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北方领导的抗日力量是“八路军”,全称先是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后改为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前身。八路军的战斗序列里,下辖3个师,第115师、第120、第129师,以及一个总部直属队;下属编制中还有十余支纵队。129师386旅,纵横华北抗日战场上的一支劲旅,是八路军129师的主力部队。而386旅的旅长,正是大名鼎鼎的陈赓。
华北平原的老百姓们非常热爱386旅这支部队,对386旅的辉煌战绩常常与有荣焉,提起这支部队都以“我们的队伍”称呼。而华北日军和汉奸,则十分痛恨和害怕386旅,甚至在部队装甲车上贴上“专打陈赓386旅”的标语,给底下的日军士兵壮胆,也是浮于表面、难有实效的威胁386旅。这种威胁,就是一种变相的畏惧。
386旅,是中国人民和侵华日寇都熟悉的名字,一支军队声名显赫原因没别的,单纯是这支部队足够英勇善战、战功足够耀眼。386旅,在华北战场创造了无数光荣的战绩,这与这支部队的指挥官陈赓的英明领导密不可分。战争是残酷、血腥暴力的,但它又是一种特殊的艺术,指挥员通过自身的优点和缺点运用自己的力量,又要对敌人足够了解,能预测到其绝大部分行动。
因此,一名优秀的指挥官,需要有机灵、理智、细心、魄力等品质,恰好陈赓是具备这一切的
“战争艺术家”
。华北日军极度痛恨陈赓的386旅,并放出专打386旅的狠话,是386旅无数光荣战绩的“佳作”,而这“佳作”的背后离不开这一战——
神头岭伏击战
。神头岭伏击战,可以说是386旅和陈赓的成名之战,就跟每位大艺术家都有的成名之作。
1937年年底,全国抗战刚刚开始,抗日局势出现几近毁天灭地的变化。11月8日,山西重镇太原沦陷;胶东、华东一带数以十万计的国民党军基本崩盘,被日军打得抱头鼠窜,拼命往安全地带跑。趁此机会,日军开始向山东大举进攻。华北地区,以国民党为主体的正面正规战争基本宣告结束,以共产党为主体的游击战争开始登上舞台做主角。
1938年年初,国民党顽固派开始消极抗日,在山西战场按兵不动,也不知是在等什么。日军调集平汉、同蒲、道清三条铁路线上的驻军,配合津蒲铁路线上的日军,向晋南、晋西两地展开不顾伤亡的疯狂进攻。长治、临汾、风陵渡等地很快失守。正当日军横行在晋西、晋南大地的时候,国民党大军稍作抵抗便无处逃窜,只恨爹妈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
如此局势下,八路军129师在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的指挥下,一头撞到肆无忌惮的日寇背后,经过数个日夜的苦战,硬生生拖住了急于南下的敌人,使得晋西、晋南的老百姓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而晋东南抗日根据地,也在舆论和战果的影响下,得到长足发展。
为限制日军向黄河河防攻去,为策应115师、120师在晋西、晋西北的保卫后方大作战,129师在刘伯承、邓小平的率领下,奉党中央的命令,将部队集中
攥成
一个拳头,于1938年3月上旬,南下武乡、襄坦一带,伺机而动,攻击邯长大道上的日军,想方设法破坏敌人的交通线。邯长大道,东起平汉铁路线上的河北邯郸,西至山西的长治,横穿太行山脉,经过武安、涉县、潞城等,与临屯公里连接。
黎城东阳关内外,有着一条公路,是日寇的运输线。日军在此处的守备较为薄弱,而且这里山川交错、地形复杂,加上浊漳河和黎城相隔,是理想之中的我军伏击敌军运输车队的绝佳地点。刘伯承和邓小平,根据侵华日军在晋东南的点线式作风,认为此地可用
“设饵钓鱼、吸敌来援”
之法,最大程度歼灭敌军有生力量。
所谓
,其实就是诱敌、袭击和伏击混合使用的手段。袭击驻扎敌军是设饵,伏击来援敌军是伏击。3月13日,刘伯承召开作战部署会议,与会者有政委邓小平、副师长徐向前、参谋长倪志亮、386旅旅长陈赓、旅政委王新亭、385旅旅长陈锡联、旅政委谢富治。
经过热烈讨论,作为师长的刘伯承发言做最后总结:
“邯长线上吸打援敌,围攻哪个目标最容易调动合适数量的敌军,同志们都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我个人认为,围攻黎城,诱惑潞城敌军出城援助,我军于中途歼灭,这个方案是最佳的。”
