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綁架】
在我銀行卡意外收到一筆十萬元轉賬後,我發現自己卷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詐騙陷阱。
一個神秘的綁匪想要和我做交易,提出要用我的皮肉去換取我姐姐的生命。
可我的親姐姐,已經失蹤了整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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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轉賬提示的時候,我剛剛從學校圖書館走出來。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顯示我的銀行卡有新的入賬。
數字1後面跟着一串0,整整十萬元。
我愣愣地捧着手機,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突然,一個本地号碼打了過來,電話那頭的人哭得撕心裂肺。
“求求你了,求求你把錢還給我,我轉錯了,沒有這筆錢,我孫子就活不下去了啊!”
“你别着急。”
我詢問了具體情況後,準備将錢轉回去,卻發現對方的銀行卡顯示當機。
大爺急得哽咽,“我怎麼還沒收到?”
“我這邊有點狀況……你把手機給櫃台的從業人員。”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女聲接起了電話。
她說已經了解了情況,但由于轉賬金額太大,需要我本人帶着身份證去櫃台辦理。
我用手機導航搜尋了一下她提供的位址,是一家小型的銀行支行,離我不算太遠。
大爺在電話那頭,急切地說,“隻要你還給我,我給你磕頭都行。”
我不忍心讓他這麼着急,就告訴他我半小時後到。
這家小支行位于一個新開發的産業園附近,我下了地鐵,按照導航走了大約十分鐘,終于看到了某銀行的牌子。
奇怪的是,銀行裡空無一人。
就在這時,一輛機車突然朝我急速駛來。
我匆忙躲避,為了讓路,甚至踩進了路邊的花壇,但機車仍然失控般緊跟着我,直到将我撞出半米遠。
劇烈的疼痛中,我徹底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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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帶有軟墊的椅子上,面前坐着一個卷發女人,她正撐着下巴打量着我。
看到我睜開眼睛,她笑眯眯地遞給我一瓶水,“醒啦?醫生已經給你檢查過了,都是皮外傷。”
我警惕地往後退:“你是誰?這是哪裡?”
她把我按回椅子上,勾唇笑道:“這裡當然是好地方,我是誰不重要,隻是想帶你賺點零花錢而已。”
“我不想賺什麼錢,放我回去!還有人在銀行等我,如果我一直沒出現,他肯定會報警!”
女人輕笑一聲,回頭跟同伴說:“唉,果然啊,大學生眼裡就是帶着一種清澈的愚蠢。”
我感到一陣寒意。
那個大爺和他們是一夥的,我被騙了!
我掙紮着站起來想要逃跑,女人卻笑吟吟的,一點阻攔的意思也沒有。
就在我跌跌撞撞,快要碰到門把手的時候。
門突然從外面被踹開,一個女孩被踢打着,撲倒在我身上。
我們滾作一團,我疼得顫抖,眼前一片模糊。
但女孩卻急切地扶起了我,“娅悅?”
我深吸了幾口氣,視線才逐漸清晰起來。
“姐?你怎麼在這裡!”
“哇,是姐妹花呢。”卷發女人誇張地感歎道。
“晴晴,快點告訴你妹妹,這裡是不是個好玩的地方,她居然懷疑我,我好傷心。”
卷發女人假裝委屈地撅起嘴,但我隻感到恐懼和驚慌,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姐姐為什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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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巧笑倩兮地揮了揮手,讓人把我和林晴晴扶到沙發上,然後撥出了視訊電話,将鏡頭對準了我。
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貨呢?”
“就是她,滿意嗎?”
“還可以,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
卷發女人眯起眼睛,“哎,小姑娘嘛,就是為了錢,價格沒談攏就不高興了,等下我安慰安慰她。”
“那我給她加到10萬,趕緊安排手術吧。”
我聽着她們像讨論商品一樣讨論我,幾乎要尖叫出聲。
卷發女人挂斷電話後,故作驚訝地看着我們,“哎呀,怎麼都哭了?”
林晴晴緊緊抱着我哭泣,卷發女人咂了咂嘴,“姐妹情深啊。”
她從旁邊拿過來一張紙,對我說:“簽個字吧,妹妹,簽了字你就能賺大錢了。”
我把手藏到身後,強忍着顫抖,“你們想對我做什麼?”
“别害怕,隻是想讓你獻個愛心,剛才那位女士的女兒燒傷了,需要植皮,你沒聽到嗎,報酬有10萬呢。”
“我不缺錢,你們不能強迫我,這是違法的!而且,植皮隻能移植本人的,否則會有排斥反應!”
卷發女人歪頭一笑,“高材生就是懂得多,不過你說的問題,我們能解決。”
她似笑非笑地挑起我的下巴,“再說了,錢怎麼能嫌多呢?你不是還有個在警校的男朋友嗎,他好像很缺錢吧?”
我脊背發涼,她為什麼對我這麼了解?
“有了這筆錢,你就可以幫他一把了,不好嗎?”
