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診癌症那天,我帶着兒子找上了影帝前男友。
“你兒子,四歲,我不要了。”
他斜靠在門框上,冷笑一聲,“分手三年,孩子四歲,你确定是我的?”
我理直氣壯回複,“怎麼,不是你的就不要了?”
他垂下頭去,露出和第一次接吻時一模一樣的表情,“要……”
我狠心扔下孩子離開,卻沒注意到不遠處閃着紅光的鏡頭。
當晚,『影帝喜當爹』的詞條就沖上了熱搜第一。
1
話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
沈嶼腰間還裹着浴巾,斜靠在門框上,垂眼看着我和小寶。
分手三年,前女友領着一個四歲的兒子找上門來,任誰都要懷疑。
看來我真是被癌症搞壞了腦子。
“不要就算了,我們走。”
我捂住歲歲的耳朵,小聲嘟囔着,轉身就要離開。
沈嶼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垂着頭,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聲音啞得不像樣,“要……”
這表情,和我們第一次接吻時,一模一樣。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寶一把抱住了沈嶼的大腿,奶裡奶氣地喊着“爸爸”。
這是我在來得路上剛教他的,年紀不大,反應倒是很快。
看着隻有四歲的小寶,我眼眶有些泛紅,在眼淚落下來之前,快速轉身鑽上了計程車。
确診癌症開始,我整個人都是亂的,小寶才四歲,我實在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托付了。
天色漸暗,小雨斜斜地打在車窗上。
從計程車上下來後,我有些頭暈,關掉手機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2
窗外雨聲漸弱,沒有小寶在身邊,我睡得并不安穩,迷迷糊糊又夢到了我第一次見到沈嶼那天。
我和沈嶼在一起三年,他是沈家的二公子,我不過是沈家資助的衆多學生中的一位。
第一次見面,是在沈家老宅。
沈母拉着我的手,領到一衆京圈新貴面前,“這是老沈資助的藝術學院大學生,不是會彈琴嗎?來一個。”
沙發上掃來一片不算友善的目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仿佛一個破布娃娃,衣衫濕了大半,尊嚴也碎了一地。
我局促的站在比練琴房還要寬敞的金色客廳,抿抿唇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沈嶼睡眼惺忪的走下樓,對着樓下的長輩笑了笑。
“彈琴嘛,左右是聽個響,我也會。”
他繞過我,将酒杯放在七千萬的鋼琴上,随手彈了曲《一步之遙》。
曲畢,頭頂豎着呆毛,歪頭沖我笑了笑。
沈母的臉色說不上多好看,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說什麼。
那天的雨斷斷續續下了很久,我拿着沈嶼的傘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兜裡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塞了一顆奶糖。
“嗡嗡——”
枕邊的手機不要命的響了起來,我摸出有些發燙的手機。
電話剛接通,對面傳來閨蜜芊芊的聲音,“我去,沈嶼又上熱搜了。”
芊芊是我工作後認識的朋友,對我和沈嶼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巧的是,芊芊是沈嶼的鐵杆粉絲,有關沈嶼的動态,十有八九都是她告訴我的。
沈嶼近兩年進軍電影圈,斬獲不少獎項,上熱搜也是常态。
我揉了揉眼睛,“怎麼,又有電影要上了?”
“不是,他喜當爹了,你快去看,笑死我了。”
我點進實時熱搜,『沈嶼喜當爹』就挂在熱搜第一,熱度還在不斷飙升。
長焦鏡頭将昨晚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甚至連對話都被唇語十級的網友破譯出來了。
沈嶼近幾年口碑還不錯,評論區大部分是樂子人。
“诶呀媽呀,你就從了她吧。”
“就是就是,男子漢大屁股,還能吃虧咋的?”
“退一萬步講,孩子就不能突然是你的嗎?”
“好可愛的小朋友,如果她把孩子送給我的話……”
“隻有我發現小朋友長得有點像沈嶼嗎?”
“謝邀,樓上的眼睛不用可以捐出去。”
“……”
芊芊的聲音持續從聽筒傳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姜離,你看那個人跟你好像啊。”
“等等,那個小朋友和歲歲也好像啊!”
“姜離!”
