬧啥。”一個匪徒嘟囔着走到基幹隊門口一摸，門關得緊緊的，知道中了計,急忙掉頭回竄，随跑随順着胡同向外打槍。
武工隊和基幹隊一看敵人不繳械投降，想僥幸逃竄，就内外夾擊，一齊開了火。不到幾分鐘就消滅了這股匪特，我們無一傷亡。
接着武工隊和基幹隊員開始清理戰場：繳獲步槍兩支、折槍四支、小花口手槍一支、手榴彈八枚、子彈一部分。匪特被打死兩名，俘虜二名（其中有一名重傷）。經檢查屍體，擊斃的是一個前國民黨僞三團剿共除奸隊分隊長曹方德，系東屯村人；另一個是投敵叛變分子董福發（原系董家村基幹隊隊長）。俘虜的一個是僞頑分子乳名叫五，系王肖家村人；另一個是前國民黨獨立九團付團長董玉京的警衛員董煥起。
清理完戰場後，大家隻發現了董來卿的小花口手槍，沒發現董匪，經審問俘虜才知道:董來卿以防萬一出事以打接濟為名，在村外等候未敢進村。武工隊和基幹隊員們立即到村外搜撲，但該匪聽到槍聲就逃跑了。過了一段時間，董來卿被我警察局捕獲，判處槍決。
這次戰鬥後，河套孫區委在夥劉家村召開了表彰大會。
擊斃楊山王
楊山王真名叫楊相峰，麻店公社毛家村人。他是便衣隊司令王福成部下的剿共除奸隊隊長；他和王福成還有親戚關系，楊的老婆和王福成的老婆是兩姨姊妹。一九四六年初，楊相峰帶領其匪徒三十餘人活動于河套孫區（原六區），夜聚明散，對群衆進行反動宣傳，并威吓、暗殺，襲擊我區公所、武工隊、基幹隊。董家村的基幹隊隊長叛變了，于橋的農會主任被殺了，魏集區中隊中了敵人的埋伏被打散了。頓時，謠言四起，群衆思想混亂，許多村的農會幹部為了避難紛紛外出投親靠友，層層烏雲籠罩着人們的心頭。
為了安定群衆的思想情緒，有力地打擊匪特，河套孫區委決定重新整頓各村基幹隊，組織聯防；如果有的村一時組織不起來，就把槍支收到區裡。當時，區委考慮店子街基礎較好，又有十幾支槍，就以該村為重點，開始整頓。
一天，區各救會主任王學周同志，區農救會主任李振山同志和劉玉祥同志，找到杲家基幹隊隊長和隊員們說明意圖，決定這天晚上在店子街召開群衆大會，講一下目前的形勢，批批謠言，以安民心。晚飯後，杲家基幹隊的七名同志趕到了店子街賈日東家等候。不長時間，大會召集起來。會場設在店子街南邊的一個場裡。本來是召開店子街的群衆會，可是,那時許多人非常關心形勢，想聽聽消息，附近村莊如吳家、鄧王的群衆參加的也不少。王學周同志在會上講了群衆反奸訴苦的大好形勢，批了國民黨匪特散布的種種謠言和我人民政府的剿匪反特的今後計劃。着重指出：匪特的猖狂是暫時的，他們是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下一步我們要組織力量，一個一個地把這些股匪殲滅。我們要整頓好店子街的民兵基幹隊……
正在王學周同志講話的時候，忽然會場騷動起來，好多人離開會場向村内跑，人們表現得很緊張。當時，同志們認為有敵情，為了預防意外，就以天晚為由，宣布暫時散會。這時群衆亂紛紛地向莊裡走。王學周同志和基幹隊隊員們一商量，認為不能回區，也不能回杲家，以免中了敵人的埋伏。決定在店子街找個地方住下。他們走到街北的一個南北胡同裡,選擇了一家朝東的農戶住了下來，安排了崗哨，其餘的人們都休息。
大家剛剛睡下，崗哨李根山同志報告有敵情。這時，大家趕忙起來，子彈上膛，準備戰鬥。
原來，晚上在散會時，王學周同志和基幹隊隊員們是混在群衆中進村的，敵人一時弄不清我們究竟到那裡去了。店子街的民兵有長、短槍十四支，敵人妄想在這天晚上借店子街的内線把槍弄走。這時，就聽見店子街的特務内線在莊西南角咋呼：
“大家聽着，誰家是基幹隊、農救會，把槍交出來，否則，别怨老爺們兒不客氣。”
王學周同志聽到特務的叫罵聲火了，帶領隊員們也喊起來：“特務們，今天非消滅你們這夥敗類不行！”基幹隊向特務所在的西南角悄悄移動過去。這時突然發現北面房頂上有幾個人影向我方慢慢移動。原來敵人一面在西南角吸引着我們，另一面特務頭子楊山王帶領七、八個匪徒從北面上了房，企圖剿我們的後路。基幹隊分了工，王學周同志帶着部分同志繼續向前沖；王升奎同志選擇一個有利的地方觀察情況，前後互相聯系。在這時突然一個匪徒出現在王升奎同志的面前，王升奎同志一看敵人在面前，已經來不及躲藏了。這時，敵人喊：“幹啥的！”