“難道,”她頓了頓,“你不愛他?那我可要用你的手機給他發分手資訊了?”
“不要!”
4
卷發女人沒有繼續逼迫我,她把房間留給我和林晴晴,讓她好好勸勸我。
她一出去,我就緊緊抓住林晴晴的手臂,“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哽咽着不說話。
“告訴我啊!”
“嗚嗚,對不起娅悅。”
林晴晴抽泣着告訴我,這裡是一個非法販賣器官的黑診所。
“你不會……”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也不想賣,但我沒錢,我得活下去。”
“你缺錢為什麼不回家?”
林晴晴緊握着我的手臂,臉色卻變得黯淡。
15歲時,一向任性的她離家出走了,留下一封信,讓父母就當沒有她這個女兒。
媽媽當時差點哭死過去,爸爸也到處尋找,甚至報了警,但林晴晴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們都以為,她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直到上個月,她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家門口。
媽媽的眼淚瞬間如決堤般湧出,她仿佛失去了魂魄般站在那兒。
林晴晴輕聲說了句“我餓了”,媽媽這才如夢初醒,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又哭又笑地去給她做好吃的。
我們都以為,我們的小家又能恢複成一家四口,但林晴晴又消失了。
這一個多星期,她音信全無。
而我們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地方。
我聲音顫抖地問林晴晴:“你都賣了些什麼?”
她垂着眼,哭着說:“一開始隻是賣點血賺點小錢,後來賣了造血幹細胞……還有,還有一部分肝髒。”
“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林晴晴痛哭流涕,“娅悅,現在隻有你能救我。”
“什麼意思?”我的心沉了下去。
林晴晴一臉羞愧,她說不久前,自己聽說賣腎能得到十來萬,一時心動就答應了。
但現在,她害怕了,想反悔。
“他們抓到我,說違約要賠錢,我不同意也得同意,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和你一起走的時候,被秦姐看到了,就是剛才那個卷發女人,她說你皮膚條件好,能賣個好價錢,如果我能說服你‘獻愛心’,反悔的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第2章 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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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涼了半截。
林晴晴哭到打嗝,“是我對不起你。”
我算是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如果我不簽字,林晴晴的腎就不保,如果我答應了,他們就會對我下手。
但無論哪個選擇,都極其危險。
“想辦法報警吧。”
“沒用的,”林晴晴哭着搖頭,“我嘗試過報警,但他們太狡猾了,警察什麼也沒查到,我還被打了一頓。再有下次,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我們說話間,卷發女人,也就是秦姐又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我的手機。
“晴晴,勸好了嗎?”
她笑得溫柔,我卻隻覺得毛骨悚然。
“手機還給我!”
“别急嘛,我正和路正聊着呢。”
我掐着手心,告訴自己不能慌。
“你和他聊什麼?”
“我告訴他,”秦姐捏着嗓子,用另一種聲音說,“寶貝,下周你生日,我幫你換個新電腦哦。”
“你看,”秦姐攤攤手,“他回了我一個親親的表情包,他也很想要的嘛。”
我沉默了一會兒,假裝妥協。
“這種事情可以商量,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逼我。”
秦姐笑得意味深長,“我們家門路多,開得起價格,通常都是大家自願來‘獻愛心’,至于你嘛——上面特地交代,要讓你受點皮肉之苦,我也沒辦法。”
我心頭一驚,“你們‘上面’是誰?”
秦姐捂着嘴笑,“你就别問這麼多了,反正你見不到她。”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快速平靜下來,必須盡快從這個魔窟逃出去。
“我答應你,但我要確定你們有合格的醫生。”
“哎呀,放心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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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姐說要向我展示他們規範的手術流程。
我終于得以外出,但她始終緊跟在我身後。
她首先帶我來到一個房間門口,“你看,這些都是來‘獻愛心’的人,如果我們對他們不好,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願意來?”
我的目光轉向房間内,看到裡面坐着六七個年輕人,他們中的大多數顯得焦躁不安,但有兩個女生,竟然在輕松地聊天。
“看到了吧,整個過程很輕松的。”秦姐說。
她又領我到一間診室前,敲了敲門。
門鎖被轉動,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林晴晴害怕地躲到了我身後。
男人卻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看看,這是我們的醫生,是專業醫科大學畢業的,怎麼會出現操作失誤呢!”秦姐誇贊道。
說話間,另一個男人從室内走了出來,雙手沾滿鮮血,“我靠,這小妞一直叫個不停,我給她打針時紮偏了,她不會死在手術台上吧……”
他的話突然停住了。
秦姐咳嗽了一聲,轉移了話題,“你應該也餓了吧?我再帶你去吃點東西,吃完飯我們就把合同簽了。”
我心慌意亂地低下頭,“好。”
我擰着自己的胳膊,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一定要保持冷靜。
林晴晴似乎餓極了,一進餐廳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秦姐趁機拿出合同:“簽了吧,妹妹,簽了就能幫助路正了,姐是過來人,他肯定會更愛你的。”
“你确定我簽了,就不會再強迫我姐?”
