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谋攻篇》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可见谋略对军事行动的重要。
在解放战争中,像北平这样和平解放的城市不多,由于国民党顽固反动派即使其明明知道守不住的城市也要“死守”,因此,很多城市的解放都是解放军战士浴血奋战,用生命换来的。
上海战役就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主力对国民党军重兵据守的上海市进行的城市攻坚战。
1949年5月8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10兵团第31军接到上级命令,部队改归第9兵团指挥,立即奔赴浦东参加上海战役。
在南京解放以后,毛主席就指出“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因此,当时军情紧急,31军军长周志坚下令全军当日出发。
5月14日,第31军到达浦东地区南端的奉贤、南汇作攻击准备。
我军是5月12日发起上海战役的,所以,第31军在到达位置后,马上研究敌情和浦东地形,随后,军部研究决定,以第91师直取周浦镇,得手后直接向北端高桥镇攻击;第93师沿南汇、川沙公路直取新陆,得手后继续向北经高行、金家桥、东沟镇方向橫向攻击,为攻占高桥扫清外围;第92师为军预备队。
浦东的川沙、高桥等地国民党守军是第37军、第51军和第12军。
周志坚
按照军部部署,第31军各部立即行动。
金家桥之战是第31军第93师第279团进入浦东后的第一仗,金家桥除有坚固的阵地工事外,金家桥镇的西、南有宽大的江汊作为天然屏障,江汊边设有敌人早已构筑的八个钢骨水泥碉堡。
金家桥的这些防御工事都是国民党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秉承蒋介石意旨为了固守上海统一精心设计规划,以阎锡山在太原所筑阵地工事为蓝本。当时汤恩伯在上海也和彼时在太原的阎锡山一样,大肆吹嘘,说他在上海建成的工事是攻不破、摧不毁的"钢铁阵地",要使上海成为"斯大林格勒第二"。
为了固守上海,收拾军心,蒋介石还命令汤恩伯开办"高级人员作战训练班",课程内容为政治、军事、精神讲话等。据此,箫吹明月推测,蒋介石也有可能开办过一个“吹牛皮培训班”,不然蒋介石、汤恩伯、阎锡山之流为什么吹起牛皮来如出一辙呢?
吹牛也罢,事实也罢,解放军才不管这个,解放军从红军时期起就不是吓大的,是在枪林弹雨中逐步锻炼成长起来的,国民党军再怎么吹牛也只是嘴上功夫,出水才见两脚泥,战场上才能分高低。
果不其然,太原没有守住,依照太原工事设计的上海防御体系也挡不住解放军的攻击,18日夜20时,向金家桥镇的总攻开始后,英勇的解放军战士一个半小时就突破了金家桥镇的敌人阵地。
19日凌晨3时,第279团控制了金家桥镇以北地区,残敌被压缩在金家桥车站内。
再说第92师,5月20日21时30分,92师王亚明的275团由陈家桥出发,向既定目标发起攻击。2营5连负责蔡司庙方向。
天将明时,蔡司庙敌人在5连的强攻下撤退,作战经验丰富的5连连长王廷法根据阵地上伤亡人员的“空爆伤”(箫吹明月原以为“空爆伤”是一个军事术语,结果也没有查到这个词条的解释,根据字面解释就是“空中爆炸造成的伤害”,如有别的解释请在本文评论区留言)判断,敌人对该阵地实施残酷的空中炮火打击,因此命令战士抓紧找门板,组织战士以敌人遗留的三个地堡为核心,加固战壕工事。正在布置,空中突然传来“呜呜”声,黑压压的炮弹从北侧高桥、西侧黄浦江方向冰雹似地落下来。
王廷法命令战士赶快进碉堡躲避。整整一天,蔡司庙阵地上空飞舞着无数尖锐的弹片,把地表一切可以切割的东西切得粉碎。
汤恩伯
战斗异常惨烈。
敌人在炮火掩护下不断发起反扑,中午,坚守前沿的3排全部打光,5连副指导员战死。
10时,4连和6连奉命向蔡司庙右侧出击增援。不到1小时,4连被打光。最后,8连冲过来,接防5连蔡司庙阵地。这时,5连只剩下11个人。坚持到傍晚,8连150余官兵只剩下39人。
22日,猛烈的炮火轰炸后,敌人集中了又5个团的兵力轮番向275团的防线冲击。到午后,275团预备队已全部上了战场。1营阵地被敌坦克突破!