“自己人，”王升奎同志說。為了麻痹敵人，小聲說：“别吵，别吵。”在這緊急關頭，王升奎同志用的長槍已無法伸出，他迅速倒退一步，“拍！”的一槍，這個特務應聲倒在地上。這個被打倒的特務正是匪首楊山王。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吓毛了，看到楊山王喪了命，他們誤認為中了埋伏，其餘幾個扭頭就向北竄去。趁勢，王升奎同志又連續放了幾槍。為了避免雙方對射，他随即轉移到西側一個房頂上。 敵人跑了一段後，大概聽聽槍聲不多，覺得無人追趕，才轉過向來，又掉頭向村内射擊。王學周同志聽到槍聲，立即傳回接應，前後夾擊。王學周同志一看寡不敵衆，即從房頂上向東轉移。這時，敵人用兩挺機槍和幾十支長短槍，拍拍……胡亂射擊，并大聲喊叫：“拿活的！”
基幹隊隊員們聽到各處都是槍聲，暫時無法突圍，就趁夜黑和敵人周旋。到雞叫時分，忽聽莊北大聲喊道：“同志們，不要慌，我們是武工隊來打接濟啦。”原來有四個同志沖出包圍和武工隊取得聯系，武工隊前來接應。這時，敵人大喊：“你楊爺爺死了還有你班爺爺（班潘銘），今天一定要消滅你們武工隊，給你楊爺爺報仇。”
我武工隊隊長左亮同志在店子街莊北已占領了有利地形，布署好戰鬥，指令武工隊員所有步槍一齊射擊，拍拍拍拍……。敵人聽到兩陣排槍，認為是機槍掃射，就喊喊喳喳的亂嚷起來：“這不是武工隊，武工隊沒有機槍。”左亮同志聽到敵人嚷叫聲，大聲說：“我們不但有機槍，而且還有炮。”喊聲一落，我們一個擲彈筒的炮彈發射出去，落在店子街以南約半華裡處，“轟！”的一聲炸響，這下敵人慌了手腳，認為是遇到了共産黨的正規部隊，接着，滾的滾，爬的爬，倉皇四散逃竄。
敵人逃竄後，我武工隊左亮同志帶領隊員們進村和基幹隊指導員王升奎同志接上頭。這一夜的戰鬥，我們無一傷亡。
智審毒婦
匪特受到我武工隊和民兵基幹隊的幾次打擊，反動氣焰有所削弱。一九四六年冬，河套孫區各村的農救會又重新活躍起來。杲家村農救會主任杲[gǎo]方信，在形勢緊張時曾一度妥協，後經區委和基幹隊的幫助，又重新工作。臘月初七晚，基幹隊指導員王升奎同志找杲方信商量工作，他家裡說到于橋村他嶽父家去了，杲方信的母親說：“可能吃了臘八糕回來。”可是，一連待了幾天，杲方信沒有音信。臘月十三日，基幹隊派人到于橋村去找他，到了于橋一問，說杲方信沒在那裡。杲方信的妻子長官（乳名）正在他娘家，她說:“杲方信一直沒來于橋。”這就怪了，他是否被人謀害了呢？
為了弄個究竟，基幹隊派出人員進行了查問，從掌握的情況看，杲方信的女人表現很不正常，按說她男人下落不明應該着急，可她非但不着急，反而高高興興。有的人看到她扭秧歌、唱小調，還有人聽到她和她娘家哥長青常私下交談，談論關于杲方信的事。這些情況引起了基幹隊的重視，決定單獨問問長官，就預定了審問的計劃。
臘月十四日，他們在店子集上拘留了長官的娘家哥長青。晚上把長官叫到了基幹隊隊部。基幹隊指導員王升奎同志剛要問長官，突然基幹隊隊員杲仁安喊了聲報告，進屋說：“區上胡區長（胡斌同志）來信了。”說着把一封信送給王升奎同志。王升奎同志看完信，一基幹隊員問：“啥事？”王升奎同志指一指長官說：“就是她這個事。”長官一聽忙問：“我什麼事？”王升奎同志說：“先讓你談，看你是否說實話。”長官一聽心内着了慌，一會兒臉上冒出了汗珠。王升奎同志一看火候到了，嚴肅地對她講：“胡區長來信說，你娘家哥長青對杲方信的事已作了交待，如果，你也坦白交待了可以從寬處理，否則就送警察局！”長官聽到這裡，戰戰兢兢地說：“反正俺哥都說啦，那我也說吧”。
她說：“臘月初七捎信叫杲方信到于橋吃臘八糕，那是诓他，俺哥長青和姜延春（特務）早就在去于橋的路上等着他，杲方信一走到就被套上了繩子勒死了，把屍體扔到董家莊南的井裡。他倆怕屍體漂上來，還在身上拴了一塊大石頭。這是他們回來的時候對我說的。為什麼害死杲方信？是姜延春早就和我相好，他和我商量，說杲方信當八路幹部有危險，家裡又窮，害死杲方信，讓我嫁給姜延春的舅，并保證給我娘家一部分錢。長青為了撈一筆錢就和姜延春下了毒手”。
本來，長青并沒有交待，胡區長也沒有寫什麼信，這完全是基幹隊員們商量好的計謀。
第二天區長胡斌同志到了杲家，派人到董家莊南的井裡撈出杲方信的屍體，裝殓入棺。當天，特務姜延春和長青也在于家橋被杲家基幹隊所逮捕。
資料來源：
《惠民文史資料》第三輯(1984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