“當然了。”
“我還是不放心,你讓人重新打一份合同,把這句話也加進去。”
秦姐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在我和林晴晴臉上掃來掃去,“好啊。”
她招了招手,立刻有人去辦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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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了擦額頭的汗,“我能出去透透氣嗎?我太緊張了。”
“嗯?”秦姐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答應你的事不會反悔的……”
“可以啊,”秦姐又笑了起來,“阿汶,你帶娅悅去,她不認識路。”
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緊緊跟在我左右,他甚至以我身體不好為由,緊緊地攙扶着我,把我的手臂夾得生疼。
直到我坐在兩個笑着的女生對面,他才松開我,站到了旁邊。
兩個女生很驚訝,“這是你的保镖還是男朋友啊?”
我幹笑一聲,“都不是,你們也是來‘獻愛心’的嗎?”
“對啊,我有個同學推薦我們來的,我倆想去畢業旅行,就來賺點外快。”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阿汶,他正死死地盯着我。
“哎,姐妹,你也喜歡他嗎?”我指着女生的手機螢幕。
“啊?哦!你說我的愛豆啊,姐妹你也是粉絲嗎?”
“對啊,能讓我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女生把手機遞給了我。
我聽到了阿汶走過來的聲音。
我的動作從未如此迅速過,然而就在我剛剛打開緊急撥号時,阿汶就沖過來,從我手中奪走了手機,惡狠狠地瞪着我。
兩個女生一頭霧水地問,“你們在幹什麼?”
“我……”
我想向她們傳遞求救信号,但阿汶無情地抓住我的手臂,“走。”
“不要試圖呼救,林晴晴還在我們控制之中。”他低聲威脅道。
我徹底陷入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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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汶把我帶回了那個封閉的小房間,和秦姐耳語了幾句。
秦姐掂量着我的手機,“我就說你怎麼這麼聽話,原來是在演戲啊?”
她冷笑一聲,“别白費力氣了,隻要你敢逃跑,或者敢報警,我有一百種方法讓林晴晴生不如死。”
我緊咬着牙關,“你們不是有目标了嗎,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秦姐捏着下巴,“我們通常不會強迫人,但我說過了,不放過你的另有其人,你要是跑了,我就倒黴了。”
“到底是誰這麼恨我?”
“這個我不能說,”秦姐拍拍我的臉,“算你倒黴。”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你們真的隻是……做那種事嗎?”
“你猜。”秦姐眨了眨眼睛。
“去準備手術,”秦姐向阿汶招了招手,又轉向我說:“為了給你一個小懲罰,這次手術就不給你打麻藥了。”
我面色絕望地癱坐在椅子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晴晴推開門走了進來,一進來就抱住我大哭,“娅悅,是姐姐對不起你。”
她從帶來的箱子裡拿出了針管,“我偷了一管麻藥,我來幫你打,我在這裡當過護士。”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林晴晴一臉痛苦,“我是被逼的,快點,時間不多了。”
【第3章 命運】
9
她一邊說,一邊試圖掀開我的袖子。
而我則卸下了滿臉的恐懼,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我這樣稱呼她。
“既然你都能在他們嚴密的看守下偷到麻藥,為什麼不能偷偷幫我報警呢?”
林晴晴似乎沒反應過來我突然的質問,“我,我,我報過,沒用的……而且,我還有把柄在他們手裡。”
我點點頭,表情也逐漸平靜下來。
“你上次說警察沒有查到任何證據,但這次應該是這幫人的手術日吧?這麼多人在這裡,警察過來怎麼會一無所獲呢?”
林晴晴一愣,開始抽泣,“娅悅,你是在怪我嗎?”
“我沒有怪你,我隻是……”
“隻是什麼?”
我揮開了她的針管,讓它落在地上。
“我不打麻藥。”
在一片死寂中,我慢慢露出了嘲弄的眼神。
突然,外面響起了尖叫聲、玻璃碎裂聲,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林晴晴驚慌失措。
她想推開我去看情況,卻被我緊緊抱住。
“快松開,讓姐姐去看看。”
“林晴晴,”我喊她的名字。
她似乎察覺到我有些不正常,猛地推開我,抿着唇緊盯着我。
“你針管裡的,真的是麻藥嗎?”
“你……”
我嘲諷地勾了勾唇角,“恐怕不是吧。”
搶在她之前站起來,我迅速起身,狠狠踩碎了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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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就是秦姐說的那個不願意放過我的人吧?”
“誰告訴你的?”林晴晴冷冷地看着我。
“這不難猜,我能和什麼人結怨呢?”
“而且,你們的演技都太差了,這裡的人看我就像看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看你卻總是帶着玩味。還有剛開始踢你的那個人,踢重了居然下意識地彎腰。”
我長歎一口氣,“姐姐,我是想救你,你卻想要害死我。”
林晴晴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也不再裝什麼姐妹情深了。
“其實剛才那幾句隻是推測,”我輕笑,“但你這個反應,把我的推測坐實了。”
林晴晴沉默了片刻,“你早就懷疑我了是不是?”
