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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煎包的老妪

賣煎包的老妪

砲 車

  “煎包喽、煎包,香噴噴的煎包……”小時候,無論是盛夏酷暑,還是春寒料峭,隔三差五的早晨我經常在睡夢中被一個熟悉的叫賣聲驚醒。這時奶奶也總會馬上走出去,用一個雞蛋,或從懷裡掏出她那包了又包裹了又裹的手絹,從中取出一毛錢來換取兩個煎包給我和弟弟吃。如今奶奶早已作古,我已年過半百,賣煎包的老妪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再也沒有來過,可我還會想起她們,——想起我的奶奶,想起賣煎包的老妪和她那蓋着黑魆魆的小棉被的竹籃。

  賣煎包的老人姓什麼叫什麼?我不知道,隻記得奶奶總稱她為“老蔫或老煎”,——權且就稱她為“老蔫”吧。“老蔫”年紀比奶奶小一些,六七十歲的樣子,個子不高,頂着一塊看不出顔色的毛巾,胖乎乎的臉上總是油光光的,眼睛很亮透出幾分精明,一雙和奶奶同樣的小腳上裹着綁腿。聽奶奶說,“老蔫”是炮車老街西頭的,她家在街上有個包子鋪,每天會把賣不完的煎包挎着籃子帶到鄉下來賣。從炮車老街西頭到我們莊歪歪斜斜有五六裡路,要經過蔣莊、周營、前徐、吳場幾個村落才能到我們曹場。也不知道她那一雙小腳是怎麼走到我們莊的。

賣煎包的老妪

  小時候,沒有什麼好東西吃,早晚能有個煎包就算是美味佳肴啦!包子是發面的,煎得油亮焦黃,随着節氣的變換,包子餡也不相同,有時是韭菜豆腐餡,有時是蘿蔔粉絲餡,也有時是豬肉白菜餡,不過主要以素餡為主。包子不大,捧在我的小手裡熱乎乎的,——可舍不得大口吃,我會先咬掉兩頭無餡的包子角,再慢慢品嘗中間有餡的部分。我總在奶奶不停的“趁熱趕快吃,沒出息!”的催促和嗔罵中完成一頓美餐,再悄悄的舔着手上的油,那種滿足感現在想起來還會回味無窮。

  有時候,炮車街逢集,奶奶會挪着她的小腳拄着拐棍帶我到街上趕集。路上走累了,遇到拉闆車的,無論認識不認識,奶奶都會攔下來,請他們拉我們一段,看我們祖孫倆老的老小的小,也很少有拒絕的。

  趕集上飯店搓一頓是必不可少的。記得有一次在集上光顧着聽書,餓了想吃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了,奶奶趕忙帶我到炮車老飯店飯店吃飯。那時候,炮車街賣包子炸油條的有好幾家,像樣的的飯店卻隻有老飯店。該巧不巧,哪知道午餐已過晚飯還早,飯店已經沒有什麼菜啦,老闆隻能給我倆一人煮了一碗面條。奶奶氣得不行,半碗也沒吃,都送給門口要飯的啦。回家的路上,奶奶還在不停的嘟囔,罵人家沒菜開什麼飯店。

  當年的老街,兩側都是小瓦房,街面坑坑窪窪,雨天泥濘不堪,晴天塵土飛揚。每到逢集,小攤販把商品擺在沿街兩側叫賣,那時候沒有城管也沒人阻攔,街面人流如潮,攤販叫賣聲顧客讨價還價聲不絕于耳,從老街西頭走到東頭二裡多路沒有多半個小時你是根本過不去。現在炮車老街經過多次改造,街道兩側早已建成商住一體的多層樓房,街面也進行了硬化黑化,鋪設了排水管網安裝了路燈,再也沒有雨天一地泥,晴天沙塵滿天飛的現象了。老街南北兩側又擴建了兩條商貿街,各種商鋪林立,大型超市、豪華酒店、小吃鋪,早點店幾十家,就連肯德基、奶茶店也都紛紛落戶。每到夜晚,店鋪門匾的霓虹燈和路燈交相輝映,依舊繁華。

  如今,老街還在,卻已物是人非。“老蔫”走了,連同她的包子鋪也早已不見蹤迹了。記得2004年我在蔣莊村工作期間,曾和相熟的人打聽過“老蔫”其人,都不能說出個是以然來,很是遺憾。現在,再也找不到老街的影子。如果“老蔫”還在,她能夠想到炮車老街現在的模樣嗎?如果“老蔫”的包子鋪還在,我一定會到她的包子鋪飽餐一頓,帶着我心中的奶奶。不過,我還能吃出原來的味道嗎?

賣煎包的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