刘伯承见会上同志们没有彻底领悟自己的意思,便走到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前分析道:
“武安、涉县在河北境内,距我军主力集结地区较远,若选择开进此处,将是远距离的劳师费时,又有容易暴露我方目标的危险。潞城,是敌108师团和16师团的本部所在地,驻有数千人马,敌人有坚固的防御工事,我军围攻此地,恐难有奏效。
而黎城呢,仅驻有敌108师团的一支下属部队,不过1000余人,此地还是敌人重要的兵站基地。我军可用少量兵力虚张声势,给敌人造成错觉,如此必定调动潞城之敌迅速出城救援。”
说完,刘伯承开始正式下达命令:
“陈锡联率385旅769团佯攻黎城和阻击涉县之敌军,设饵,引诱潞城敌军;陈赓率386旅的3个团,在潞城至浊漳河畔的路河村间设伏,给予来援敌军毁灭性打击。”
设伏打援的命令传出,决定此次战役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了386旅,386旅全旅指战员亢奋起来,开始准备各种战前准备工作。
命令传来后的一整天时间里,陈赓一直坐在军事地图前,绞尽脑汁思考着此战设伏歼敌的安排。从地图上的各种蓝色、红色符号可以看出,陈赓心中已有腹稿。386旅作战股长周希汉将潞城最新侦察情况向旅长陈赓汇报:
敌在潞城已增兵3000余。
陈赓耐心听完报告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随后不快不慢地说道:
“‘馒头大了’,我们兵力不足。要是没找到个好地方,恐怕是吃不下了。”
陈赓又把目光从周希汉身上,转移到地图。次日上午,一间敞亮的屋子,386旅举行团以上干部的准备会。当时的386旅,下辖三个团,771团、772团和补充团。
准备会上,陈赓和王新亭向与会同志们传达了师首长刘伯承等人的意图,分析了一番晋西战场形势。会议重心来到伏击地点的选择,同志们围在地图前各抒己见,看着画了不少蓝色、红色符号的地图。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注视到地图上的同一个地方:此处是深沟,公路从沟底通过,公路两旁山势险要,利于我军伏击部队的隐蔽,及方便我军快速展开攻击。
整个邯长线,没有比此处更好的伏击战场。同志们讨论一番,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旅长陈赓身上,等他一锤定音。陈赓没有就神头岭伏地作结论,反问道:
“神头岭的地形,谁看过?”
会上一片沉默,显然大家都没看。陈赓没有发脾气,而是笑了笑:
“这不是纸上谈兵吗?刘师长常说,做指挥员一定既然胆大又要心细。靠国民党的地图打仗,怕是要打不少败仗喽。我看,会先开到这,你们先去看看地形好不好?”
会议结束,众干部往翻过一座山后的神头岭去察看地形。眼前景象让人颇为吃惊:公路不在山沟,而在一条数里长的光秃秃的山梁上。山梁宽度不过一二百米,公路两旁,地势比公路略微高些,但没有任何掩体,紧贴路边的是国民党军以前挖的战斗工事。山梁北侧,是一条大山沟,沟对面申家山。山梁西处有个不到二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再往西就是微子镇、潞城。
看着神头岭的地形,大家都楞住了,这样的地形不利于我军伏击啊,部队不好展开,深沟不利预备队运动,搞不好会被敌军吃下。陈赓用马鞭指着神头岭方向说:
“怎么样,没白跑吧?战场粗枝大叶是要害死人啊。”
原本的希望落空了。除了这里,似乎再没有合适的理想伏击地了。
怎么办?同志们接着讨论,有的对国民党那张地图破口大骂。
“那些混账家伙,只吃饭不办好事。打仗靠这些地图,不打败仗才见鬼。”
大家群情激愤在讨论在骂的时候,陈赓还在细心观察着,看得非常仔细。过了好久,他才笑呵呵地喊大家回去讨论。回到旅部,天色已黑,吃过晚饭,会议继续,讨论了很久,还是没找到合适伏地的战场。
最后,陈赓说:
“我看啊,这一仗还是在神头岭打好。”
同志们皱了皱眉头,异口同声地惊疑道:
“神头岭?”
陈赓知道大家的意思,遂解释道:
“对,就是那神头岭。神头岭打伏击,一般情况确实不理想。但是我们出其不意伏击敌军的好地方。地形不险要,敌人势必麻痹;防御工事离公里最远在100米,最近在20米,这又是敌人司空见惯的。我们把部队藏进工事,敌人很难发现。山梁狭窄,不便我军展开,更不利于敌军展开。那么请问:独木桥上打架,对谁最有利呢?”