“你的破綻太多了,你說你逃跑時被他們毒打一頓,可是你身上别說傷口,連一點青紫都沒有。”
“至于你說你賣過肝髒,剛才在餐廳,我看着都覺得重辣重油的東西,你吃得那麼香,沒有任何不适,就像已經習慣了一樣,這怎麼可能呢?”
林晴晴目光狠毒地盯着我,“你變了。”
“姐姐,”我仍然這樣稱呼她,“我們已經8年沒見了,我不再是小孩子了。”
“8年?”林晴晴慘笑,“你知道我這八年是怎麼過的嗎?”
“我知道。”
林晴晴驚訝地擡眼看我,“你怎麼會知道?”
“算了,”她走過來扯我的衣服,“這一點也不重要,我也不想跟你裝了,你既然來了,就跑不掉了。”
我順從地跟着她走向門口,“你以為跑不掉的是我嗎?”
林晴晴這才意識到,我們說了這麼久的話,居然沒有人來催我進手術室。
“你的報警電話不是沒打通嗎!”
“那個隻是幌子,讓你們放松警惕。”
林晴晴瞪大了眼睛,想要逃跑,但已經晚了。
門被從外面踹開,這次進來的,是幾個警察。
林晴晴被他們按倒在地上,用各種難聽的話罵我。
“你這個賤人,你怎麼這麼會裝!你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撥開頭發,從耳環的珍珠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還在發着細微紅光的東西。
“姐姐,這次證據夠了吧?有什麼話,你留着對警察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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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知道林晴晴對我懷有極大的惡意。
起初我也很震驚,但仔細想想,這也像是林晴晴能幹出來的事情。
因為林晴晴不是我的親姐姐。
10歲那年,我才第一次見到她。
她被爸爸媽媽從省會領着回小山村過年,穿娃娃裙小皮鞋,還戴了個小王冠。
像個公主一樣,昂着頭看我們。
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裙子,羨慕地想着,課本裡說的仙女下凡,一定就穿成這樣。
林晴晴很淘氣,剛來沒多久,就成了孩子王。
她領着一群小孩東竄西竄,往柴垛裡丢炮仗。
小公主被炸得灰頭土臉,一群大人聞聲趕來,厲聲責問是誰幹的。
她轉轉眼睛,看到了躲在柴垛後面的我。
“她,是她幹的!”
我被我親媽揪了出來,狠狠揍了一頓,屁股腫得坐都坐不下去。
她還罰我一天不許進家門,不許吃飯。
我在外面抹眼淚,“我說了不是我,是大爺家剛來的那個小孩……”
“放屁,人家能和你一樣不長眼?”
因為頂嘴,我媽又加罰我跪在院子裡洗衣服。
冬天的水冰涼刺骨,我搓着厚厚的棉襖,凍得瑟瑟發抖。
林晴晴就在這時探了個頭,“喂。”
我看到她,賭氣地更用力搓衣服。
“别生氣嘛,這個是補償你的。”
她往地上丢了一袋棒棒糖,然後一溜煙地跑了。
等她沒了聲音,我才敢舔舔嘴唇,用餘光瞥我媽在哪裡。
趁她沒注意,我趕緊撿起來,塞進了口袋裡。
【第4章 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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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晴可能永遠不曾想到,這袋糖會徹底改變我的人生。
我媽一直很讨厭我。她隻想生兒子,但肚子不争氣。
其實我上面還有兩個姐姐,大姐剛出生就被她捂死了,二姐被她一千塊錢賣給了過路的販子。
她本想把我也丢了,但村裡一個神婆說:“你們家一個孩子都沒有,兒子不敢來。”
她這才留下我,卻從來沒給過我一個好臉色。
從我懂事起,她就天天罵我是賤貨,是災星。
她甚至把發高燒的我扒光了趕到馬路上,想讓汽車撞死我。
可惜,她沒如願。
命運的轉折就發生在林晴晴出現的那個夜晚。
那天晚上,我親爸喝得醉醺醺回來,說丢了十塊錢。
我媽一聽就跟他吵了起來。
我閉着眼睛裝睡,生怕引火上身。
但我媽直接把一盆洗腳水倒在了我身上。
“起來!”
我裹着濕淋淋的被子,害怕得後退。
“是不是你偷了錢?”她一邊狂扇我巴掌,一邊問我。
我瘋狂搖頭,我媽卻根本不聽我解釋,又或者,她隻是想要一個發洩的豁口。
喝醉酒的我爸也成了野獸,巴掌和拳頭一次次落在我臉上、身上。
我疼得隻會哭。
這時,我媽從我口袋裡翻出了林晴晴給的糖果。
她看着精美的包裝,冷笑起來,“我就知道是你個小賤人偷的,你也配吃這種東西?你就不怕噎死!”
