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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4日,一場特殊的文物捐贈儀式在上海博物館舉辦 ,
捐贈人是“情歌王子”張信哲,
也是娛樂圈低調的“收藏大佬”。
張信哲57歲了,
出道35年,獨身、不婚、零绯聞,
熟識他的人知道他除了唱歌之外,
也愛好收藏,至今已經30多年,
藏品包括家具木器、織繡品、海派廣告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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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張信哲在自己的個人收藏展《民·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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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信哲近日向上海博物館捐贈的清代女服、旗袍
圖源:上海博物館
最近3年,他從自己的千餘件服飾藏品中,
精心挑選12件晚清民國服裝捐贈給上海博物館,
其中包括10件1920-30年代的旗袍及兩件清代女服,
品類豐富,藝術性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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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民·潮》在上海震旦博物館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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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信哲收藏的清中期绛色缂絲加繡雲龍紋蟒袍
過去10年中,
張信哲曾多次參與收藏拍賣、古物策展。
2014年,北京保利拍賣曾推出張信哲藏品專場,
上拍了皇家龍袍、貴族日用品、清代女袍等100多件織繡藏品,
其中一件光緒時期的供奉袈裟,
估價高達150萬元。
2020年,他籌辦的第一個展覽在上海震旦博物館開幕,
展覽主題為美女月份牌與古董服飾。
他還在上海成立了收藏工作室,
專門打理藏品。
“收藏老東西其實不是因為懷舊,
是和我的成長經曆、個人體會有關。”
一條攝制組曾獨家探訪張信哲在上海的工作室,
他給我們講述了自己收藏背後的故事。
自 述:張信哲
編 輯:Lila 韓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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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信哲接受一條的采訪
1967年,張信哲出生于台灣省雲林縣的一個牧師家庭,他的父親收入不高,一家人的生活十分拮據。但因為在神學院讀書的緣故,張信哲接觸到了外國傳教士帶來的各種小物件,雜志、書、衣服、明信片……這些東西都成了他的美學啟蒙。
小時候的張信哲喜歡在老宅裡“尋寶”,一切舊物都讓他愛不釋手。他對織繡類物品的喜愛則來源于祖母,祖母的婚服、繡花鞋讓他深深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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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信哲收藏的1920年代老上海月份牌
2020年,張信哲在上海震旦博物館舉辦了他的第一個收藏展《民·潮》,展出了他收藏多年的月份牌和古董服飾。
《民·潮》展覽之後,張信哲對旗袍的收藏愈發熱衷,他從自己收藏的上千件旗袍藏品中挑選出了一批最能代表海派文化的晚清服飾,并無償捐贈給上海博物館。入藏的12件服飾經過了10輪的挑選,曆時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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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上海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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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旗袍美探》中“Art Deco”風格的旗袍
這些藏品裡,包含民國時期知名品牌的旗袍,如老上海四大百貨公司“先施有限公司”“新新有限公司”制造的旗袍;也有海派旗袍中稀有的“Art Deco”風格, 這種藝術風格演變自十九世紀末的Art Nouveau(新藝術)運動,流行于20世紀20-30年代;清代襯衣則以三藍繡為裝飾,三藍繡法被譽為刺繡中的“青花瓷”,清新、柔和、含蓄。
這批藏品不僅印證了海派旗袍與國際時尚的融合,也記錄了中國百貨業的起步和發展。
以下是張信哲的自述:
30多年前,我就開始收藏月份牌原稿,如今有将近百來張月份牌了。《民·潮》展出了60多張。
月份牌就是手繪的廣告畫,把早期的廣告、商标跟月曆結合在一起的招貼畫。基本上就是我們中國廣告的先驅,也是第一代商品藝術。發源于上個世紀的上海,從這裡影響到世界各地。
畫月份牌的畫家,就是我們國家最早的廣告人。除了畫畫,他們還兼廣告策劃、文案等等工作。
月份牌的畫面大部分是從上海的年畫演變過來,商業化之後呢,就以人人都不會拒絕的時尚美女來吸引大衆目光。現在存世的大部分月份牌都是以非常摩登的時代女性作為主題。
其實老上海并不是隻有那些所謂端莊的名媛,或是傳統的古典美女,這些畫中的美女們在當時都是走在時代的尖端,是最時尚的、最具有新想法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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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1930-1940年 倪耕野 紙上水彩、水粉