在芊芊發難之前,我率先挂斷了電話,把沈嶼的電話拉出了黑名單。
對面的電話遲遲沒人接起,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沈嶼抱着歲歲就站在門口,身後,還跟着沈嶼的經紀人兼助理。
3
“媽媽,我好想你。”小寶張着胳膊斜過身子來。
沈嶼不知道剛從哪個劇組過來,頭發染成了銀色,半副金絲眼鏡橫在鼻梁上,細細的金鍊繞過脖頸。
沈嶼的新經紀人,周鳴,我聽芊芊提過幾次,手握圈内諸多資源,多年來,帶着沈嶼一路闖進了電影圈。
“您就是姜小姐吧,幸會幸會。”
歲歲徑直跑到床邊,抱着一個奶白色的小熊不撒手。
幾個人站在門口,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請進。”
沈嶼自然的坐在沙發上,将歲歲和小熊一起圈在腿間,似乎完全沒有受到網上輿論的影響,反而是周鳴看起來有些局促,搓着手看向沈嶼。
“那個……姜小姐,我這次來……”
周鳴開口,我将目光從兩人身上收回來。
無非是問歲歲到底是不是沈嶼的孩子,輿論發酵了一晚上才來找我,也未免太沉得住氣了。
“……你想請你和歲歲參加一檔直播娃綜。”
哈?
“直播就在沈嶼家裡,偶爾會有一些環節需要配合,其他時候不會打擾你們的。”
歲歲聞聲擡起頭來,将小熊緊緊抱在懷裡,“媽媽,爸爸的家好大好寬敞,我們一起搬過去住吧。”
出租屋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多平,可能都比不上沈嶼家的一個保姆間。
我揉了揉歲歲的頭,“喜歡啊,那以後歲歲一直住在那裡好不好?”
歲歲沒接話,把小熊的兩隻手疊在一起,“不要,媽媽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沈嶼的眼神環顧着四周,依舊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似乎我接不接這個綜藝,他都不在意。
“姜小姐,直播綜藝,也不會太影響您的生活,況且,還可以記錄一些寶貴的親子瞬間,歲歲長大後肯定也會很喜歡的。”
最終還是周鳴這句話說動了我,畢竟……醫生說,我最多隻剩三個月了。
沈嶼的心情似乎瞬間好了起來,敲了敲歲歲的下巴,淺淺的笑了笑,加上他今天一身清爽禁欲裝扮……
媽的,就當死之前享享清福了。
4
直播娃綜的節目一經官宣,全網樂子人立刻集結。
除了我們三個人,還有另外兩家人會參加直播錄制,但是,夫妻關系未必是真的,孩子也未必是真的,一切都暫時保密。
“是以,沈嶼是不是喜當爹?”
“沒看預告說,會在節目裡揭曉,媽的,節目組也太會了吧。”
“不是吧,夏妍怡也去,她和沈嶼不是傳過绯聞嗎?”
“難道歲歲是姓夏的和沈嶼生的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是的,我們有一個孩子。”
“……”
沈嶼家真的大到離譜,三家人錄節目都綽綽有餘。
沈嶼畢竟是東家,和節目組溝通的任務落到了他一個人身上,一時間抽不開身。
家裡的東西不多,我和歲歲收拾出了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
打車時耽誤了不少時間,下車的時候,沈嶼站在不遠處,焦急的和什麼人打着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在太陽下站久了,沈嶼眼尾有些泛紅。
走近後,沈嶼身後的管家接過了我手中的行李箱,沈嶼把歲歲抱在了懷裡,朝别墅走去。
歲歲乖巧的靠在沈嶼的肩上,“爸爸不要生氣,媽媽替我找小熊才來晚了。”
歲歲從小就聽話懂事,哄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沈嶼把歲歲朝懷裡颠了颠,聲音不輕不重,“沒怨你,來了就好。”
後邊那句話,不知道是對着誰說的。
我走在離兩人幾步遠的地方,熱烈的日光将沈嶼白色襯衣下的腰身勾勒得清清楚楚,白皙有力的小臂上落着幾滴薄汗。
我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的後背,“你沒……”
“诶呀,怎麼連保姆都帶來了?”