“這是别人給我的,不是我偷錢買的。”
“還狡辯,”我爸又給了我一巴掌,“你看看你這賤樣,誰能給你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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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委屈,赤着腳,哭嚎着向外跑。
我要去找林晴晴,讓她來給我作證。
可是深夜裡,村裡幾乎沒有亮燈的地方了,林晴晴家也不例外。
我抱着膝蓋,坐在他家門口抽噎,冷風将我的頭發吹成了一根根冰溜溜。
濕透的外套絲毫沒有保暖的作用,不知過去多久,我凍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村長家裡。
他神情複雜地告訴我:“你爹娘昨天夜裡沒了,你家電熱毯太老了,漏電,把他倆燒死了。
我沒有爺爺奶奶,一夜之間,就成了孤兒。
村長帶我跑了一上午,可跟我沾親帶故的,沒有一個願意養我這個拖油瓶。
但是,林晴晴一家來了。
他們告訴村長,想要收養我。
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林晴晴媽媽不能再生小孩,可她又非常喜歡孩子。
回村的這些天,她聽到别人說我的悲慘身世,越發覺得我可憐。
村長也誇我:“小三兒在我們村學校,回回都是第一名。”
就這樣,林晴晴一家把我帶走了。
我的新爸爸給我取了個新名字,叫林娅悅。
晴晴娅悅子規啼。
從此以後,我有了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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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林晴晴的嫌棄溢于言表。
“其實我特别讨厭你,你髒兮兮的又臭烘烘的,你到了我家,最好安分守己,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否則我就把你趕回來!”
我點頭如啄米。
我甚至預想好了要給小公主洗腳拎書包,可是爸爸媽媽對我異常的好。
他們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
他們找關系安排我進了最好的學校,我受寵若驚,更加發狠讀書,想報答他們。
我可能确實有點讀書的天分的,僅僅一個學期,我就成了全班第一。
媽媽去給我開家長會,一個小時裡,班主任有半個小時都在誇我。
媽媽驕傲地摸着我的發頂,“我們娅悅就是聰明。”
可林晴晴生氣了,她本來就不愛學習,叛逆期成績又一落千丈,這回直接考了班級墊底。
晚上回去,她又哭又鬧,把我房間裡所有東西都扔了出來,讓我滾蛋。
我頭一次見到溫柔的媽媽露出那樣憤怒失望的表情。
“林晴晴,你看看你被我們慣成什麼樣子了?”
林晴晴哭喊着,把一個杯子砸向我,砸得我眼冒金星,鮮血直流。
“你為什麼要偏心她,她就是一個有媽生沒媽養的土包子。”
她話音剛落,媽媽一巴掌扇了上去。
我驚恐地撲到林晴晴身上,想替她擋。
但林晴晴下手實在太重了,頭暈目眩中,我再一次昏倒。
那次過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木乃伊造型。
林晴晴也收斂了許多。
我主動去跟她和好,告訴她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會搶她的爸爸媽媽,等我長大了就出去住。
“你繼續當你的小公主就好了,你想要什麼,我都會自覺地讓給你,好不好?”
林晴晴被我哄好了,“哼”了一聲,“算了,不跟你計較了,反正你也挺可憐的。”
從那之後,我更加安分守己地當林晴晴的小跟班,幫她背黑鍋,替她跑腿買東西。
不管她怎麼捉弄我,我都不會生氣。
有一回,校門口有人說她壞話,罵她是婊裡婊氣的小太妹,我直接跟人打了起來。
我的頭發被扯得亂七八糟,衣服上都是髒兮兮的鞋印,但我硬是抓着那個男生的書包,把他打得滿地求饒。
我讓他跟林晴晴道歉。
男生被我壓着跪在林晴晴面前,她目瞪口呆,“啊,行了行了,我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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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的關系,好像自那之後就破冰了。
林晴晴開始跟我說心裡話,也會向我訴說說她的煩惱,她的願望,她,暗戀的人。
她喜歡上了一個早早辍學的混混,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跑。
爸媽知道後,看她看得越發緊。
但越是這樣,她越是叛逆。
終于,中考前,她留下一封信,說自己受夠了困在籠子裡的生活,她要去追求自由了。
“爸媽,你們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吧,反正還有林娅悅,她會給你們養老的。”
自那之後,我就經曆了動蕩的好幾年。
但正如前面所說的那樣,誰也沒有找到林晴晴。
五六年後,爸媽也漸漸放棄了,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培養我身上。
我知道他們的痛苦和壓力,隻能加倍努力。
聯考時,我的成績本來可以讀清北,但我知道爸媽已經無法接受又一個孩子的離開,是以我主動留了下來。
我報了本市的一所985,離家很近,能常回去看他們。
日子已經回歸平靜的時候,林晴晴又出現了。
【第5章 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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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變得黯淡幹瘦,眼神裡透露着一種市儈的精明和漠然的冷意。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我猶豫着喊她:“姐?”