右:1930年代 金梅生 紙上水彩
我一直覺得,近代百年以來,是中國人審美、生活的變化最劇烈、最激進的一段時間。
以這些美女畫報來說,你會發現女性的解放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當時的上海美女從傳統的上衣下裳大袍子、裹着小腳的狀态,到開始慢慢露出腳踝、露出手臂,變成穿着西式皮鞋的時髦女郎。
畫中女性一改以往羞澀、保守的姿态,站姿更加開放、表現自我。除了腳被放了之外,身體的曲線也放出來了。人們開始崇尚自然美,健康就是美,人體不是一個值得羞恥的事情。
是以其實這個過程很有趣,很多天翻地覆的觀念不斷地在一代一代往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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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 年代 子敬 紙上水彩 30cmx25.3cm
子敬這個畫家,其實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他的資料。這張畫在整個月份牌的系列裡也不算是最精彩的畫,卻特别吸引我。
這是一個晨起梳妝的女子,從她的神态和姿勢來看,她是一個非常有個性,帶一點張揚,卻不會讓你讨厭的一個女人。
我覺得這個狀态很生動地代表了月份牌所有女主的共同觀念:她們是新時代摩登的女性,她們要傳達的是新觀念、新生活。她們用自己的身體、用自己的行為來實踐她們自己追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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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信哲收藏的旗袍
為了配合月份牌上美女穿的衣服,我還挑選了我收藏的十幾件1910-1940年代的服飾進行展示,讓觀衆對當時的美女風貌有更直接的感受。
旗袍是中國近代很特殊的服裝品種,世界上沒有其它的服裝類别,能這麼完美地展現女性身體和曲線的美。而且是很自然地去展現,不是像歐美服裝用立體剪裁去凹出來的造型。
做旗袍的師傅也必須要非常了解女人的身體,然後他才知道怎樣讓布料在身體上呈現最漂亮的角度,把最漂亮的花紋融合在女人身體的曲線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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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藏品
有很多跟我搶旗袍的女生們,她們是真的要搶來穿的,但是我不穿,我隻是收藏。是以我更關注的是它有沒有特殊的工藝和做法。
其實旗袍的款式大同小異,但是它各種工藝上面你可以看到很多的小心思,比如說它的滾邊有幾層,它的盤扣怎麼做等等這些小細節。
上海的《民·潮》展覽,有很多對旗袍有興趣的朋友們來看。有一個專家跑來跟我說,你應該多選一些我們海派的旗袍,因為這些精美的旗袍上是粵繡,廣東那一帶的繡法。
我當時笑了笑,沒有說話。那件旗袍其實背後是有商标的,是上海的大新公司。
也許在專家看來,以工藝來說,它不屬于所謂的海派的繡法,但是其實在那個時期,上海是海納百川的地方,世界上最新的潮流、最好的工藝、最美的東西都集中在上海,它變成上海自己的文化母體,然後再發展出去。
除了旗袍,我還選了一些其它風格的服裝,很多1920年代的服裝設計真的是會讓你充滿驚奇。
比如這件外套,在當時是歐美很流行的一種外罩式的外套,英文叫做opera coat。人們去看歌劇的時候需要穿禮服,但是天氣變冷,他們就做了寬大的外罩式袍,你可以先罩着這個袍子,到了歌劇院或者舞會現場以後,你再脫掉,裡面就是舞衣。
這件衣服的款式雖然是歐美流行的産物,但是所用的布料卻是乾隆時代的,裡面繡滿了瑞獸。
人們會把古老的布料、古老的衣服重新再改裝再制作,做成當時流行的一些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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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張信哲
1989年,我到唱片公司發第一張音樂專輯,企劃部的同僚抓着我跑去跟老闆說,“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包裝阿哲,他完全沒特色啊!”
對搞流行音樂的人來說,“沒特色”是很悲慘的事情。結果所謂“沒特色”其實就是我最大的特色,因為當時整個華語樂壇沒有一個很“幹淨”的人、很“幹淨”的聲音。我那“沒特色”的純淨,反而是誰都學不來的。
我是牧師的兒子,牧師家庭收入不高,家裡條件不算好,但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覺得缺過什麼東西,因為我有足夠的愛。
我從小就是有太多興趣的小孩,一切美的東西都很吸引我。音樂也學,畫畫也學,我還很喜歡自然科學,也收集各種動物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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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螺古鎮
我收藏第一件藏品,還是在讀國小的時候。那時我讀神學院,有國外來的傳教士帶來各種雜志、書、衣服、明信片。我在幫忙整理的時候,看到了一套1910年代左右的英國郵票首日封,就開始收集小東西。
我出生在台灣雲林縣的西螺古鎮,西螺是台灣早期的商業重鎮,這裡和上海很像,都是中西文化碰撞強烈的地方。
十幾歲的時候,我的家鄉西螺古鎮面臨拆遷,我就去廢棄的老宅子裡“尋寶”,收集建築構件及舊物,并且通過攝影的方式,記錄即将消失的風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正式有了收藏的概念和想法。
家具木器類的東西是我收藏的重點,尤其是台灣本地的民俗家具,因為它包含了我太多家庭的情感因素在裡頭。
我爺爺是做大木作的木匠,基本上全家人都會幹木工活。牧師家庭很窮,買不起家具就要自己動手做,我們家裡所有家具都是我爸爸做的。