夏妍怡踩着高跟鞋,雙臂抱胸的站在門口,不遠的螢幕上,實時彈幕幾乎立刻就滾動起來了。
“她是突然瘋了嗎?裝都不裝了?”
“我們京圈大小姐就是有實力,和沈嶼門當戶對,在娛樂圈都是橫着走好吧?”
“笑死,還門當戶對,你看沈嶼搭理她嗎?在親子綜藝上搞暧昧,有病?”
“……”
沈嶼微微眯起眼睛,“怎麼,你要照顧歲歲?”
夏妍怡和沈嶼合作拍過一個MV短片,不過三四分鐘的時長,被夏妍怡的粉絲剪出了花,還在不久前被拍到一同進出沈家老宅附近,CP粉直接舞到了正主面前。
沈嶼當天淩晨發微網誌辟謠,“單身,不熟,亂說發賣。”
我對這事印象深刻,因為那天淩晨三點,芊芊一連串給我發了十幾條消息。
“嗚嗚,我就知道是假的,夏妍怡仗着家裡有點錢,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沈嶼要是跟她在一起,我原地脫粉。”
“沈嶼是這個[大拇指][大拇指]”
夏妍怡聽到這話,臉都綠了,“你說我是保姆,我哪裡像保姆?!你看她全身上下加起來有沒有一千塊錢,連我一雙鞋都比不上……”
我倒不是很在乎穿多少錢的衣服,拼夕夕的短袖十塊錢三件,連結一般人我都不分享給他。
“阿姨……”歲歲歪過頭,手還摟着沈嶼的脖頸,開口打斷了夏妍怡。
彈幕又狂刷了起來。
“粉絲别拿沒教養當真性情了,你能讓别人這樣說你媽?”
“媽呀,笑死了,她根本聽不得阿姨這兩個字,小朋友,你是要她的命嗎?”
“短短的兩個字,傷害卻那麼大。”
“我襪子三塊錢八雙,我說什麼了?以後不準穿這麼便宜的鞋了[微笑]”
“……”
夏妍怡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真的被歲歲簡單的兩個字氣壞了。
“阿姨?我是阿姨?我才二十歲?你叫我阿姨?”
夏妍怡仿佛随時要原地暴走,就在這時,她身後走來一個身穿黑色短袖,肌肉健碩的男人,“你又發什麼瘋,找到水果了嗎?”
那男人我在節目海報上見過,好像叫齊沖,是個健身教練,在網上有不少粉絲。
節目預告一出,網友第一個打假的就是這一對。
夏妍怡白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朝樓上的房間走去。
齊沖歎口氣,也跟了上去。
一樓忽然變得安靜起來。
我把小行李箱放在門口的玄關處,掃視了一眼屋内的布置。
二樓卧室,每一間都貼了一家三口的照片,我們的房間就在二樓的第一間。
玄關不遠處立着一塊不小的直播螢幕,彈幕在下放實時滾動,上方被分割成六份,分别對着玄關、廚房和天台,還有三份,目前還是漆黑一片,标注的分别是三間卧室。
歲歲一進門,就一溜煙兒的跑到了房間,沈嶼在身後說了聲“慢點”,就轉身去了廚房。
管家跟在歲歲身後,将兩個行李箱拎到了房間。
但歲歲在屋内安安靜靜地呆了一分鐘,就跑去了隔壁串門。
5
“喝點水。”沈嶼遞過來一杯冰水,晶瑩透亮的冰球在水杯中上下沉浮。
沈嶼以前就很喜歡玩冰球,修長白皙的手指将冰球從朗姆酒中撈出來,滾落在我的背上。
我搖搖頭,将水杯放在台子上,擡起頭時,正好和沈嶼對上了視線。
他虛空的握着水杯,也不像要喝的樣子,食指抵着圓潤的冰球,慢慢打着圈。
我忽然覺得有些熱了。
“我先去樓上收拾行李……”
話還沒說完,房間的角落裡響起了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聲音。
“歡迎各位大寶寶和小寶寶的到來,你們即将開啟為期十五天的度假之旅,在此期間,我将會釋出兩次任務,除此之外,大家可以自行安排,愛你們呦~”
十五天,不算長,但也不算短。
我畢業後在附近的中學當音樂老師,現在正值暑假,剛好可以在這裡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我停在原地聽完,正準備上樓收拾行李箱的時候 ,沈嶼在身後叫住了我。
“他到底有什麼好的?”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他看着我身上的衣服,仿佛真的在考量有沒有一千塊。
沈嶼有些煩躁的摸了摸口袋,似乎在找煙,什麼東西也沒找到後,更加煩躁了。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在意夏妍怡說的話。
“給他養兒子還不夠,還準備養他嗎?”