林晴晴笑笑,朝我伸出手。
我們顫抖着擁抱在一起。
那一瞬間,我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我以為的久别重逢,會是一場災難。
我有個壞習慣,但凡睡前喝了水,哪怕隻有一口,都會深夜起來上衛生間。
那天也一樣,但我剛坐起,就感覺到林晴晴的房間還有動靜。
以前她經常煲電話粥到半夜,敲敲牆,我就會爬起來幫她寫作業。
我蹑手蹑腳地溜回房間,偷笑着,正準備玩一玩兒時的遊戲,忽然覺得,林晴晴的聲音,好像離陽台很近。
一片漆黑裡,我光着腳,摸索着走過去,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發現她在陽台吞雲吐霧地接電話,隻是聲音壓得很低。
但林晴晴說的話,幾乎給我迎頭一棒。
她說她看不慣我在她的家裡生活得這麼好。
她國中畢業證都沒有,我卻考了985。
她身邊一堆騙子流氓,我卻談了警校的帥氣男友。
她風吹日曬幾乎沒個大姑娘的樣子了,我卻被家裡嬌生慣養,白皙又漂亮。
“她擁有的一切,都該是我的。”
林晴晴掐滅煙頭,随手丢在地上。
“她過得太好了,我真的沒法兒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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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也想不到,林晴晴有一天會嫉妒我。
原來當初,她跟着那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私奔後,那人玩膩了,轉手就把她賣到了一個按摩店。
說是按摩店,其實就是囚禁着她,讓她出賣皮肉色相,還讓她拍一些非法的小視訊。
小公主一開始太傲氣,想逃跑,幾乎被打個半死。
日複一日這樣絕望的日子後,她妥協了。
再後來,老闆為了賺錢,把她送去賣血賣卵。
她痛得死去活來,幾乎死在那張手術床上。
死裡逃生後,子宮也被摘除了。
為了活下來,她使勁渾身解數纏上現在的男友,也就是黑診所的頭頭。
她幫着他賺黑錢,騙單純的小女生“獻愛心”,幫着他收拾那些不聽話的女孩。
她滿手鮮血。
林晴晴壓根不想回到這個城市,這裡對她來說,就像傷疤下的軟肉,要想觸摸,就必須忍痛撕去痂層。
可是黑診所網絡撈魚,撈到了幾個想組團“獻愛心”的學生。
就在這邊的大學城裡。
為了展現誠意,林晴晴和黑診所那幫人一起來了。
8年了……她忍不住回家看看。
卻發現我衆星捧月地生活得很好,理所當然地成了爸爸媽媽的掌上明珠,享受着他們的愛。
她的人生已經徹底毀了,而我的人生一片璀璨。
林晴晴到底是沒忍住,敲開了這扇她最懷念,也最恐懼的門。
門裡門外,地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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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晴沒想過要留下來,她已經沒臉留下來了。
但她控制不住地感覺到憤怒、痛苦、後悔和嫉妒。
她覺得我已經完全取代了她,她覺得我們才像一家三口,而她,不管說話做事都顯得格格不入。
她覺得我偷走了她的人生。
是以,她想把我也毀了。
我聽見林晴晴跟另一邊的人說,“搞個詐騙電話,把她騙過去,她這人很蠢,你們随便騙騙她就信了。”
“搞死?不用搞死……你們看着辦吧,毀個容摘個器官什麼的,讓她吃點苦頭就行。”
“為什麼這麼讨厭她?沒有為什麼,就是看不慣她好好的。”
我死死捂着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從前的林晴晴或許隻是任性,但現在的林晴晴,她已經沒有了人性。
我聽着她的計劃,隻覺得遍體生寒。
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反擊!
于是,我買了一個針孔攝像頭,跟路正商量了我的計劃。
我不但要反擊林晴晴,我還要把黑診所一鍋端了,拯救那些被蒙蔽的可憐學生。
路正雖然心疼,但在警校學習了那麼久,他比我還要痛恨這些滿嘴謊言、心狠手辣的人。
也比我更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是以在秦姐給他發消息時,他默契地配合着我演戲,等我拿到所有證據,立馬報了警。
林晴晴怎麼也沒想到,她一心想害我,卻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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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端了黑診所後,囑咐路正好好照顧我。
他們說會寫封表揚信到學校裡,誇獎我的冷靜和勇敢。
“小姑娘真會演戲,還能沉住氣,是當卧底的苗子啊。”
路正卻不冷不熱,陪我去吃飯的路上,也沒有像從前一樣牽我的手。
我主動抱住他的手臂,“怎麼不太高興呀?”
路正沒有說話,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依舊不看我。
“我隻是覺得,有點猜不透你了。”
我以為他在擔心我,繼續晃着他的手撒嬌,“哎呀,我下次絕對不這樣了!”