我小時候也喜歡動手做東西,每次從外面收回來木構件、窗棱等,我都會自己動手和爸爸一起做修複。
是以開始收老東西以後,我也會想要自己動手把它們修複好,整理好。
每次我爸看我在那邊很笨拙地搞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就會忍不住來指揮,說着說着最後就來幫我弄了。這就變成我和父親之間的一個很奇特的關系,共同去完成、去交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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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信哲和父親
我開始收集織繡類的東西跟我的外曾祖母有關系,我記得她去世的時候,已經将近100歲了。
在我7、8歲的時候,每次放暑假回到外婆家的時候,就會看到外曾祖母出來曬太陽,在屋檐下睡個懶覺。她喜歡那些像是栀子花的香花,是以我就會去摘來給她,她就插在她的頭發上。
我對她的印象,就是一個穿着黑色衣服、裹着小腳的小老太太形象,也不怎麼講話,拿花給她的時候,她就很開心,聞聞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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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的張信哲
但是當她去世以後,我外婆開始整理她的東西,找出來她壓箱底的繡花婚服,還有她的小鞋。我才發現這些東西我從來沒看過。
這些顔色漂亮的衣服、美麗的刺繡都是外曾祖母自己做的。按照習俗,這些東西本來是要燒給老人的,但被我“攔截”下來了。我覺得這些美麗的衣服很有趣,它應該是可以繼續關注的一個收藏項目。
最早開始注意到月份牌,是1996年我來上海拍《用情》MV的時候。
除了拍攝之外,肯定要在上海到處逛嘛,那時候會去逛舊貨市場,我看到很多月份牌的海報,覺得這個東西很有上海味道,她們穿的服裝、身處的環境,還有她們表現出來很奇特的風格都很美。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在一個藏家那邊看到了一張真正的手稿原稿,我才驚覺到這類東西應該是有手稿、原稿的。那之後我就開始慢慢地真的去各個地方去挖、去看。
20多年前,大家還是在用BB機的時候,網絡沒有那麼發達,我要去一本書一本書去翻,專門來上海登門拜訪專家,去做田野調查。
那個時期其實書裡的資料也很少,因為畢竟大家對于月份牌還不是那麼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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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信哲和上海年畫專家王偉戌
原始的畫稿,存世量非常稀少,而且基本上也沒有一個相對比較完整的收藏。為了能收藏到好的原稿,我經常去世界各地參加小衆的拍賣,是拍場上的常客。
遇到專家的時候,就會覺得好像挖到寶礦一樣,你就會不斷地挖掘下去。
這次我在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就有機會真的去碰到幾位老藝術家,他們算是最後一代月份牌畫家了。
我一直覺得如果要展出這些月份牌,肯定要從上海開始。一個是讓這些東西回到它們原來應該有的位置,另外,也讓人們看到上海曾經擁有的美好。
這個展覽其實籌備了三年多,但布展隻有兩個月的時間,我每天在博物館忙到天亮,不見陽光不回家。
展覽幾乎所有的部分我都親自動手了,比如說裱畫,布置旗袍,甚至是工程類的項目,我也會情不自禁跑過去動一動。
裱畫的漿糊是我親手抹的,我們隻能用最傳統的米漿糊,沒有任何防腐劑、香料在裡頭,不會傷到古老的紙張。
為什麼第一個展覽要做月份牌呢?其實是因為我和這些畫家很有共鳴。
這些畫家是當時所謂的“廣告巨子”,一張廣告畫都要賣到三五百塊大洋,可以抵女明星好幾個月的薪水了。
雖然他們屬于高收入的精英階級,但是卻不被主流藝術界所承認,“海派畫”一直被當作不入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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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份牌畫家謝之光
畫家謝之光,他就常常開玩笑說“有錢畫國畫,沒錢畫年畫”。就是說有錢的時候我當然就要畫正統的藝術,要賺錢的話就畫個月份牌。
現在看來,他們絕對是中國廣告畫、廣告商業藝術的先驅,他們的作品其實非常精彩,但是在當時,不管是在世人看來,還是他們自己眼中也好,都認為這隻是為了賺錢。這些畫家都活在商業和藝術的夾縫裡,充滿對自己的不認可。
但就算是為商業服務,他們還是貢獻出獨特的繪畫方式,獨特的審美技巧,有很紮實的素描、水彩畫和粉彩畫功底。他們的創作其實就包含了所謂的藝術性在裡頭,我覺得現在是時候給他們重新放回到藝術位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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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之光以演員胡蝶為模特,創作美女肖像
身為一個歌手,尤其是流行歌手,我很能了解這些廣告畫家内心對自己的質疑。其實我也一直在不斷地問自己,我做的東西是不是藝術呢?還是隻是純粹為了大衆娛樂?
我和他們一樣,都是為大衆服務的藝人。我唱的流行歌曲和他們畫的廣告畫,都是入世的東西,而隻要跟商業挂鈎,大家就會覺得你是會為五鬥米折腰,你沒有藝術家的氣節。
我一直希望能為華語樂壇盡一點力。其實我不介意大家叫我“情歌王子”,這個人設雖然是商業運作,但是慢慢我就釋懷了,不管什麼樣的商業手段,它隻是讓我擁有更多的話語權,發出更大的聲音,可以去讓我完成自己的目标和理想。
收了這麼多年的老東西,我覺得它們給我的影響,是讓我看到一種永恒性。真正好的東西,會一直被大家關注、讨論,不會被時間淘汰。是以我希望自己做到更好,讓我的收藏也能夠跨越時代,留存下來。
鳴謝:上海震旦博物館、北京三才元通文化發展有限公司、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
(摘編自微信公衆号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