我有些不爽的拿話刺他,沈嶼無奈的歎了口氣,“姜離……”
廚房的錄影機将一切都拍了進去,螢幕滾動起綠色的彈幕。
“兄弟,我懂,真愛。”
“啥也不說了,陪一根。”
“……”
沈嶼到底還是沒說出什麼,“算了,鋼琴音有些不準了,姜老師替我調一調吧。”
他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繞過我,徑直走向了客廳角落裡的鋼琴。
白色的鋼琴放在落地窗前,半透明的落地窗擋住熱烈的日光,隻露出一片柔和的暖光。
沈嶼坐在琴凳上,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黑白琴鍵上。
我鬼使神差的坐在他旁邊,彈了一會兒,才發現是多年前,沈嶼彈得那首《一步之遙》。
這首曲子,我後來彈過很多次,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沈嶼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和了進來,四指聯彈最講究默契,我和沈嶼上一次聯彈,還是在三年前的畢業晚宴上。
畢業彙演後,有人組織了一場舞會,後半場的時候,大家都喝得有些高興了,有人跳舞,有人彈琴,怎麼熱鬧怎麼來。
我喝到微醺跑去彈琴,彈到一半的時候,沈嶼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我的旁邊。
曲子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們都加快了速度,琴聲在舞廳内回蕩,所有人都側目看向我們的方向時,他忽然靠近,含住了我的唇。
記憶被窗外的陽光打散,我落下最後一個琴音,才發現沈嶼不知道什麼時候,白皙的指尖已經侵占了我的區域,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冰涼的指尖穿過我的指尖,反手将我的手掌反扣在了琴鍵上。
鋼琴發出刺耳的轟鳴,此起彼伏。
心跳像是被人按下了加速鍵,還沒來得及平複心情,樓上忽然傳來夏妍怡的聲音。
她高高舉着一張疊起來的紙張,得意洋洋的睨着我,“藏這麼深,難道是親子鑒定書?”
彈幕立刻滾動了起來。
“啧啧啧,偷翻人家東西。”
“郎才女貌,好好聽,誰說這兩個人不配的,明明是仙品!”
“不是,她什麼時候溜進去的?”
“不會真是親子鑒定書吧?誰家好人留着這個?”
我轉過身,看着紙張上滲出的點點紅印張。
糟了,她手裡拿的,好像是我的癌症确診書。
6
夏妍怡扭着腰走下樓,隔壁房間一對娛樂圈預設的真夫妻也帶着女兒走出了房間。
她似乎是鐵了心要在所有人面前打開那份确診書,估計都來不及看上一眼。
我有些緊張的看着她,沈嶼站起身,雙腿挺拔修長,視線落在那張紙上,朝她勾了勾手指。
夏妍怡冷眼看着我,将确診書交到了沈嶼的手上。
“戲,還是當事人親自演才過瘾。”
夏妍怡俯在我的耳邊,朝我挑了挑眉。
彈幕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這才節目第一天,就搞這一出,實時熱搜已經要爆了。
有一瞬間,我甚至懷疑沈嶼要當着所有人的面打開它。
“夏妍怡,偷溜進房間亂翻東西,你是準備在節目第一天就去警察局嗎?”
沈嶼敲了敲樓梯扶手,“你想的話,我随時奉陪。”
沈嶼在娛樂圈多年,除了回應戀情時嘴下不留情,其餘時候,連重話都很少說。
夏妍怡又氣又害怕,“哼”了一聲,撞開我就走出門去。
彈幕立刻冷靜了下來。
“安了安了,最大的看點,怎麼可能第一天就告訴你。”
“媽呀,沈嶼寶寶好A啊,我要入坑了。”
“不會是劇本吧?”