然而整個晚上,他都沉默得出奇。
我要親親抱抱,他也顯得異常抗拒。
我家離學校很近,路正走着送我回去,一路上我想盡辦法逗他開心。
“别不理我嘛。”
“到家以後,先别跟叔叔阿姨說你去幹什麼了……”
“放心好了,我早就跟他們說,這幾天跟導師去參加比賽,他們不會找我的。”
“但是——”路正頓了頓,“他們找了我。”
我早就把路正的微信推給了爸媽,我們感情很穩定,爸媽也覺得我們很合适。
結婚是遲早的事。
“挺好的呀,但是我爸媽找你幹嘛呢?”
“叔叔下樓梯摔到了,阿姨喊我去幫忙。”
“啊?我爸怎麼樣了?”
路正眉頭皺了皺,緊緊盯着我,“叔叔沒事了,我把他背回去了……然後,我進了你的房間。”
“你又不是沒進過,”我笑笑,“那裡遲早也會是你的房間嘛。”
“我想說的是,”路正咬咬牙,一副壯士斷腕的決然,“你浏覽記錄沒有删。”
我的嘴角僵住了。
“你知道我手機卡得不行,我去你家時,又不小心摔了出來,徹底打不開了,我就想用你的電腦登一下QQ,看看班群消息,可是,我看到了你的浏覽記錄。”
我的後背全是冷汗。
路正的眼神無比複雜。
“林娅悅,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你讓我覺得很可怕!”
【第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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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沒頭沒尾,可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路正拿出手機,劃出一張照片。
不太清晰,但能看到那是一個問答界面。
問題是:你見過的最有心機的女生是怎麼樣的?
而我匿名回答:最有心機?可能就是我吧。
我動動手腳,就得到了一個完美的家庭。假裝認錯伏小,就能讓厭惡我的人自毀前程。
每一把傷害我的刀,最後都會捅向他們自己。
路正顫着手,問我:“這是你寫的嗎?林娅悅,到底在我眼前的是真的你,還是這個回答才是真的你?”
我的眼淚唰的掉下來,“路正,你要相信我。我被林晴晴欺負太久了,這隻是我發洩的方式,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任何人。”
我哽咽着,“這些都是假的,都是我編的,我隻是想口頭出出氣。”
路正的眼神寫滿了動搖與掙紮,我直接撲上去抱住了他。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呀,嗚嗚……我怎麼可能這麼狠毒啊?”
我拼命解釋着,路正卻低着頭,不言不語。
許久之後,我慢慢松開他,眼神絕望。
“你說你愛我,可你甯願相信我發洩的謊話,都不願相信真實的我,是嗎?”
路正終于擡眼看向我。
我委屈地抹幹眼淚,“既然如此,我們就不用再繼續了。”
路正終于慌了,他拉住我的手腕,嗓音喑啞。
“我知道,知道你委屈……好了,别哭了。”
但我不依不饒,埋在他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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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擦幹眼淚,仔細檢查了所有的網頁,清除每一條浏覽記錄。
為了防止意外,我删除回答,登出了問答網站的賬号。
我不知道路正相信了多少。
我一直非常謹慎,但是最近,或許是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中,生出了些許沾沾自喜的感覺。
以至于竟然犯了這麼低級而又嚴重的錯誤。
做完這一切後,我仍然輕松不下來。
我走到鏡子前,看着裡面印出來的臉。
鏡子中的人黑色長發披肩,剪着齊劉海,軟糯乖巧,看起來人畜無害。
她熟練地勾起嘴角,就能露出完美微笑。
下一秒,我垮下笑容,接了一捧水,潑濕了整個鏡面。
我騙了路正。
真實的故事,其實是這樣的……
10歲之前的記憶其實已經非常遙遠。
可那種疼痛卻嵌入骨髓,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痛恨我的親生父母,痛恨他們生下我,卻不停地侮辱我、打罵我。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告訴我,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而每一次的抗争,隻會讓我更加遍體鱗傷。
是以,被打怕後,我學會了妥協,學會了裝乖巧,學會了讨他們開心。
——隻是他們從來沒有對我笑過。
我還記得那時小小的我,一頓也沒有吃飽過,偷偷去廚房扒剩菜,被我媽逮到,她直接把菜倒進了狗盆裡。
“養條狗都比養你高興,還不快滾,晦氣死了。”
這是她親口說的話 。
那時我瑟縮地站在太陽下,卻不停地發抖,比站在冰窖裡還要寒冷害怕。
我無數次做夢逃離了那裡。
又無數次哭喊着在噩夢中醒來。
我以為我的人生完蛋了……
直到那一天,轉機出現了。
22
林晴晴一家人回去過年,早熟的我發現,她的媽媽意外的非常喜歡小孩。
我的乖巧懂事更是格外讨她喜歡。
于是我故意在她和村長說話時出現,引導村長說出我的身世。
我在她眼裡看到了憐惜,也看到了希望。
正好林晴晴來鬧她,說不想寫作業,我又趁機把話題引到學習上。
村長對着她,滔滔不絕地誇着我,說我聰明,成績甩其他小孩一大截。
“你看看人家妹妹多聰明,多懂事,你看看你。”她戳了戳林晴晴的腦門。
林晴晴抱着她,不屑地撇嘴。
我也好想抱她。
她就像被一層溫柔的光籠罩着。
如果她是我的媽媽就好了……
可真實情況是,我的親媽,當晚澆了我一盆冰涼刺骨的洗腳水。
拳腳相加下,我再也忍受不了,找時機對那個破舊的電熱毯動了手腳,讓它沒法恒溫,隻能一直加熱。
我的本意是燙傷他們,讓他們也體會一下身上潰爛的疼痛。
可也許是上天助我,他們在我跑走後,不但不找我,又繼續喝了起來,爛醉如泥的兩人,被燙了也沒知覺。
第二天,床上就隻剩下兩具焦黑的屍體。
驚駭之餘,我并沒有太多傷心的情緒,反而有種解脫感。
但我必須表現得傷心欲絕。
林晴晴的爸爸媽媽一直在身邊安慰着我。
我握着那個溫柔女人的手,哭得撕心裂肺,“我是不是沒有媽媽了?”