天空有飞机轰炸,地面有坦克碾压,飞机和坦克是敌人的优势。而我军凭的就是勇气和为人民而战不怕死的精神。
当预备队都上了战场以后,团长王亚明也急了眼,把指挥部交给参谋长,抱了支卡宾枪带着警卫班的战士就向1营阵地支援去了。
就是这样,敌我双方都在不断增援,不断争夺阵地,但是,敌人战斗力终于抵不过我英勇的解放军,高桥以南第275团的前沿阵地,在我军付出巨大指战员牺牲下,终于保住了。
战斗激烈,伤亡惨重,指挥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几天来,和军长周志坚一样,91师师长高锐每天都要到前沿阵地上观察战情。高桥外围战斗情势最复杂的22日上午10时,在通往前线的路上,高锐和周志坚相遇。
高锐和周志坚是老上下级,当年在第5师,周志坚是师长,高锐是参谋长,因此,当他们在一处废弃的战壕里坐下交谈战况时,高锐有啥说啥,毫不掩饰,他根据自己这几天的观察,又急又气地对周志坚说:仗不能这么打了。一边是江上封锁,一边是坦克。部队不适应,没有经验,这样下去要吃大亏!——其实已经吃亏不少了。
当周志坚问他有什么想法的时候,高锐说出了他的计划:
集中兵力,中央突破,直接打高桥!
直接攻击敌人中心,消灭其有生力量。
这一攻击计划,和1948年我中原野战军攻襄阳情形类似(具体情况参看箫吹明月所写的《突破襄阳城,刘邓首长指示:敌康泽司令“只能捉来,不能抬来”》),当时,我军在攻击襄阳城外围山头战斗中,也是因为敌人工事坚固,伤亡大,王近山司令员也是采纳了“撇山攻城”战术,一举攻下了襄阳城。
外围战打得这样残酷,周志坚也非常清楚,所以,当高锐提出这一计划后,周志坚认为切实可行,只是自己没有首先想到。
这也不奇怪,现实生活中很多这样的例子,就像“哥伦布竖鸡蛋”:
当1492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从海上回来,他成了西班牙人民心目中的英雄的时候,一些贵族瞧不起他,说只要坐船出海,谁都会到那块陆地的。为了证明自己,在一次宴会上,哥伦布就问在场的贵族谁能把一个鸡蛋竖起来?结果没有一个人做到,哥伦布就把鸡蛋的一头在桌上轻轻一敲,敲破了一点儿壳,鸡蛋就稳稳地直立在桌子上了。哥伦布说“我能想到你们想不到的,这就是我胜过你们的地方。”
生活中是这样,战争中更是这样,相比来说,因为战争是流血牺牲,“先人一步”尤为重要,谁能先想到别人想不到的谋略,谁就能取胜。
高锐
高锐先一步想到了新计划,周志坚上报计划也很快。
两个人一回到军部,周志坚立即将“中央突破,直接打高桥”的计划报告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
没想到宋时轮是个急性子,打仗历来行动果断,他一听就拍了巴掌:计划很好,双手赞成,就这么干,
你们今晚就打高桥!
宋时轮这么果断又及时的决定是高锐没有想到的,高锐心里想的可能是司令员同意不同意还两说着,即使同意了,也要开个会研究一下。没有想到司令员很爽快同意了,而且决定马上执行计划。这下高锐也急了,高锐急的不是去执行自己提出的计划,而急的是执行计划的条件还不成熟:当时已经是中午,敌人炮火封锁严密,白天无法看地形、做准备,也无法调动部队变更作战部署。
所以,高锐认为今晚不能打!