“是以那到底是什麼?”
“……”
沈嶼拿着我的确診書,越過所有人去了樓上卧室。
我緊張的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卻在剛進卧室的時候,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的後背。
卧室的錄影機被黑布遮得嚴嚴實實,沈嶼拿着确診書,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我緊張的看着他手中的确診書,準備随時搶回來,“這麼害怕我給你戴綠帽子啊?”
沈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把語氣放得很輕,像三年前那樣哄着我。
“姜離,我不在乎歲歲是誰的孩子,但你為什麼肯回來了?”
“……是不是他對你不好?”
我知道沈嶼不打算把确診書還給我了,索性沉默着不說話,沈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許久,擡手敲了敲我的下巴。
“接吻嗎,姜離?”
滾燙的眼淚一顆追着一顆,落在他的掌心。
其實和沈嶼在一起之前,我其實很少哭。
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十二歲那年,被沈家挑走,成為了第一批獲得資助的人。
我之前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委屈,在孤兒院被搶走晚飯時不委屈,被沈母拉到權貴面前表演的時候不委屈,被沈母以沈嶼的前途威脅分手的時候不委屈,害怕歲歲被沈母發現,隻能改掉他的年齡時不委屈。
但沈嶼像三年前一樣,問我接不接吻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我忽然将頭埋在他的胸膛,“沈嶼,我就要死了。”
7
去醫院的路上,沈嶼将車開得飛快,我并不記得他開車的風格如此彪悍。
我們私自離開别墅,不知道彈幕會吵成什麼樣子,但沈嶼似乎完全不擔心。
他好像總是這樣,什麼也不擔心,什麼也不在乎。
就連我和他提出分手時,他也是淡淡的,隻是破天荒的點了一根煙,垂着眼問我,
“一點也不喜歡了嗎?”
我靠在車窗上看着駕駛座上的沈嶼,他緊繃着下颌,始終目視前方。
“沈嶼,你喜歡過我嗎?”
車身猛晃了一個“S”形,猛地停在了路邊。
沈嶼忽然将我抵在車窗上,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頸窩,燙得我有些心驚,漂亮的蝴蝶骨随着呼吸劇烈的起伏,像是走投無路了一樣。
等了許久,沈嶼卻始終沒有開口,直到車内的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才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沈先生,”對面傳來一個成熟穩重的聲音,“您發來的報告我看過了,上方的檢測資料顯示,姜小姐的身體很健康,應該是醫院把結果搞錯了。”
沈嶼如獲新生般的松了一口氣,甚至聲音都帶着顫,“能确定嗎?”
“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再檢查一次。”
沈嶼道謝後,挂斷手機,面無表情的重新發動了車子。
車行駛得緩慢又沉默,一直到複診結果出來,沈嶼都再沒說過一句話。
8
我們回到别墅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門一打開,歲歲一下子就撲到了我的懷裡。
“媽媽,你和爸爸出去約會了嗎?”