她心疼地拍着我的後背。
“這孩子真可憐,但跟我們也算有緣分。”
我聽到她回頭對身後的男人這樣說。
23
當天下午,村長拉着我去了好幾個遠親家,想讓他們照顧我,但全都吃了閉門羹。
畢竟普通的農村家庭,誰願意家裡突然多出來一張吃飯的嘴呢?
但我知道,林晴晴的爸媽一直在留意着我。
于是我故意表現出很傷心,卻又無比認命懂事的樣子。
當晚,我終于等到了他們。
林晴晴的媽媽給村長塞了個紅包,“這孩子,我們可以領回家嗎?”
我如願以償了。
但這還不夠。
林晴晴對我的惡意太大,她不喜歡我在她的家裡。
于是我故意讨好她,讓她放松警惕。
幫她寫作業,給她打架背黑鍋。
在我的努力下,她變得越來越任性,越來越沒腦子。
爸媽也更加寵愛乖巧聽話,成績又優異的我。
後來,林晴晴早戀,我故意慫恿她勇敢追愛。
我條分縷析,告訴她那個男生肯定喜歡她,隻是不好意思表達。
我還假模假式地幫她占蔔,算出他們是天定姻緣。
林晴晴高興得小臉通紅。
可我心裡門兒清,這個男的吃喝嫖賭,打架鬥毆,沒出息又啃老。
林晴晴要是跟她在一起了,才是真毀了。
但我不說。
在林晴晴被禁足的日子裡,我都悄悄地幫她傳話。
爸媽怎麼會想到,我一個乖乖女,去學校的路上會拐去給小混混遞紙條,讓他和我的姐姐私會呢。
在我的煽風點火下,林晴晴跟着那個男的私奔了。
24
她逃走的那一晚,我聽見了響動,卻閉眼裝睡。
後面的雞飛狗跳裡,我一直表現得十分傷心着急,幫父母找她。
直到——多年過去,他們也從傷心到麻木,慢慢放棄了尋找。
這個家,終于屬于“林娅悅”一個人了。
我以為林晴晴八成是遇人不淑,死在外面了,可我沒想到她還能活着回來。
看到媽媽通紅的眼睛,還有爸爸掩飾不住的喜悅。
我才意識到,親情是他們之間最深的紐帶。
隻要林晴晴在,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最愛我。
緊張焦躁的情緒就像螞蟻,啃食着我的心髒。
我太害怕現在安穩的生活隻是黃粱一夢了。
我每天都在對林晴晴笑着,可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噩夢再一次纏上我。
我幾乎每晚都喘不過氣。
正當我苦惱着該怎樣讓林晴晴消失時,沒腦子的她自己送上了門。
這一回,我不會再放過她。
其實跟路正商量計劃時,我就騙了他。
他也不想想,我怎麼可能那麼恰好聽到林晴晴的陰謀呢?
我隻是太想抓住機會,讓林晴晴消失了。
是以,我在她的房間裝了針孔攝像頭。
林晴晴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爸爸親手為她打掃的房間裡,會有監視着她的東西吧。
她這麼蠢,活該永遠輸給我。
25
夜色已深。
我推開林晴晴的房間,拆掉攝像頭,神不知鬼不覺地銷毀了一切證據。
隻是在恍惚間,我又想起路正通紅的眼睛。
他問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這重要嗎?
面具在臉上戴久了,除非傷筋動骨扒皮,否則永遠不可能摘下來。
路正希望他的寶貝“林娅悅”純潔無瑕,不染纖塵,可他永遠不會知道,當我還是“小三兒”的時候,經曆過怎樣暗無天日的生活。
他永遠無法體會,我對一個正常家庭的渴望,對愛的渴望。
從來都不是我摧毀了林晴晴,而是她摧毀了自己。
我隻是誘發出了她心底的惡,揭開了她靈魂深處的肮髒。
但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對我懷揣着那麼大的惡意。
又怎麼會發生後來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