宋时轮不听高锐解释,也许他认为这些都是客观原因,也许他希望早点攻下高桥,于是他按不住急性子,直接下了“今晚打”的命令。
高锐知道,对于急性子的人不能硬“杠”,那样可能适得其反。高锐也就是点子多,他向兵团政治委员郭化若“求援”,最后,兵团终于同意高锐意见,延迟打高桥。
早打晚打,高桥都要拿下,那就准备好了打!
5月23日,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传达第三野战军命令:
由31军军长周志坚统一指挥第30军和第31军,沿海岸、江岸夺取高桥,直插三岔港,切断敌人海上退路。
宋时轮
周志坚被认为是个“绝对聪明”的年轻指挥员,一旦下了作战决心,就要参谋们拿出具体实施计划。宋时轮传达了命令,周志坚很快就有了实施命令的计划。
5月23日晚6时,周志坚给第274团3营发命令:立刻向高桥镇外围前进。
第91师第271团和第92师第274团是31军的两大主力团,是周志坚的两个“宝贝”,274团更是其最爱。
274团3营长任进贵接到命令,带着部队趁黑夜径直向高桥镇方向突进。一直推进到距离敌高桥地堡群地带最近处。
任进贵命令战士,就地躺下,挖战壕!
平原作战,利用交通壕作战是避免打击、减少伤亡、攻击有力有效的最好办法。那么,为什么要躺着挖战壕,站着挖不是更快吗?快是不假,但这是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稍一不慎就要被敌人发现,到那时,恐怕还不等挖,命就没了,因此,采取躺着挖的姿势,这样目标小,可能费劲大,但是敌人不易发现。
其实,当时处在战争情形,战士们有一股到“疾劲”,再加上是江南水乡,土质松软,挖掘速度也很快。
战士们用铁锹、洋镐在身体下作业。挖岀一个坑,人就跪下去,坑挖深,人就站进去,不到天亮,两个连就挖成呈“T”状的一条150米的横向壕和一条纵长四里的长壕。
真是不辜负周志坚的“宠爱”,274团3营一夜之间,在敌重兵的眼皮底下完成如此巨大的一个工程,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战争给人类造成灾难,战争也催生了很多奇迹。
任进贵
天刚亮,高桥守敌这才发现其阵地工事前面增加了解放军的阵地工事,于是,向274团阵地发起攻击,并出动了飞机、大炮狂轰滥炸。
但由于3营战壕距离敌人太近,成为炮击的死角,敌人炮弹都飞越“T”字壕在后面的水稻田里爆炸了。敌人飞机在这奇特的战壕上方久久盘旋,投弹员摸摸炸弹,瞅瞅目标,不是不好意思下手,而是因为我军离高桥敌主阵地太近,敌人怕炸弹落到自己一边,因此只好收手。
高桥镇的敌人惊慌起来,频繁出动坦克和步兵向3营阵地反击。军长周志坚命令:位于3营阵地两翼的部队要不惜一切代价,火速将阵地向前方推进,做好总攻准备。
5月25日18时30分,我军万炮齐发,总攻开始。
274团3营主攻7连3排长蔡萼指挥爆破组跳出战壕,为突击部队炸开10多米宽的口子,并率先攻入高桥镇。
第274、271团以及从两翼上来的兄弟部队,分成三路纵队扑向敌石油公司,向吴淞口东岸的三岔港推进。第30军第90师也已突破敌前沿,并向镇内推进。战至午夜,第30军攻占承园敌第12军军部。
浦东守敌全线崩溃,纷纷向三岔港、德士古码头、吴淞口江边逃窜。
就在浦东战火正炽之时,我其他各参战部队也同时发起总攻。
第31军在第30军配合下,经浴血奋战,攻克高桥。
1949年5月27日上午9时,全上海宣告解放。我军全部作战时间为15天,是蒋介石严令“坚守6个月”的十二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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