我看了一眼身後冷着臉的沈嶼,“約會”這兩個字确實很難說出口。
“歲歲吃飯了嗎?”我揉了揉歲歲的頭,盡量逼自己不去看他的視線。
“吃過啦,王阿姨做的可樂雞翅可好吃了,下午小西貝還教我做了糕點。”
歲歲一說話就停不下來,我拉着他一路朝卧室走去,坐到床邊時才發現,屋内隻有一大一小兩張床,也就是說
——今晚,我和沈嶼要睡在一張床上。
屋内的錄影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節目組打開了,在角落裡閃着紅色的亮光。
歲歲折騰了一天,洗完澡後很快就睜不開眼,窩在小床上睡着了。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沈嶼最終還是沒有回房間睡。
我睡得不踏實,第二天,頂着黑眼圈下樓時,剛好撞上正開門的夏妍怡。
她昨天被沈嶼警告了一番,現下怯生生的朝我翻着白眼。
“不是,怎麼還不釋出任務啊?再不釋出任務,我可要走了。”
話說到一半,屋内再次響起主持人的聲音。
“接下來,是我們的第一次任務,首先請寶寶們回到自己的房間,男生戴上眼罩。”
門口走進幾位穿着工作服的從業人員,直接把寶寶抱進了各自的房間,并拿出一個裝有黑色眼罩的密碼箱。
“接下來,是真假夫妻的揭秘環節,男嘉賓蒙上眼罩後,女嘉賓有親吻男生的機會,限時三分鐘,大家可以根據每對嘉賓的表現,對真假夫妻進行投票。”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黑衣人,熟練的替對面三個人蒙上了黑色的眼罩。
螢幕上,紅色的數字倒計時忽然開始運作,隔壁房間的網紅夫婦碰了碰對方的手,便默契的親了起來。
彈幕:真的,下一個。
夏妍怡好像并不在乎不斷消失的時間,視線始終落在我對面的沈嶼身上,沈嶼緊繃下颌,黑色眼罩遮住半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們這邊遲遲沒有動靜,齊沖率先坐不住了,一把握住夏妍怡的手腕,毫不意外的被甩了一巴掌。
彈幕:假的,下一個。
下一個,就隻剩下我和沈嶼了。
倒計時還剩下一分鐘的時間,沈嶼的手指下意識的在膝蓋上輪轉,我有些猶豫的看着他。
如果是去醫院之前,我肯定毫不猶豫的親上去了,但現在,我……
我正猶豫的出身,沈嶼突然起身,頭也不回的去了天台。
彈幕:半真半假。
下邊網友回複:清湯大老爺。
倒計時結束,頭頂的聲音再次響起。
“第一次任務順利結束,歡迎大家積極讨論~”
主持人适時退場,快到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主場散去,大家反而将目光移到了天台的畫面。
畫面裡,沈嶼獨自一人坐在天台上喝着悶酒。
“姐,你快抱抱他吧,他都快碎了。”
“什麼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望了一眼天台的方向,沿着樓梯走了上去,沈嶼背對着樓梯的方向,垂着腿坐在天台上。
我明明記得,他以前是滴酒不沾的。
沈嶼聞聲回過頭來的時候,整張臉都是紅的。
他盯着我的眼睛,卻一直不開口。
許久才從身側拿出一個檔案夾,“沒問題的話,就簽個字吧。”
沈嶼昂頭灌了一口酒,喉結在我眼前滾動。
我翻着八十多頁的合同,不明是以的望着他。
“基金,房産,股票,我所能想到的,都在這裡了。”
“為什麼突然讓我簽這些?”
沈嶼的聲音有些啞,帶着幾分決絕和委屈,“誤會解開了,你又要走了吧?”
聲音卡在喉嚨,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果不是誤以為自己得了癌症,我确實不會帶着歲歲來找他……
是以,他聽到誤診的消息後如釋重負,卻始終别扭着不肯開口,是因為這個嗎?
“歲歲年紀還小,有些财産沒辦法轉移到他的名下,不過給你也是一樣的。”
“兩份财産,沒問題就直接簽字吧。”
昏暗的角落裡,沈嶼的眼神有些濕漉漉的,仿佛有水光卻始終不肯落下。
“姜離,在車上的時候,你問我有沒有喜歡過你,”沈嶼冷笑着搖搖頭,“我倒是更想問問你,你喜歡過我嗎?”
“為什麼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為什麼要去喜歡一個對你不好的人?”
沈嶼的聲音有些哽咽,别開視線,很久都沒有再開口。
和沈嶼在一起三年,他身邊的朋友都覺得我們不會長久。
沈嶼的命運應該和他大多數的朋友一樣,找一個和夏妍怡那樣門當戶對的人結婚。
“你一個靠資助才能上大學的窮學生,你能給他什麼?”
“他離開你,隻會過得更好,你非要把他帶到一條艱難的路上去嗎?”
這些話是沈母告訴我的。
其實就算她不說這些,不以孤兒院的命運威脅我,我們也早晚會分開的。
但為什麼,分開後,他好像沒有過得更好呢?
我看着沈嶼失落無措的樣子,“沒有不喜歡,一直都是喜歡的。”
“我以為……你離開我會過得很好。”
但為什麼會被清算出沈家?
為什麼會沒日沒夜的拍戲?
為什麼總是生病?
