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宅前矗立着一棵老树。说它为老树,是因为见证它成长的人已不在人世,而它见证成长的人散布四方。
老树是一棵槐树,故乡的人更原意称那种树为“鬼树”,并且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这种树可以通灵,我太爷爷就是那一部分人之一。
据我爷爷回忆,在他小时候,我太爷爷曾想砍掉这棵老树,因为他觉得房前屋后栽槐树会加重房子的阴气。于是抄起斧头就准备大干一场,谁知第一斧还没抡下去,本来温暖和煦的天忽然就狂风大作,并下起了雨。太爷爷便深信这棵老树“通灵”,在向他求饶,加之太爷爷怕砍树引发这一带小鬼们的不满,所以老树便矗立到如今。
每年的春风拂过老树枝头时,奶奶便开始计算着老树开花的日子,因为老树的花是奶奶最喜爱的食材。等到春风刚吹开了老树树冠的花,奶奶就会取一根长竹杆,在细一点的一头绑上一把镰刀,然后去勾取老树树冠以下未来得及绽放的花骨朵儿。采摘之后晾晒几日,奶奶就会用它加以鸡蛋、面粉、水,揉成饼,蒸熟。或是直接用它和鸡蛋一起翻炒,也炒成饼状,然后用这些掺杂着春意的食物,去喂饱在老树下成长的子孙。
春夏之交时,老树的枝叶便会繁茂起来,在树下时,抬头向上望去,满眼皆是掺杂着些许棕色的翠绿。那种淡淡的绿,就着初夏的阳光,会使人心旷神怡
夏意渐渐深刻,老树的“伞”也渐渐张大,承载了更多的阳光,留下了更多的阴凉。老树时常静静的撑着它的大伞,聆听着夏天的蝉鸣,凝望着湛蓝的天空。偶尔吹过的一缕轻风扰乱了它的沉思,它就会抖抖枝叶伸个懒腰。可能是老树的树皮经历了太多时光的洗礼而略显坚硬,也可能是它和那些年幼的蝉缺少话题,导致它缺少那些蝉的陪伴。
等到秋叶终于金黄,老树又经历了一年的沧桑。它又多了一圈年轮,又少了些许枯枝,又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冬雪一过,老树枯零零的枝头便多了一些新意,它承载起的那些不愿落至地面的雪花,是否会成为孩童们恶搞同伴的“炮弹”?
可能再见老树的次数已经不多了,也可能它会在某一个冬夜悄然离去,但有些记忆已扎根于心底,不忍除去,也時常会记起--老树下,爷孙俩悄然传出略带论桑的对话:
“老了啊”
“谁?”
“树”。
“嗯,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