同志们这才恍然大悟:
“谁先下手谁最有利啊。”
陈赓大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拍,说道:
“对啊,我们只要打得突然、勇猛。这不利的条件就是敌人的了。”
陈赓开始安排具体作战部署,772团两个营放在申家山,40分钟内冲上公路,作生力军、预备队;771团在左,772团在右,埋伏公路北边,补充团设伏在对面的鞋底村一带。773团3营担任潞城方向警戒,切断敌人归路。
最后陈赓问了一下潞城方向敌军的兵力变化,得知还是3000多人后,意识到己方兵力还是有些不足,便让772团抽出一个连去潞城背后打游击去。这是调虎离山啊。386旅的作战计划呈到刘伯承、邓小平等师首长的会议桌上,快速得到批准。3月15日晚上9点,部队开拔。指战员们情绪高涨,抱着必胜决心参战。
但紧张还是紧张的,不过陈赓有办法,一会和战士们聊天,一会和干部们开玩笑,活跃气氛。为此,还把政委王新亭近视眼的事情拿出来开玩笑,喊他瞎子当心,下坡了。吓得王新亭蹲下来伸手摸地。大家看到后乐坏了,王新亭也不甘示弱,喊陈赓瘸子(陈赓腿上负过三次伤,走路有点瘸)。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路过申家山,旅部同志留下,因为旅指挥所设在这里。陈赓跟着大部分继续向南走,亲自监督各团进入指定阵地伪装起来。不一会,战士们就位了。远处,一阵沉闷的轰隆声传来,执行“钓鱼”任务的769团对黎城的进攻开始了。由于黎城敌人毫无准备,千余人被我军一个营的战士打懵圈了,摸不清情况,固守在防御工事的房子里。
黎城方向的枪炮声不断传来,386旅的指战员们静静等待着,有些怀疑潞城鬼子会不会向黎城派出援兵。
“敌人来了,从潞城来的敌人援兵有1500多。已经到达微子镇。”
3月16日上午8点,侦察员传来的消息,让386旅全旅战士精神一振,心头涌出一股喜悦之情:
1500人,不多不少刚刚好,我们神头岭的1个旅,刚好能全部吃下。而且我军已在兵力对比上占据较大的优势了。
8点30分,敌人先头部队露头。陈赓判断出这是日军16师团林清部队和108师团尾部队。敌人大队人马到神头村后,突然停下,过了很久,村子里出来20余位骑兵侦察部队。敌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搜索队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径直向772团1营所在位置去。
敌人的马蹄声仿佛踩在战士们的头顶上,此时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大家禁止得头部过去。如果被敌人发现,那将是前功尽弃,煮熟的鸭子飞了。最终,敌人并未发现我军踪迹。正如陈赓前面所预料,敌人只注意了远处,忽略了脚下的工事,或者说根本没
“看到”
。远处的申家山没动静,日军指挥官便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骄横的日本鬼子觉得自己这样大部分行动,我军根本不敢惹,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唱着军歌进入我军包围圈。9点30分,当日军后卫部队也踏入了772团包围圈,陈赓立即发出攻击的命令。瞬间,平静的山梁喧嚣起来。386旅的3个团,从三面向敌猛攻,手榴弹在敌人堆里爆炸,弥漫的硝烟和炸飞的黄土,好似把日军吞没了。
敌人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但此时为时已晚,只能无谓挣扎。敌一中尉指挥官,根本来不及冲锋,就被我军一颗迫击炮炸死。日军终究是武士道精神下训练出来的强兵,再加上国民党军的接连溃退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使得即便到了绝境,还是垂死挣扎。
386旅的战士们,用刺刀、手榴弹、步枪、机枪、石头等,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凭借着我军迅猛的冲杀,除少部分敌人逃出后,绝大部分敌军成了我军386旅的刀下亡魂。激战时分,陈赓还拄着拐杖到交战前线的神头村,挥舞着手杖冲战士们喊:
“快上,把敌人全部赶到山梁上去!”
这时,一颗炮弹落在陈赓附近,一间茅草屋着火,陈赓的拐杖被爆炸气浪炸飞。警卫员急得拼命劝陈赓快回去。陈赓却抖了抖身上的土,取下眼镜擦了擦,对警卫员说:
“你跟我说干嘛?快去告诉大家,绝不能让敌人占领一个窑洞、一间房屋!”
旅长陈赓来到前线的消息,在部队里传开了,战士们英勇奋战,最前沿的团长叶成焕担心陈赓的安全急得满头大汗,但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消灭敌军,因此他举着枪大喊一声“冲啊”,率先跟着扑向敌军,战士们跟着团长一起。战斗至11点30分,日军除百余人逃走,全部被歼灭。
13点,潞城敌军乘两辆卡车来援,被我军772团7连消灭了;14点,又有七辆卡车来援,被我军炮兵击毁三辆,其余逃回潞城。至16点,神头岭伏击战,我军圆满结束。华北日军,在我军386旅的沉重打击下,再次领略到八路军的厉害。
所以在华北平原,日寇只要提起386旅和陈赓,不自然地感到不安和恐慌。这才有了华北日军“专打陈赓的386旅”的宣传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