沈嶼忽然湊近,沒有任何預告的親了親我的唇角,“姜離,你再騙我,我真的會咬死你……”
9
天台那天之後,沈嶼除了帶我去商場掃蕩,就是在廚房研究歲歲愛吃的東西。
夏妍怡見了我,還是繞道走,齊沖就緊跟着後邊。
彈幕每天都有人讨論我和沈嶼到底是真還是假?
以及,沈嶼是不是喜當爹?
甚至有人挖出了畢業典禮上一段模糊的視訊,四手聯彈,是那首《一步之遙》。
沈嶼随手把一個半斤重的金項鍊塞到我的口袋裡,俯身湊過來,“看什麼呢?”
我把視訊存在手機裡,有些心虛的回頭看着他,“沒什麼?這綜藝是不是快要結束了?”
“最後一天了……”
沈嶼把鍋裡的小面包一個個擺到盤子裡的時候,頭頂果然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
“當當當,好久不見,今天是最後一天,我們還有最後一個任務有待完成哦,小朋友請回到各自的房間,大朋友請在在客廳集合。”
這麼多天,夏妍怡早就不耐煩了,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别墅去,語氣也很是不善,“怎麼,還要滴血驗親?我可沒興趣。”
嘴上說着沒興趣,眼神卻不自覺看向我和沈嶼的方向。
沈嶼低着頭專心擺盤,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次親子關系的揭曉,我們直接上證據。”
彈幕史無前例的熱鬧。
“終于讓我等到這一天了,我猜都是假的。”
“啧啧啧,不能吧,我看某人的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我以為在說我,餘光看到沈嶼的時候,才驚覺,原來是在說他。
“在節目開始之前,我們就收集了所有人的毛發進行專業比對,比對結果已經放在了各位面前的箱子内,請每對各派一位前去抽取卡片,請注意,抽取是随機的,有可能抽到的,并不是自己的結果,好了,請第一組開始吧。”
隔壁組的網紅夫婦率先抽了張卡片,結果是夏妍怡的,卡片上赫然寫着一個“真”字。
彈幕瞬間熱鬧起來了,“不是,齊沖和夏妍怡有個孩子?!”
夏妍怡從聽到這次任務規則的時候,就白着一張臉,現在更是坐不住了,直接起身指責,“你們節目組就等着收律師函吧。”
熱搜沒放過這次空前的熱鬧,甚至我和沈嶼的熱搜詞條也已經在上升榜了。
好像是為了滿足大家的好奇心,齊沖真的抽到了我和沈嶼的卡片。
彈幕:“我不行了,這次肯定是假的。”
沈嶼坐在沙發上,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我懷疑節目有内幕,但我沒有證據。
果然,齊沖手上的卡片,赫然寫着“真”字。
沈嶼抓了抓自己的銀發,站起身來,抽出最後一張卡片,“好了,最後一組,也是真。”
“節目順利收官,祝大家假期愉快。”
沈嶼人畜無害的笑了笑,轉身直接把行李箱打包到了樓下。
别墅的錄影機以最快的速度消失,沈嶼下樓的時候,一樓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你這是要去幹嘛?”
“度假啊,剛好你和歲歲都有時間。”
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坐進了沈嶼的車。
“是以,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沈嶼遞過來一個墨鏡。
明知故問,我沒有回答。
早知道歲歲是他的孩子,還每天晚上要求抱抱,補償他受傷的心靈。
也許是我系安全帶的時候怨氣太重,沈嶼輕咳一聲,認真解釋了起來。
“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我發誓,天台的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不在乎這些,”沈嶼垂眸,轉了轉手上的戒指。
一千塊錢的對戒 ,我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禮物,花掉了我三個月的兼職工資。
我的那個,被我做成了項鍊。
“我就是怕……你當年是真的不喜歡才走的,抱歉,抱歉我媽對你說了那些話。”
沈嶼的眼睛又濕了,成熟穩重,号稱娛樂圈第一dom的影帝,天天在我面前哭。
我湊近親了親他的眼尾,“走吧,行程不是都定好了?”
車駛向遠方,曾經我總覺得沈嶼總是很遙遠,逃避、懷疑,直到今天我才真的确定,我們之間,一直都隻是一步之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